七情,骚包的名字出自封尧之手。
他本人倒不觉得,觉得自己的酒吧不仅纵乐,情绪还多样化。
嗯。她点头。
但愿那天别碰见封尧。
果然人禁不起惦记,这清荷镇又小,等个红绿灯的时间,都能碰上封尧。他那张风情万种的脸在车窗后边笑得招摇,妹妹,好久不见了。
她循声看去,封尧副驾驶有位蓝裙美女,斜下身子,孟朝茉她招手打招呼,她收回目光时回以他们俩一个礼貌的皮笑肉不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和封尧不对付,可能这个人看透她黑心的本质,时而拿捏捉弄她,所以十分不讨她喜。
车窗合起。
你妹妹不乐意见你啊。蓝裙美女半开玩笑。
封尧撇嘴,她从小到大都这副死德行。
哎!蓝裙美女拍大腿,你妹妹是不是嫁到商家的那个,对的对的,我想起当年的新闻来了,嗯孟朝茉,对了对了,你后爸家的那个妹妹可不就姓孟嘛。
他笑笑不说话。
她又啧声感慨:不过他们俩个夫妻不合。
封尧勾起兴致,怎么说?
蓝裙美女见他对话题感兴趣,浑身来劲,拿出以前在学校大讲台发言的嘴皮子:商俞跟一道朋友提过他妻子,不是很在乎的样子,结婚也就图她省事而已,我也是听商俞的朋友说的。
这些话是汀绮包间某个嘴碎男人散开的,传到她耳里,都是第n个版本了,她哪里和商俞的朋友够得上边。
就这个?封尧亲耳听了第一版,顿觉无趣。
蓝裙美女抓住机会,孟朝茉也就长得好看点,又不是什么名校高材生,听说小时候脾气暴躁天天在清荷镇打架。人商俞在南舟市头一名的家庭出身,阶层不一样,和她不合也正常。
片刻后,她被丢在马路边。
拎着包冲路虎车屁股跺脚,我招你惹你了啊!
孟朝茉这边,住在了清荷镇的老街,顾名思义就是老,街边楼房萧条,有的甚至还是颇有历史的瓦片楼。这条街在她小时候繁华一时,到后来清荷镇扩建,经济重心转移,这条街日渐衰败没落。
但孟朝茉还是在老街购下了一套房产,百年榕树、老水井、小摊贩都是李园清牵她逛了无数次的记忆,是孟家被封如玉染指后仅剩的一片净土。
她偶尔来清荷镇,一般住这。
前提是商俞也出差不在南舟市,否则再晚,她也要赶回去的。
爬楼梯上的五楼,楼梯是直角楼梯,建在整栋长形楼房的中央,连廊露天,每上一层楼都能看到老街上慢悠悠的老头、慢悠悠的花猫。
摸到钥匙开门,里边挤满的烟味登时争抢着往外蹿,冲进她的鼻腔里,伴随入耳的还有掐细的女声:
八万。
碰!
走进一看,客厅吃饭的桌子围坐着四个女人。
其中有封如玉,她一头新烫的卷发垂在耳后,轻咬颗细烟,大概是牌不错,笑魇如花。
沙发放着她们的包、披肩,茶几上有多份未拆的餐盒,塑料袋上有清荷大饭店的标志。一个微胖女人说:打完这把食午饭了,他们饭店今天送的倒是蛮快嘛。
那肯定啊,封姐跟他们老板打了招呼的。有人应。
又是此起彼伏的笑声。
斜对玄关的大痣女人先发现孟朝茉,见孟朝茉沉脸不善,向其他三人扬头努嘴:她是
朝茉啊,你回来
滚出去。她低喝打断封如玉虚伪的笑面。
她其实一直记得,封如玉对她的苛待。家务活使唤她做,衣服只给她买便宜土气的,三伏天藏她房间空调遥控器以前不懂,一心和她抗争,不畏正面冲突。
孟得安对她更多是无奈,嫌她不如弟弟温和懂事,把家里搅得没安生日子。
高二起孟朝茉学聪明了,面对封如玉的打压概不动怒,捧得封如玉轻飘飘,以为她这个继女忌惮她。
实际是她伏低做小讨孟得安疼惜。
她趁亲朋好友在,反而会卖力干家务,对封如玉言听计从、讪讪的模样。大伙看她穿得朴素又勤恳,冬天洗完碗那小手红彤彤的,还得听封如玉的接着拖地。肉做的人心自然偏向她那边,同情也好心疼也罢,背后都说老孟家的老婆真不会做人,拿着老孟的钱对他女儿做做人情又怎么了?
