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退一步，脸上很少见的闪过一丝局促，他瞪大眼睛，道：“我做不到。”
    “做不到我会诅咒你们的，我诅咒你最后成为和我一样的人，欢乐都是别人的，你什么都没有。我诅咒你这辈子永远被困在这里，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孤身一人，绝望痛苦的活着！”她笑起来，红衣像是血一般炙热。
    我们听的心惊胆战。
    她接着迅速闪到我背后，手掐着我的脖子，说：“我还会当着你的面杀掉你的朋友。让你马上感受一下我当时失去萋萋的痛苦！”
    “放开她！”天德愤怒道。
    “怎么？生气了？想走出这里？可是你没有能力啊？你没有能力解脱我，你也没有能力走出这里。想要躲过我的诅咒，那就吃了我、取代我成为罗刹鬼啊。”
    如同鬼魅般的话语飘荡在耳中，柳月笙放开我，飘在天德身后，她那洁白如玉的手像是情人一般摸着他的脸。
    天德脸色煞白，少见的闪过一丝局促，只有一双眼睛幽黑深邃，像壁画中丝毫不为女色所惑的得道高僧。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难受，“为什么你想解脱，为什么你想死，这份痛苦却要天德承担呢？你因为恨成为罗刹鬼，为什么也要天德因为恨成为罗刹鬼呢？你没看到他不想吗？”
    “他不想，我也不想啊。”她的话语中有一丝无奈，“可是，我想解脱啊。萋萋回不来了，仇也报了，我要是能消失就好了。没有目的的活着，好迷茫，好艰难。很累了，我已经厌倦了。”
    她把尖细的下巴搭在天德的肩膀上，喃喃道：“你不想成为罗刹鬼那是因为你的恨还不够，你心中的恨还不够。如果你无法让我解脱，我会毁掉你的全部。恨吧，恨我吧，然后吞噬我吧……”
    “不要听她的！心如果被恨填满，你会很痛苦的，我想你高兴，我想你欢乐，我想你笑。我不想看到你苦大仇深，我不想你永远都是苦瓜脸。你知道吗？”我对他道，心里难受起来。
    柳月笙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我顿时就发不出声音了。
    她说：“你太碍事了。可我还是对你下不了手，我真是蠢，你明明不是我的萋萋啊……”
    你已经对我下手了好么！
    我都不能说话了。
    我看向天德，用唇语对他道：“如果你注定要成为罗刹鬼，我希望你不是因为恨，是因为爱。是因为爱啊！”
    “如果柳月笙是因为恨成为罗刹鬼，我希望你不是因为恨，我希望你是因为爱！”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只知道他看着我。
    然后柳月笙一挥衣袖，我就被甩出去了，门也被关起来了。
    我在门外使劲锤门，想要呼唤他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只能锤门。
    但是门却锤不开。
    我看到屋顶上风云变换，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电闪雷鸣。
    可我只能站在外面等候。
    无数怪模怪样的妖怪被吸引过来，从二楼窗户里吸进去，然后我就听到那些妖怪们凄厉的惨叫。
    屋顶依旧是电闪雷鸣。
    我也不知道我等了多久，几天还是几个月，但从我肚子饿了好几回来说，应该没有一星期。
    饿了我就啃野菜，渴了我就喝池水。
    那天，我惊讶的发现门开了，他出来了。
    出来的只有他。
    屋子里没有柳月笙，也没有被吸进去的那些妖怪。
    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头发是白的，像是雪花一样，他的身上有点血迹，斑驳的血迹深浅不一。
    气场不一样，气场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我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还是不能说话。
    他看了我一眼，我顿时觉得喉咙舒服多了，能说话了。
    “你……你怎么样了？”我问道。
    他说：“我很好。”
    怎么可能很好呢？
    黑头发都变成白头发了，怎么可能很好。
    他拉着我，说：“我送你走。”
    那条走了无数次的路，在他的带领下居然走到了那个村子附近。
    还是晚上。
    我们站在高高的山顶俯视着那片小小的村庄。
    村子里好像有人家有喜事。
    “砰！”一声巨响，接着一道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绚丽繁华，那个瞬间犹如盛开在秋风中的紫色菊花，无数道绚烂华丽的光弧划出，却在最灿烂的瞬间消失，夜幕重新归于黑暗，寂静无声的黑暗。
    还没等我伤神，又是一朵烟花在绽放，霹雳啪哒像是打仗一样。
    “很美很热闹！”他看着天空，黑色的瞳孔也像是夜幕一般。
    烟花落下，一片寂静。
    过了很久，我说：“我很没用。对不起。”
    他把手放在我头上，说：“不是的，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我很没用。你不讨厌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应该是你讨厌我啊，我这么没用，什么都保护不了，弱小而又无能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对不起。是我太没用，捉迷藏的时候，我不该耍赖。”
    “对不起。我也在耍赖，其实每次捉迷藏的时候，我都是透过手指缝偷看你躲在哪儿的。”
    “对不起，你叫我种青菜，因为你喜欢吃青菜，但其实我种的是黄瓜，因为我喜欢吃黄瓜。”
    “没关系啊，我也喜欢吃黄瓜。”
    “对不起，其实种什么它们都不会长出来。其实我早就知道它们不会长出来的。”
    “对不起……”
    我们两个互相道歉，也不知道道歉了多久。
    村子里家家户户的灯慢慢熄灭，我看着最后一盏灯熄灭，说：“我走了。”
    “嗯。”
    “我会记得你的。”
    “嗯。”
    第二天。
    丁青和江若琳看到我之后惊讶道：“你去哪儿了？昨天怎么一天都看不到你？我还联系了我哥哥查查你买没买回去的车票呢。”
    看来那儿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有一定的差距啊。
    我在那儿过了几天，这儿才过了一天。
    “对啊，知道你没买回去的车票，我们这才在村子里找你，你没事吧？”
    “没事，我就是随便逛逛。”
    丁青愤怒道：“逛逛也要跟我们说一声好吗？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不要像个小孩一样冲动，什么都不考虑啊？”
    江若琳干咳一声，道：“这个，表姐，丁青姐姐语气虽然有点重，但是出发点是好的……”
    我赔笑：“嗯嗯嗯。”
    农家乐结束的那天，我们三个一起走了。
    路过那座钟鼓楼的时候，我情不自禁的透过车窗看向那座楼。
    他应该不会出现，因为他一般都是晚上出现的。
    可没想到他还是出现了。
    还是白色的头发，像是雪花一般，热烈的紫薇花绽放着，像是调皮的小姑娘。
    他定定的看着我，缓缓微笑，然后温柔地说了一句：“珍重。”
    江若琳也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奇道：“表姐，你在看什么？我只看到一座钟鼓楼啊？”
    “没什么，我只是想要研究一下中国古代大钟的主要风格而已。”
    丁青哼了一声表示不屑，淡淡道：“那不是古代的大钟，是现代仿古的。”
    我哦了一声，抬起头接着看的时候，就发现钟鼓楼上真的空空如也，他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