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太宰曾经跟我说过他自己过去比较常用的观察别人的方式,我恐怕甚至意识不到这一点。
他略微踌躇了片刻,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道,“小姐,如果要回你住的酒店应该要往右走,如果……你有别的爱好的话,可以往左。”
我一时间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茫然地“嗯?”了一声。
“哎?不够吗,那我还有一个安全屋……应该可以,至于港口Mafia的地牢……你应该不会喜欢那里的环境?”
什么,他在说什么??
说实话,来日本两年多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对自己的日语理解能力产生如此程度的困惑,但当我再晃了下太宰治的手,示意他继续的时候,他就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说话了。
在琢磨了片刻后,我决定眼见为实,干脆让他直接往左边带路,然后就在某粉红酒店之前大脑宕机了至少一分钟……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这下露出了茫然表情的人换成了太宰治,他歪了歪脑袋,满脸无辜地回答我,“可是,小姐,既然你绑架了我,又不打算从我的身上套取情报,也不打算拿我跟港口Mafia做利益交换,那么能从我身上获取的就只有这个了吧?”
……
这个表情……啊,原先的那个未来的他是什么样的废物啊?
但是没关系哦,既然是已经被‘复写’掉的‘未来’,那就让它彻底埋葬在时间的罅隙里好了。
哪怕没有继承其余自己的记忆,光是自港口Mafia出身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太宰治遍览大多数的人性……虽然轻蔑于这般堕落、屈服于生物本能的丑态,但他过高的观察力足以让他通晓太多他不屑一顾的内容。
那只在阳光下显出点异样的暗沉色泽的鸢眸略微眯起,又在对方扭过头来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换上了懵懂的神色。
想要拉她一起沉沦、想要看到她露出意料之外的表情、想要看着她忠实于自己的欲望,天性中的恶意源源不断地涌现上来,就好像是一汪不断翻涌着的泥淖。
不能理解啊,那天所听到的奇怪感情——说到底,哪怕是未来的他也真的会有那么……柔软到近乎天真的情绪吗?
还是说,只是在见到翱翔于九天的鹰之时,在对方偶尔栖息的片刻间,卑劣地将对方引入了精致糜丽的牢笼?亦或者是他原先只是想通过她得到什么?在到手之后又贪婪到舍不得放她离去,像是真正的泥沼一样,想要将陷入其中的猎物掩住口鼻,缠住四肢,直到对方无力反抗,最终被一点不剩地吞噬殆尽?
如果这种近乎狂乱的情绪就是爱情的话,那‘我爱你’这三个字一定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吧?
就在太宰治心不在焉地垂着眸的片刻,已经被他在心里盖上了笼中鸟标签的夏绮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没错哦,没什么好抗拒的,一起堕落下去吧?
如果是你想要的话,这样的放纵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反正都只是一夕的欢愉罢了。
但是在下一秒,对方就毫不客气地抬手掐住了他的脸蛋,在他吃惊地瞪大眼眸的动作中猛地一用力,“你在想什么屁吃!”
“唔……好痛!”太宰治委屈道,“那不然你想做什么吗?”
“算了,会指望你这哪怕经过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扭过来的家伙脑回路正常是我不对……”夏绮松开了手,不情不愿道,“台阶、给我个台阶下啊!”
“……哎?”
“干什么,难道你那个聪明的小脑瓜里没有‘对朋友做了错误的事要道歉’这种常识吗?我已经退了99步了你要是连个台阶都不给我……”她心情不佳地拉长了尾音,威胁道,“我就让你的脸蛋肿得很对称。”
“……朋友?”太宰治略微瞪大了眸。
……
“……你为什么这么惊讶啊。”我异常费解道,“你不是应该能猜到点东西的吗?”
只不过他脸上的讶异丝毫没有要褪去的意思,反而像是完全不能理解我话语的含义似的,眼睫轻颤着,颇有些茫然地问我,“为什么说是……朋友?”
我差不多已经对这家伙无语了,在叹了口气之后,无力地扶着额头解释道,“你不会是站‘友情’与‘爱情’完全分开的那一派的吧?问题是没有这种过渡我怎么可能会和你在一起?我姑且不提,你难道觉得你自己是会随随便便对人一见钟情或者见色起意的类型吗,清醒一点!”
眼看着对方神态之中不似作伪的困惑之色渐重,我斟酌了片刻,重新拉起他的手,“算了,你之前不是说横滨新开了一家海鲜餐厅吗,带路吧,我边走边跟你说。”
太宰治歪了歪脑袋,没有试图反驳,而是姿态轻快地一转身,肩膀上的大衣随风摆动,轻盈的像是一只真正的小麻雀,可爱到了让人几乎可以忽略他内心的深暗的程度。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对我来说,我和太宰最开始的确是朋友。”我低声说,“哪怕直到现在,我或许都分不清这份感情到底是‘对朋友的喜爱’还是‘对恋人的亲近’更多一些?毕竟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东西,并且时刻都在随着环境而变化——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不过那对我而言其实没什么所谓啦,这样薛定谔的组成反而会很有趣吧?只要是稳定的、可以永恒不变的关系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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