她拿着拖把,眼睛泪汪汪,回答孟爹刚进门的问题。
封姨和弟弟在楼上看电视,哥哥不在家。
心疼得她爹直说对不起她,塞给她的有时是卡,有时是一叠现金,高中结束后,她的存款不菲。
今天不一样,这里是她的底线。
封如玉话赌在嘴边,愣张嘴,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火气,毕竟这个继女儿从高二起,就很怕自己的。
她也跟着变了脸,怎么跟封姨说话的。
孟朝茉冷笑,你不经过我的同意,进我的屋子打麻将,弄得整间屋子乱七八糟的,我对你算客气的。
哎呦,不就是借你屋子打打麻将,今天和这几个姐妹正好来这边做头发,没地方歇。再说了,你的还不就是你爸的,我打麻将怎么了,我就算住进来你爸也没意见。
是啊,朝茉,如玉怎么也算你半个妈妈。
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她眼风如刀扫了圈,有你们这群老婆娘什么事!这是我买的屋子,跟他孟得安半毛钱关系没有,赶紧滚。
说着,扯起封如玉要拉她走,微胖女人推开她,好好的小姑娘怎么跟泼妇一样动手呢,当心嫁不
说到这里她打住,想起来她已经嫁到南舟商家了,一时又后悔不该掺合进去推她一把的。
不注意被推得趔趄,孟朝茉气得浑身发抖,盯着封如玉轻蔑的笑捏紧了拳头。
封如玉好言相劝:别费力气行吗?就算动手我们这儿有四个呢。
四个又怎么样,她站起来,把她们包、披肩揽手里,通通往门口扔,使出浑身的劲砸地上。
大痣急眼,我那个可是名牌的!
说着要去抢,其他人也拥上前去拦她。
孟朝茉不是吃素的。
败就败在对方人多泼辣,还有她头发是散开的。
混乱中,不知哪位阴批揪住了她的头发。
急遽的脚步声稳稳奔来,一只蜜色纤长带薄茧的手捏住了扯她头发的女人的手腕。
第9章
四个女人尖叫,被老九连推带搡丢门口。
孟朝茉在后边把餐盒丢她们脚边,又惹起阵阵哎呦。
封如玉忌惮板脸的老九,他袖子下的胳膊铜铁似的硬,不敢上前,只管冲她喊:孟朝茉,你今天这么做有想过后果没有!
后果?没有。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拎起地上最名贵的包,扯开翻倒,里面的气垫、口红、数据线簌簌砸落,她俯身拾起自己的钥匙,淡淡道:滚吧。
转身进了房间。
这群女人想追上去撕打理论,却被老九挡住去路,老九看着高挑劲瘦,脸色沉如寒霜,刚刚拎她们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顿时让她们夹起尾巴,边骂边捡东西。
老九见她们走干净,才回身进去反锁住门,见孟朝茉坐在沙发上,长发凌乱,手心托额,像翅膀被滚了雨珠的蝶,孱弱坚韧。
老九不发一言,把桌面的麻将收拾起,拿抹布拭了遍桌椅,又预备开吸尘器处理下地面的烟灰残渣。
放着我来吧。孟朝茉在沙发后边说,你帮我把那副麻将扔楼下去,看着就烦。
老九依言停手去扔麻将,又顺手把门口给拾掇好了。
孟朝茉已经平静下来,在想,封如玉的钥匙是谁给的?
于是发微信给孟赴约:你把我屋子的钥匙给你妈了?
去年吧,孟赴约少见的和孟得安吵架,出门没地去,电话打到孟朝茉处,她思忖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把自己屋子的备用钥匙给了孟赴约,让他住个三两天。
钥匙给就给了,也没想要回来。
还没等到孟赴约回消息,孟得安的电话骤然打来。
接起后是劈头盖脸的质问:你怎么能把你封姨她们赶走!
她们是不对在先,好歹也是长辈,你就不能先忍忍,事后再和我说、再拿回钥匙吗!孟得安叹气,清荷镇就那么大点地方,你今天把她们赶走,明天全镇人都知道了,说你没教养,爸爸的脸往哪儿放。
爸,爸,她接连两声才打断孟得安的喋喋不休,我以前忍得已经够多了,今天忍不了了,至于镇上人怎么说关我屁事。
萌生离婚念头起,她就没想过理会别人的看法。
正好,让封如玉见识自己的真面目。
她觉得自己头都扬高了点。
你孟得安语滞,回家一趟!说完甩下电话。
孟得安一好面子、二好家庭和谐,她今天算踩他的雷点上了。
又愁得垂头。
正准备出门时,孟朝茉撞上刚丢完麻将上来的老九。老九见她穿戴好挎着包,疑惑,朝茉姐
送我回孟家。
老街距离孟家别墅十五分钟的车程,远远就见孟赴约在院门口张望,见孟朝茉的车驶来,等不及大步流星赶上。她一下车就和她解释:姐,我错了,我以为钥匙丢了想和你说的,没想到是被我妈拿走了。
你以后别想要我的钥匙了,离家出走就去露宿街头吧。
临了进门发现老九还寸步不离跟着自己,你先随便在附近逛逛,到时候联系你来接我。
老九朝里望了眼,没动作。
孟朝茉不知道这算宽慰他,还是宽慰自己,放心吧,我爸在里边呢,她不至于还敢动手。
老九听后开车离去。
从院门口到玄关,孟赴约都在连连道歉,被客厅的封如玉听见,没好气冲他:你个怂蛋,钥匙我拿就拿了,你道什么歉。
孟赴约拖腔:妈,你少说两句吧。
孟得安从楼上下来,休闲外套敞开,露出拱成小山似的啤酒肚,他皱了皱眉,行了行了,让朝茉回来是团聚的,都少说两句,这事就过去了,都是一家人。
团聚?
