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沈月溪慌忙叫住他,盯着他的脖子多看了两眼,急急忙忙从箱底拿出一条红巾系在裴衍洲的脖子上,挡住那一点痕迹。
玄鳞甲漆黑,红巾夹杂在一片黑色之中,配上裴衍洲浓丽的眉眼,有一种茹毛饮血的萧杀,并不突兀。
裴衍洲低头看了一眼,猛地拉过沈月溪,将她揉进自己的怀中。
“衍洲?”她轻唤着他的名。
“我会在年底之前回来,今年必同你一道过除夕。”裴衍洲说完便转身阔步离去。
需要这么久吗?沈月溪愣怔地盯着他的背影,如今才七月末,到岁末还有四个月……
“娘子,林三郎来了,说是要寻你。”喜枝来说时,沈月溪还依靠着门柱,似在沉思着什么。
沈月溪回过神来,对上喜枝担忧的眼眸,掩饰地笑了笑,“走吧。”
林季白一扫昨日的颓废,换了一身整洁的衣衫,将青丝梳得一丝不苟,见到沈月溪来了,毕恭毕敬地行礼道:“拜见夫人。”
沈月溪见他落落大方,眼中也无怨怼,似是已从亲人离世的悲痛之中走出,她欣慰地点点头,柔声说道:“怎不再休息几日?将军走时可给你做了安排?”
“大将军叫我去汾东官署,但是我想来将军府,”林季白对上沈月溪不明所以的眼神,十分淡定。
沈月溪皱了皱眉头,“你是想要做将军府的长史?长史之职已由左先生担着,去汾东官署那里并不会叫你英雄无用武之地……”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林季白咳了一声,“我知晓将军府尚缺大管事,我愿意留在将军府做一个管事。”
沈月溪瞪大了眼睛,将军府的管事说穿了也是困在家宅之中为奴仆,他一个大好少年,好好的官署不去却要在将军府做管事?!
“夫人,莫要有疑心,”林季白解释着,“长史一职,我自是不敢肖想,但我想要成为将军近臣,将军成就大事后,我亦能有一席之地。何况,我年纪轻,在官署之中难以服众,若是能先将将军府打理好,便无人能拿年龄说事。”
林季白的意思明明白白,这是要先拿她的将军府当练手,沈月溪上下打量着这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岁的少年郎,轻笑道:“将军府的人并不庞杂,只是这些守卫都是将军带出来的亲兵,可不好管教。”
林季白没有一丝退却,沈月溪点点头,同意将他留下来。
等到林季白领事离去,彩云站在她的身后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夫人留下林三郎,将军那……”
彩云是日日夜夜见着裴衍洲与沈月溪如何相处的,沈月溪留着林季白这样一个俊俏郎君做管事,她怕裴衍洲回来不大好交代……
“没事,像他这样的年轻郎君不会做太久的管事。”沈月溪留着林季白有自己的考量,像林季白这样曾经的世家子弟放下身段来做管事,只怕是真的破釜沉舟——她觉得林季白是个有用之才,她想为裴衍洲留住他,却是不知如今裴衍洲行到何处……
沈月溪惊地愣怔,发现自己才与裴衍洲分别,心底竟已起了几分想念……
第六十三章
裴衍洲领军出发时, 那条系在脖子上的红巾格外显眼,众人频频偷瞄过来,胆大如陈无悔当众便说道:“主公, 你这红巾系的怪好看的, 赶明儿我们一人系一条。”
“咳,”左无问轻笑了一声, “这红巾在主公身上的时候是好看,但是系在陈兄身上嘛……”
“咋啦?”陈无悔大大咧咧地问道,他生得浓眉大眼, 五官端正,身材高大,于外貌上挑不出什么错来,只是生得黝黑, 看上去憨憨的。
崔瑛斜了一眼笑里藏着阴阳怪气的左无问, 冷哼了一声,她低头看了一眼一直绑在自己手腕上的红布, 那是以前从京城魏家送来的锦布,她很是喜欢, 连这个布头都舍不得扔。她阿娘见她这般爱不释手, 便在红布上修了一个她的“瑛”字, 她便一直将这一块红布绑在手上——其实也不过是个念想罢了,如今也没什么用了……
她当着众人的面解下红布,将那一方红布系在了陈无悔的脖子上, 笑道:“这不是挺好看的吗?”
陈无悔愣了愣,黝黑的脸上立刻多了一抹羞红, 他难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傻笑着问道:“真、真的吗?”
左无问面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动了动嘴巴,而当崔瑛的目光投向他的时候,他却只是淡然笑道:“崔将军的这块红布不错,放在陈将军的身上尤其不错。”
陈无悔不懂得左无问那两个“不错”的别有用心,十分兴奋地对裴衍洲说道:“主公,我能让先锋军的兄弟都戴上红巾吗?”
裴衍洲淡淡扫了一眼众人,扯了扯身上的红巾,红巾遮掩下的咬痕若隐若现,“这是夫人临行前特意为我系上的,意为祝我们旗开得胜,既如此,便给所有出征的将士都发一条红巾,说是夫人的意思。”
“……”虽然裴衍洲说时面无表情,但众人总觉得他说得炫耀,配上他张扬的眉眼,模样颇有些招人揍,若非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公……陈无悔想了想,从前一起做乞儿的时候,他就不是裴衍洲的对手,算了,有夫人了不起,由着裴衍洲嘚瑟吧。
裴衍洲领了二十万军重入河东,命陈无悔带一万轻骑为先锋军,打了崔恕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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