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辈子的她,那是上辈子的齐娅拉拥有过的幻想。
斯内普颔首:“没错,你喜欢哪一个?”
齐娅拉都喜欢。
她确实妄想过……是的,妄想过,在她还没有得病的时候,在她还是一个能拥有灿烂未来的眼里有光的学生的时候。
她妄想过自己能甩脱那些沉重的包袱,甩脱控制着她身体和情感的枷锁,就像是克服所有学业上的困难一样克服那些阻拦她奔向舒适区的困难……然后自由地选择一切。
未来的学校,未来的职业,未来想要常驻的城市,未来购置的房和车,未来的伴侣……
她当然幻想过去做图书管理员,去做一个小说家,将自己的爱好化为职业,然后用自己的劳动和热爱去过好生活。
是的,她当然这么幻想过!她曾经也以为自己可以完全掌握自己的未来。但她发现,她终于发现,她只是个被他人的目光牵着线向前的可怜人偶,她所拥有的那一点权利,就是自由地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现在,他来告诉她,你真的可以自由地选择了。
“不。”她闭了闭眼睛,缓慢地摇头,“但是我不能……我不能选。一个也不能选。”
“为什么?”斯内普问,“有什么限制住你的理由吗?”
齐娅拉依旧闭着眼睛,她甚至不敢去看斯内普:“有,有很多,太多了……图书管理员的收入太低,没有太多技术含量,可替代性太高,如果没有编制的话其实很容易被开除;小说家旱涝不保收,如果写不到一定程度是没法糊口的,还没有人帮忙交社保……”
这些理由如同早有腹稿一样自她口中倾泻而出,流利到斯内普不由得缓慢地挑起一根眉毛。
“而且这些工作都……不太……”
齐娅拉的表情扭曲起来,她似乎是在和脑子里的什么声音挣扎对抗一样,很难吐出那一句还留在嘴里的评价。
“不太什么?”斯内普追问道。
她在喘息,来自上辈子的梦魇依旧缠绕着她。一只看不见的手掰住齐娅拉的脖子,夺去了她的声带,借她之口残忍地击碎那点阳光下的幻想:
“太不体面了!”
“我考出这么好的成绩,拿到这么好的分数……难道就是为了去做图书管理员和小说家吗?”
齐娅拉猛地睁开双眼,她瞪向斯内普,发出仿若恶魔一样的质问:“年级第一去做图书管理员和小说家,你不觉得浪费吗?”
你在想什么?
我们辛辛苦苦供你读书,把你培养成年级第一,培养成这么优秀的人,你以后竟然想去做图书管理员?想在家混着写小说?
梦魇长着她熟悉的脸,尖利的爪子死死扼住她的咽喉。齐娅拉窒息地发现,尽管她曾经那么想反抗这个恶魔,想反抗这个用细线将她包裹成茧的密不透风的“他人的期待”、“正确的价值观”,甚至用死亡想要逃离这个以金钱社会地位来衡量一切的世界,但是到头来“正确的价值观”却已经深深根植在她的脑海中,在她逃到另一个世界后依旧死死束缚着她的手脚。
梦魇的面孔交相轮流,爸爸,妈妈,亲戚,老师,同学,朋友网络上的只言片语……
“你以后想做什么?”“这都不用问,你的成绩这么好,一定会找个很好的工作吧!”“没错,你的简历这么漂亮,毕业之后肯定能拿到大厂公司的offer,想进什么公司就能进什么公司。”“以后你的社会地位肯定在你那些同学里面是最高的……”“你这次评职称肯定十拿九稳吧,以后我们就仰赖你的照拂啦!”
无数双手把她向上推,齐娅拉被捆缚着手脚拼命挣扎,泪水从她眼角滑下,她想说自己并不想到那么高的地方去,她其实只想待在下面,找一个有阳光的角落,整理书籍,或是写写小说……
但是面对那么多殷切的面庞,面对那些将她向上推的手,她怎么说得出口?
是她太懦弱,是她根本没有反抗的勇气,是她亲自终结了自己的希望,把自己推上了绝路。
齐娅拉看着斯内普,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可笑,就像是一个面目狰狞的随处可见的德思礼式的规矩麻瓜。她在话一出口就感到了后悔,但是快意又顺着尾椎骨向上酥麻地一步一步爬升,在斯内普面前毁灭自己的形象,是的,自毁就像是往身上割刀子一样让她感到痛楚和快乐!
她从斯内普漆黑平静的双眼中看不清自己的倒影。斯内普当然也无法在齐娅拉的眼中看清他自己……因为此时齐娅拉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润的雾气。她的表情却并不像她自己所想那样可憎,从她的脸上,斯内普读出的是再明显不过的一个信号。
她在求救。
救救我,救救我。
解开我的枷锁,放开我的手脚,撕掉我嘴上的胶布……
把我从这深渊里拉上来……
她一定求救过很多次,求救过很长时间。她站在沼泽里,黑色泥沼缓慢地将她向下吞噬,从脚面,到脚踝,到小腿,到大腿,齐腰,齐胸……但是没有人听见她的呼喊,最后她也认清了现实,没有人会来救她了。
于是齐娅拉闭上了眼睛,主动将自己沉了进去。
“我不觉得浪费。”
斯内普说,神色平静,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笃定又掷地有声:“成绩并不能决定你必须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成绩只是让你拥有更多选择,能让你更自由地选择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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