茶几上摆有水果,其中一盘草莓惹眼,还挂着水珠,鲜艳饱满。是孟朝茉爱吃的,只有孟得安会备着。
孟得安最爱家里团团和气的模样,哪怕只是粉饰太平,只要不戳破他也乐在其中。少时那些年,封如玉对她的打压孟得安实际看在眼里,但见她日渐不跟封如玉对着来,他欣慰又愧疚,只能拿钱弥补。
孟朝茉见桌上有草莓,对孟得安准备和稀泥便有数。
来朝茉,坐到爸爸这边来。孟得安拍拍他手边的位置。
封如玉斜睨,你女儿对我又推又打的,都是你惯出来的!你有几次对赴约和声和气的?上次父子俩还吵架,把赴约逼到离家出走。
孟得安气得两指点桌,少说点行不行!你对朝茉又能有多好,我都看在眼里,不用我都给你端出来吧。
封如玉闭了嘴。
孟赴约倒上三杯水,分别给他们三人,随即坐在小软椅上,妈,爸说得对,你对姐那样我都看不过去。
亲儿子指责自己。
封如玉暗骂他吃里扒外,又被点着,我今天见她是客客气气打招呼的,她倒上来就让我滚,还让她助理动手。妈妈腿都磕青了呢,妈妈的朋友手还擦破了皮,脸皮都丢光了。
表面对儿子诉苦,可怜劲冲的是孟得安。
孟朝茉看破,毕竟是她以前用烂的路数。
见封如玉挽起裤腿露出膝盖的青紫,孟得安语重心长:朝茉,你做事冷静点,平时多听话的,跟你封姨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了。
从双方都少说两句,变成她得向封如玉道歉。
要是她也卖惨,孟得安的态度肯定会变。
但她直接落孟得安脸子,不可能,她对我道歉我也不原谅她。
你你想得美。封如玉甩脸。
有一刻的静谧,楼道传来不合时宜的哈欠声。
紧接着是封尧懒散的身形出现在视野里,见四双眼睛都盯向他,封尧抬了抬手,你们继续,我被吵醒的,倒杯水喝。
孟得安复又训:你做事这么浮躁,爸爸有时候真的不放心把工厂交给你。说了多少遍要沉下心,凡事想后果,生意更是。今天的事儿得和封姨道个歉。
孟朝茉抬眼,眼底闪过震惊。
你做事稳重,工厂才能继续交给你。
她点头,捏了颗草莓进嘴。
这是威胁
眼底抹上狠绝,她重新抬头,封姨
哐当封尧手里的杯子摔了。
孟朝茉无法重拾决心,起身奔离家门。
一路上,草莓酸得她牙齿打颤。
怎么也想不到,在孟得安眼里,她手里掌管的生意反而成了拿捏她的把柄。她没有错,孟得安当初做生意,她妈妈林音的娘家出了大半多的资金,到现在怎么能便宜了封如玉坐享其成,所以她不会放手的,在她名下的她一定会死死抓牢。
封尧慢半拍解释:手抽筋。
又支使孟赴约,帮哥扫下这里。
封如玉先出声:他哪里会,等潘婶来,哎赴约!别割到手。
话语间,孟赴约已经蹲下拾碎片了。
封尧也蹲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辛苦弟弟了,多干点这个,省得你吃饱撑的,钥匙乱放。
什么?孟赴约看他。
封尧笑,还乱放在妈能顺走的地儿。
末了又说:上次和你爸吵架出走,是因为想把孟朝茉房间改成琴房?
说完撑着孟赴约半边肩起身。
哥,你到底在说什么?他声音有些促。
引起孟得安夫妇注意,孟得安问:怎么了,说什么了?
封尧不停留,只是反指,你们问他。
两道目光转移。
孟赴约摇头,没什么。
孟朝茉回老街房子,倒头埋枕头里,憋到快要窒息才翻过身,猛吸口气躺着看天花板。
睡到半梦半醒间,她摁亮手机习惯性下拉屏幕。
没有未读消息。
四周只剩漫无边际的安静,她闭眼又睡了过去。
这觉睡到昏天暗地。
是被刀个刀个刀刀,一把杀猪刀手机铃声吵醒的。
铃声浑厚沧桑,旋律轻快,歌词接地气。是她下周五要见的老总喜欢唱的歌,为了有耳濡目及的效果,她临时把铃声换了。
干嘛。孟朝茉接起。
在睡觉?太平洋彼岸的商俞听出她的惺忪沙哑。
她翻身,嗯。
显然商俞没有那种那你先睡,我不打扰的自觉。
他说:我回来教你打高尔夫吧,后天下午,上次因为莫多衍生日耽搁了,这会儿突然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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