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说,他心中的念想不过是幻影,太子自己又何尝不知道?他甚至明白,若他有朝一日娶到了严漪如,或许就会兴趣尽失。
那日母后的一个耳光,让太子从自己那得失之心里清醒过来。母后有一句话说对了,若当上了皇帝,想要什么要不得?
太子十分认同这话。可就连母后,其实也并不那么了解他。
他希望得到严漪如,是因为她是他的。纵然只是曾经,他也不喜欢自己的东西为别人所有。无论长沙王世子还是赵王,所有意图从他这里抢走东西的人,他都会让他们死无全尸。
这些年,太子跟随皇帝处理政务,已经渐渐喜欢上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哪怕它带来的快乐只是稍纵即逝。
正当太子想着事,忽然,他听到了一些窸窣的声音。
微微睁眼,只见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是太子妃温妘。
她穿着轻薄的裙衫,手里拿着巾子。
“太子今日辛苦了。”她说,“妾来为太子搓背。”
太子并不拒绝,仍靠在池壁上,看着她走近。
温妘走下池子里,纱裙随即在池水中漂起来,招摇着,如同颜料滴入水中。
她的肌肤雪白,在朦胧的水汽之中,显得愈加动人。
从前,温妘也曾亲自为太子搓背。不过,从不像今日这般大胆,竟下到池子里来,与太子共浴。
太子并不言语,只转过身去。温妘将手中的巾子湿了水,放在太子的背上,缓缓搓洗。
“这些日子,玉梅院那边全由你来操持,辛苦了。”少顷,太子忽而道。
“皆是妾分内之事,何言辛苦。”温妘轻声道,“只是妾也只能操持些宫中的杂事,不能为太子分忧。”
“分忧?”太子道,“忧在何处。”
“自是在这宫墙之外。”温妘握着巾子的手,稍稍用力,道,“太子的心,从来不为宫闱所困。”
太子的目光定了定,回过头来。
温妘望着他,池水让她的脸颊染上了红晕,却让那双眼睛平添了几分柔媚。
“何意?”他问。
“太子是天下人的太子,太子心中装着的,亦是天下。”温妘道,“太子想要什么,妾都会不遗余力,帮助太子。”
若在平时,太子听到这话,会觉得空洞无趣,嗤之以鼻。
可现在,他的唇边却露出一抹玩味的微笑。
“这便是你前阵子将严漪如召到凤仪园时,心中所想?”他低低问道,抬起手指,轻轻地抚弄她的嘴唇,“你不妒忌?”
温妘并不避讳,亦淡笑:“天下人都是太子的子民,其中自然也有严漪如。妾嫁给太子,已是夫妻一体,为太子做事,便是为妾自己做事,又有什么可妒忌?”
太子眸光深深,突然,他的手探入水下,扯开她的衣裙。
温妘惊叫一声,已经被太子抱了起来。他将她抵在池壁上,抬起双腿,缠在他的腰间。
她的身体柔软,带着兰汤的温香。
“是我小觑了你……”太子吻着她的脖颈,低低道。
水花飞溅,池水一层一层,急急漾开。
温妘的背抵在石壁上,阵阵生疼,可心中却激荡畅快,重重喘息着,望着上方的灯烛,闭起眼睛。
第三百三十一章 酷夏(上)
夏日里的一场大雨降下,天气闷热。
蝉在窗外嘶叫,江良娣在噩梦中醒来,冷汗涔涔。
虽是暑热的天气,可她的身上却仍要盖着薄被。前番的难产,她见了大红,虽然终是保住了性命,却从此药不离身。
江良娣出身官宦世家,自幼被疼爱长大。进了东宫之后,她虽然封作了良娣,却并不十分将太子妃放在眼里,自觉无论美貌还是教养,都胜太子妃一筹。太子显然也是这么看的。一道选入东宫的所有人里面,太子对她宠幸最多,
而自从得孕,并得知自己怀的十有八九是男胎之后,江良娣觉得,自己将来必不会屈居太子妃之下。
一切,都在那生产之夜化为泡影。
她的孩子没有了,身体也遭受重创。
心中的痛苦和身上的病痛,每一样都似天塌了似的,把江良娣的一切碾得粉碎。
她每日伤心哭泣,只盼着太子能到跟前,好好安慰自己。每当她在睡梦中醒来,最先想到的,也都是太子,问身边的人,太子来了不曾?一开始,宫人们会告诉她,太子来过了,可她在睡。后来,他们说,太子事务繁忙,还不曾回宫。
江良娣不甘心,好几次强迫自己睁着眼,从早晨等到晚上。可无论她怎么强撑着,怎么渴望着见到太子,他始终没有露面。
她疑心宫人们瞒着自己,不去请太子。
昨夜,她听到宫人们在小声议论,说太子回来了。她于是忍着身上的不适,自己溜出去见太子。
太子果然是回来了。
江良娣见到他的身影,有喜有悲,不顾一切地跑上去,嘴里唤着“太子”。
可太子见着她,却很是冷漠,甚至没有让她近身。
“好好回去养着。”他说,“若觉不适,便让宫人请太医。”
说罢,他就离开了。
那模样,与从前那个与她打情骂俏、怀孕不适时嘘寒问暖的太子,仿佛截然两样。江良娣哭起来,追上前,问太子为何不去看自己,是不是她哪里做得不好,触怒了他?她什么都愿意改,只要太子切莫再生她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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