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槿点点头,是啊,小命重要,既然这次能顺利出宫,那今后应该也可以。
“好,我再找机会出宫寻你。”
陈言时将她拽起来,直接搡出门,“快走吧。”说完,便关上了门。
沈亦槿站在房门口呆站了半晌,才离去。
而陈言时,趴在窗口,在黑夜中看着沈亦槿离去的身影,心中不觉酸涩,眼眶湿润。
但很快他摇起了折扇,哼起了曲调,“青砖伴瓦漆,白马踏新泥……”向那处有美人起舞的厢房行去。
沈亦槿怎么出宫的就怎么入宫的,守卫看了令牌,丝毫没过问,她一路低着头走进了静月阁。
夜很深,四处静得吓人,沈亦槿只听得见自己的心咚咚咚地声音,她蹑手蹑脚地进到房中,轻声喊着:“芷宁,芷宁我回来了。”
突然间,有一堆持着灯笼的宫婢涌了进来,恭敬地站在两侧,这阵仗吓得她一激灵。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却见卧榻上坐着一个人,身着赭黄色龙袍,面色阴沉。
第九十二章
沈亦槿忘了行礼, 只呆呆站在原地看着李彦逐。
她脑子急速转动着,试图找出不被惩处的借口,可想了半天, 什么都想不出来。
不曾想,这么久以来,她兜兜转转, 又回到了最初害怕他的时候。
“过来。”
似乎是压制着极大的怒意,李彦逐这两个字说得极重。
沈亦槿身子一颤,这才赶忙跪地道:“陛下, 小女知错了。”
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天生不喜束缚, 本就是李彦逐以父兄性命要挟自己入宫的, 要错也是他的错,可他是皇帝,有错也说不得。
“过来。”
李彦逐又说了一次。
沈亦槿迟疑着站起来, 心里犯嘀咕,罚还是不罚,直接说清楚不好吗, 怎么总让她过去。
皇帝的旨意, 可不敢违抗,沈亦槿起身, 挪着步子来到李彦逐面前福礼, “陛下。”
李彦逐道:“你们都下去!”
两侧持灯笼的宫婢退了下去,屋里的烛火暗了下来, 只有床架两侧的两盏烛火还亮着。
“沈亦槿, 朕问你, 你心里究竟还有没有朕?”李彦逐站起来, 炯炯的双眸看着她。
沈亦槿往后退了两步,“小女不知。”
她是真不知,回上京的这一路她也想了很多,那些在清水县的日子,也时常出现在她脑中。的确,那段日子,她过得挺开心挺踏实的,还总是想起在剿匪战场上,李彦逐将她护在身边的情形。
不能说一丝悸动都没有。
但她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李彦逐并不喜欢她,他已经有了马姑娘,自己不该有过多的想法,更何况,他说厌恶她。
李彦逐猛然抓住她的肩膀,“你不知?那你告诉我,今晚你去了哪里,去见了谁?”
沈亦槿摇头,“没,没见谁。”她不想连累陈言时和宋有光。
“你以为你出宫我不知道?我告诉你,你去了无忧斋,见了陈言时和宋有光。沈亦槿你可真能啊,你谁都放不下,谁都想要是不是?”
李彦逐抓得她肩膀生疼,但她眉头都没皱一下,任由他抓得越来越用力。
她已经习惯了流言蜚语,只是这话从李彦逐口中说出,没想到心会更痛。
沈亦槿冷冷看着李彦逐,“我谁都想要?陛下是想说我水性杨花吗?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配待在陛下身边,陛下干脆也把我流放到瘴城,让我和父兄团聚,岂不是更好?”
李彦逐咬牙道:“你想离开,休想!”
沈亦槿也豁出去了,反正一顿罚是少不了的,芷宁说宫中的板子很重,五十大板就能打死人,那她干脆被打死算了。
李彦逐应该也不是昏君,她死了,也不至于迁怒父兄,只要他们好好活着就行了。
她真的活得太累了。
“陛下,我不明白,我究竟是哪里惹陛下不满?陛下说厌恶我,又不允许我嫁给别人,还要纳我为妃。可我知道,陛下只是因为习惯了我的爱慕,一旦它消失了,陛下有些许失落罢了,这只是陛下奇怪的占有欲作祟。所以,放过我吧,陛下别忘了,你还有马姑娘,陛下应该尽快接她进宫,而不是将我留在这里!”
李彦逐的心好似被针扎一般,一下又一下,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痛到无法呼吸。
他眸色愈深,连同看着眼前人时,也愈加深沉,他一句一字道:“沈亦槿,你给我听好,我一点都不厌恶你,除了你,我没爱过任何人!”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再不说,他可能就真的要失去她了。
沈亦槿傻了眼,一脸不可思议看着李彦逐,“陛下说什么?”
李彦逐一下将她拥进怀中,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我说,我从来不曾厌恶你,我不能没有你,我想纳你为妃,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心悦你,我喜欢你,我爱慕你。”
沈亦槿彻底懵了,脑子轰轰地响,让她根本无法思考,只能呆呆定在李彦逐的怀中。
等反应过来,她只觉得可笑,他说从没有厌恶过自己,为何会当众摔她的金雀钗,他说心悦,为何总是将她拒之门外,他说喜欢,为何一直都在将她推远,他说爱,又为何不遵守对她的承诺。
即使他说的是真的,她还是很害怕,这样的人,她摸不透,看不清,今日他说爱,明日就能说厌恶,帝王之心,最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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