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记得太子为何被废,因那段时间,父亲似是有所察觉,将她送去了南方,远离上京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三月后,她因为担心父兄,擅自回到上京,才发现上京变了天。
储君之位空悬,皇帝病重。
被贬为庶人的五皇子带兵驻扎在上京城外。
废太子集结支持他的文臣武官随时准备着逼宫。
而六皇子日日随侍在病重的皇帝身边,镇守皇城。
就在她回来没几日,父亲还没来得及再次将她送走,皇帝就驾崩了,皇宫一片混乱,父兄跟随太子,领兵攻入皇宫。
她记得,那几日人心惶惶,上京如同死寂一般,只有皇宫里不停发出痛苦的呼喊,夹杂着刀戈兵剑的打斗声。
……
“小妹,若不然送你去南地散散心吧。”
沈常松打断了沈亦槿的思绪,他不明白为何需要举家搬迁,小妹才不会执着于李彦逐,若她想用远行的方式疗愈情伤,那就再简单不过了。
沈亦槿斩钉截铁的拒绝,“我不去!”
事情的转机也许稍纵即逝,她决不能离开上京错过任何一个机会。李彦逐是块硬骨头,它必须得耐下心慢慢啃才行,逃避是绝对不可以的!
第十八章
兄长一定是因为刚才自己说的话误会了她的想法。
“哥,方才我说要爹辞官,远离上京过普通百姓的生活,不过是心头万千思绪无法疏解,想要逃避罢了。一想到太子和六殿下势同水火,你和爹爹会因为我和太子产生嫌隙,就觉得自己应该放弃。”
“可是,哥,我真的没办法放弃,又很害怕在不久的将来你和爹爹会同六殿下兵戎相见,才萌生了远离上京的想法。”
她只能这样解释,一个注定被废,在最后的争夺中命丧当场的太子,辅佐他的臣子,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其实她一点也不担心父兄会和太子产生嫌隙,若真的有了嫌隙,岂不更好,干脆辞官远离上京,什么都不如保命重要。
沈常松蹙着眉头,一言不发,小妹脾气倔犟他是知道的,可婚姻大事,不是小时候哭闹着要的小物件,牵扯到的岂止是一个人,那可是一个家族。
且不说父亲会不会同意,六皇子分明已经拒绝了,这件事根本就是没结果的,只能希望小妹是一时被李彦逐的皮囊迷了眼,不要真的陷入其中。
沈亦槿很疲倦,连焰火在她眼中也是无趣。
“哥,我们回家吧。”
沈常松点头,搂紧了小妹。
兄妹俩在漫天的焰火中,缓缓走下栈桥,身影在这方天地中,显得如此渺小。
沈亦槿边走边回头,看向远处的陈言时,对他笑了笑。
陈言时也关注着这边的情形,没什么心思看烟火,见沈亦槿看过来,他点点头,知道这是沈亦槿在向他告别。
虽然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却觉得,两人好像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夜幕愈深,随着璀璨焰火的熄灭,满城灯海也渐渐暗了下去。
大兴朝元盛十三年的上元佳节落幕了。
这天过后,不论是世家贵族,还是普通百姓,大街小巷人们茶余饭后闲谈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支持太子的护国将军沈家,其女儿竟然对身为质子刚回朝不被皇帝所喜的六皇子爱慕非常。
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六皇子当众摔了沈姑娘的金雀钗拒绝心意,沈少将军听说后,气愤不已,将六皇子打落下水。
有同情的,有心灾乐祸的,有单纯看热闹的,也有担忧朝堂之势发生改变的……
所有人都猜测着,事情该是怎样的走向,最后该如何收场。
四处都在议论,忘忧斋中的客人也不例外。
忘忧斋是四年前新开的酒楼,在三年前突然崛起,成为了上京最有名的酒楼,临江而建,地方不大,但贵在菜好酒好,尤其是独有的忘忧酒,只此一家。
赏景听雨,品酒看雪,深受文人墨士和世家公子追捧喜爱。
二楼的暖阁里,五皇子李彦泽斜躺在主坐上,饮下一杯忘忧酒。
“陈兄,听说你那日在画舫上,可知道当时的情景?说来听听。”
陈言时手中折扇一转,也饮下一杯,“自是知道,同坊间传闻没什么出入。”
李彦泽直了直身子,走到窗边靠在窗沿上,“六弟的身子当真那般不堪了?沈常松再气恼也会顾及皇子身份,下手应当有分寸,不会真想将六弟打落水的。”
“我瞧着,六皇子身子骨是真弱。”陈言时也走到窗边,站在李彦泽对面,“如果不是沈姑娘催促沈兄救六皇子,前日怕是要淹死了。”
他话锋一转,“殿下,听说这忘忧斋前两日从南边新来了几个弹琵琶唱曲的女子,叫上来听听?”
今日五皇子喊他出来为的是什么,他心知肚明,该说的都已经说完,过多的话,他也不愿再说。
李彦泽已经得到了答案,又见陈言时玩心大起,便不再多问。
有时,他觉得陈言时只知道吃喝玩乐,但有时他又觉得他在刻意远离有关于朝政的一切。
须臾,三个抱着琵琶的女子走上前来,边弹边唱。
陈言时摇着折扇,半眯着眼睛,听着曲调,手拍着节奏,很是惬意的样子。
琵琶之音绕过陈言时手中的折扇,绕过李彦泽手中的酒杯,来到墙边的博古架上,钻入边角处一个不起眼的黑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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