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是刚送来的,是张家小姐的帖子。说是办了场赏菊宴,特邀了从前相熟的几家小姐。”
陆令晚将帖子拿过来,若有所思。
***
九月二十这一日,陆令晚应邀赴往张家赏菊,待到了才发现原来赴宴的人这般多。
再想想春华妹妹那日宫中被陛下看中,封了才人,一个月后便要入宫伴驾了,想来这许多人来都是因着这层关系。
虽说是赏菊,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也颇为喧闹。陆令晚倒是听见几个凑在一堆,拿她当日所得的那句“不过尔尔”作为笑谈。
她也只做未闻,找几个相熟的说说笑笑,赏花饮茶,这一场宴会也便过去了。
宴散后,张春华不肯让她走,扯过她的手来,拉着她在张家花园里慢悠悠的逛。又见她一路走着,瞧着似有心事的模样,以为是因宫中之事被人当做笑谈而耿耿于怀,内心歉疚不安,忙解释道:
“我原本只邀了几个相熟的姐妹,想着一月后便要入宫,以后只怕再难相见,便借着赏菊宴的名头,最后再聚一次。哪知后来有别家又来打探,这才只好广发了请帖。只是早知道如此,我便不叫你来了。你也别将那日皇宫的事放在心上,他们不过图一时新鲜,嚼几句碎嘴。不去理他们,他们说过几日也觉得没趣。”
陆令晚知道她这是在宽慰自己,忙朝她笑笑:
“没事的。春华,你我多年的姐妹不必说这些。倒是你入宫之后有什么打算?”
张春华叹了口气:
“我能有什么打算一旦入了宫,便是万事不由己。左不过是侍奉好陛下,生个一儿半女傍身。陆姐姐你知道我志不在此,但奈何,我母亲那人性子生来要强……”
张春华说到这里,后头的话咽了下去,想想自己平白说这些做什么,转了个话头,又道:
“但想想入了宫也没什么不好,给家族挣份颜面,也给自己挣份前程。直到那日我见陛下那般风姿卓然的模样,心里倒有几分异动。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没什么志向,就想嫁个面皮儿生的好的俏郎君,如今倒也算得偿所愿了。”
张春华扯着陆令晚的手轻轻的说着,说到最后自己也笑了起来。
陆令晚听了也笑:
“可不是你小时候什么都敢说。”
说起小时候,张春华思绪飘的也有几分远,她捏了捏陆令晚柔软的掌心:
“还说我,你小时候才最是个胆大的,谁都不敢惹。那时我姑姑便常笑着说,‘也不知你以后要嫁个怎样的郎君,才能降住你这个小霸王’。可后来渐渐的,你倒是出落得越发文静了,我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两人正说着,陆令晚却突然停了下来。张春华也知道她为何而停,往亭子那边的人那儿努了努嘴:
“那是我哥哥。他自小就对你有情意,小时候你还总欺负他。如今都大了,他待你的心意却没有变。从前知道你要入宫选妃,不敢将心迹表露太过。如今你不必入宫了,非央着我给他个机会见见你。只是见与不见,还是看你。”
张春华说着,转脸看向陆令晚,等着她的答案。
陆令晚往亭子那边又看了一眼,那人穿着一身天蓝色杭绸直裰,远远看着挺拔温雅,仍是记忆里那闻之昭昭的模样。
她朝张春华点了点头,缓步朝张肃卿走去。
张肃卿见她走近,人便紧张起来,捏着折扇的手紧了紧,往上前一步作揖:
“陆家妹妹好。不约而见,实在是我唐突了。”
陆令晚还他一礼:
“大公子不必多礼,令妹已将原委说与我了。”
这一句张肃卿的脸更红了,实在摸不准他这妹妹都说了些什么,又说到了哪一层,整个人便便有些无措。
舔了舔唇,知道这次机会来之不易,一鼓作气道:
“无论外人如何说,妹妹都不必放在心上。在旁人眼中不过尔尔,在我心中却是……却是如珠如宝,”说完这句耳根子都红透了,“今日来见妹妹,就是想同妹妹说,我与妹妹也算自小相识,好……好歹也算知根知底的。”
他说着,抬眼看了看陆令晚的脸色,见她面色面上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大着胆子说出来:
“我倾慕妹妹已久,今日来便是同妹妹说这个的。”
陆令晚垂下眸来:
“张家大公子的心意我知晓了,多谢大公子厚爱。只是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之事并非全然由我做主。”
“我我我、我知道,我知道轻重,必不会让妹妹为难。我今日来只是想将心意向妹妹坦明,只要妹妹点个头,我便托了父亲母亲,请了媒人上陆府提亲。若妹妹不愿,我又何苦让妹妹为我的事烦忧。”
他这一段话说的很快,像是生怕她这一走,自己便再也没机会说出来似的。
陆令晚抬眼看着面前这位已是因羞赧而脸胀得通红的少年,这样赤诚的心意她不是不感动的,只是也只有感动而已。
其实张肃卿是最好的佳婿人选,他年少便中了进士,如今做了大理寺丞,官虽不高,但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算是不错了。
人又上进知理,最重要的是懂得尊重她,她需要的便是一个这样尊重妻子的夫君。
况且苏家老太爷那一辈也算显赫,虽然如今不比那时,但到底苏老太爷的门生故旧遍布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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