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聋了吗!快去!”李彦逐的声音开始颤抖,沈亦槿倒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慌了神,只不过多年刻在骨子里的从容处事,让他硬是稳定住了心神,交代好了战场之事。
江锋愣了一瞬,马上道:“属下这就去。”他还从未见过主子如此慌乱的神情,哪怕是在召国那场战乱中受了重伤被生擒了去,主子清醒后得知陛下让他做召国质子时,都是镇定的。
李彦逐想要抱起沈亦槿却发现自己的身子软了,他心中乱成一片,让他无法聚集力量,他真的太害怕怀中的女子会离他而去。
江锋牵着战马跑过来,李彦逐不停平复心情,用力抱起沈亦槿上马,拉动了僵绳,身下的马似乎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步子也有些焦急,李彦逐一手扶住沈亦槿,一手拉动僵绳,向榆城冲过去。
此时榆城客栈,保护沈亦槿的两个护卫发现沈亦槿不见了,一人留守,一人去找。
留守的护卫看见一匹战马直直冲进了客栈,一眼就认出了马上的人,他迎上去正要说话,就听李彦逐道:“快找郎中来,就说有人中了箭伤,在心口位置。”
护卫看了一眼主子怀中的沈亦槿,即刻应道:“是。”
客栈掌柜看见这情景,心惊胆颤,不敢上前,李彦逐从马上下来,又将沈亦槿抱下来,看着掌柜道:“送一盆热水和干净的白布到二楼最大的厢房。”
说完李彦逐就抱着沈亦槿急急往厢房走去。
那几日,李彦逐来时是偷偷来,走时也偷偷走,掌柜并不认识他,但此时李彦逐一身盔甲浑身是血,语气不容反驳,眼神带着杀意,掌柜被这番气势吓住,不敢多问,忙让伙计去准备。
来到二楼,李彦逐一脚踢开房门,将沈亦槿放在床上,看着女子被鲜血染红的衣服,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伙计很快拿来了热水和白布。
李彦逐道:“给我把剪刀。”
伙计不敢不从,从房间柜子的格挡中拿出剪刀递给李彦逐。
“退下吧,将门关好。”
“是,是是。”
伙计忙退了出来。
李彦逐拿起剪刀轻轻剪开了沈亦槿伤口处的衣服。
他虽不是郎中,不会开方子,但之前他在战场上受了伤,自己包扎过好多次,知道怎么处理。郎中要赶来还需要一些时间,他不能任由沈亦槿等着,要想办法先清理伤口。
剪开衣服,暴露的除了伤口,还有沈亦槿白皙的皮肤,但此刻他没有丝毫冒犯的念头,一心只想着尽快救活沈亦槿。
他用白布小心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刺眼的红色似乎有着灼热的温度,烧得他的心一阵阵疼痛。
“你这个傻丫头,为何要替我挡下这一剑,从今往后,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七十一章
李彦逐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在乎一个人, 在乎到整颗心都颤抖起来,在乎到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护卫带着个四十多岁的女郎中和她的小徒弟推门进来, 这是他特意交代的,沈亦槿伤在胸口,还是女郎中医治起来方便一些。原本以为这偏远的北地没有女郎中, 也交代了护卫退而求其次,没曾想,还真的找来了。
他站起身, 泛红的双眼看着她们, 尽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她受了剑伤, 我已经简单包扎,不知是否伤到了心脉。”
郎中看了一眼沈亦槿道:“还请阁下在外等候,我同徒儿定然全力救治。”
李彦逐回头看着沈亦槿苍白的脸颊, “有劳郎中,医好她,在下必重金相谢。”
说完, 一步三回头出了厢房, 呆呆站在房门外等候,像是失了魂一样。
护卫见主子满身鲜血, 能想到战场之上的惨烈, 开口道:“殿下先换身衣服休息片刻吧,属下在此等候。”
李彦逐道:“去将这客栈二层都包下来, 再去驿站看顾卫安, 有什么情况, 随时来报。”
他还牵心着受伤的卫安, 背后那一剑伤得不轻,也不知卫安能不能撑住。
护卫应下,匆匆离开。
李彦逐靠在屋外的梁柱上,轻轻闭上了眼睛,今日之种种,来日他必定全都要讨回来,韬光养晦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是时候厚积薄发了。
可他的谋划中,没有沈亦槿,她的突然到来,并没有打乱他的计划,却扰乱了他的心。
事到如今,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不由自问,自己当真对沈亦槿没有动情吗?李彦逐苦笑,或许从那个初次见面的深夜开始,从她为他送上年礼开始,从上元佳节开始他就已经沦陷了。
他的否认、拒绝、克制,伤害了沈亦槿,又何尝不是在自伤?
何以沉沦至此?真是上天和他开的最大玩笑。
一直到深夜,郎中还没有从房中出来,小徒弟端出一盆盆血水,又奔忙着抓药捣药煎药。
每次小徒弟出来,他都想要拦住询问,却又害怕会耽误治疗时间,只得站在屋外焦急等待。
天快放亮的时候,江锋赶来了。
“殿下,卫安的伤不至于丧命,但是伤了后背的经脉,今后挥剑恐不能再如之前那般自如了。”
总算是等来了个还算好的消息,他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一些。
“能保住性命就行,刘信和徐勤剿匪如何了?”
江锋道:“山匪首领当场自刎,其余的山匪都关押了起来,只是我方也损失惨重,只剩了不到三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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