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和杨丰预测的情况一样,他们这一支小规模的骑兵走出了沙漠。
当骑士们看到前方不再是起起伏伏、荒凉淡黄的沙丘、戈壁,而是依稀可见的青黄相间的草地时,都忍不住仰首欢呼了起来。
只是,很快,他们就停止了欢呼声。
他们看到了一群裹着旃裘、持弓携箭的羌人骑兵,而且周围还有不断零星冒出的羌骑在游弋窥探着,他们警惕、戒备地盯着这一支风尘仆仆的汉人骑兵。
通晓这一块土地风俗、语言的向导立马就被杨丰派过去和这些羌人接洽,但没过多久,他就满脸沮丧地跑马回来,带来了十分糟糕的消息。
原本居住在这片牧场上,和他们熟络的胡人部落已经被这个新来的,拥有几百帐的羌人部落赶跑了,现在这里的首领是一个叫邻戴的羌人豪酋,他不隶属雍凉的任何一家人马,口气也挺大的,说可以放过境的汉人骑兵离开他的领地,但是作为不速之客的汉骑,在离开前必须给他献上一份丰厚的大礼作为答谢。
杨丰笑了笑,倒是毫不在意,走出沙漠的他又恢复了军中的将军姿态,他指着那些游弋在周围的羌骑,大声地告诉向导说道:
“我也不费力气去招募其他羌胡部落了,你去跟他们说,就他们这点兵力,别想什么大礼了,跟我去做一桩大买卖。让我们到他们的部落休整人马,我们除了随身的坐骑还有甲兵,其他的橐驼、马匹、铁器都可以全部送给他们,同时他们的部落的成年男子还要陪我去攻打一座城邑,到时候我会再分给他们一半缴获的物什。”
向导赶紧领命,慌张就跑马过去,这一次他和羌人谈了很久,才又重新返回,并在身后跟来了几名羌骑,这些羌骑带来了明确的答复。
他们的首领邻戴,答应下来了。
接下来,在羌骑的带领下,杨丰这一支骑兵来到了羌人的部落之中。
在这里,他们得到了新宰的羊羹肉食、带着膻味的马奶酒等招待,卸鞍的战马也吃到了新鲜的草料和清水。同时,羌人们也开始牵走送给他们的橐驼、马匹。
会讲简单羌语的马超趁着如厕的机会,在羌人部落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杨丰的帐中,他径直坐在杨丰的旁边,抓起他盘里煮烂的羊肉,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
“看来,羌人虽然口头上答应了,但实际想要反悔,他们部落里的老弱妇孺正在悄悄搬离,也许再过一会儿,这些羌骑就会翻面不认人了。”
吃得满嘴油腻的马超趁着擦手的空隙,突然对杨丰说道。
杨丰脸色也不慌张,他抬眼看了那几个陪坐在帐中,胡吃海喝的羌骑,伸手抓起一块羊肉,凑到嘴边,轻声问道:
“找到那个邻戴的毡帐了吗,他一直没出现,但制住他才是最紧要的。”
“找到了,给我十个甲士,我去把他抓来。”
“我给你二十个亲卫。”
杨丰也不看马超,他放下羊肉,对着帐中陪坐吃喝的羌骑又笑了。
···
脑袋硕大、四肢粗壮的邻戴坐在自己的帐内,身旁挂着一把显眼的大弓,他也在吃着刚刚煮烂了端上来的羊肉,只是他吃得很慢,手中镶金的小刀慢条斯理地切割骨头边缘上的的嫩肉,然后再慢慢把它挑起来,放入自己的口中咀嚼。
作为一个多年的资深猎人,他知道,在真正的盛宴还没开始之前,一定要耐住性子,为此他还可以先空着肚子等待;在真正的猎物还未松懈之前,一定要隐藏自己的行踪,为此他的人和弓箭都待在了这里。
那支汉人骑兵虽然只有近两百人,但邻戴远远一眼就看出了,这并不是可以轻易对付的普通士兵,他们都是身经百战、作战娴熟的军中老卒。
坚韧的意志、娴熟的技艺、精良的甲兵,这一支汉人骑兵显然都具备了。
为此,邻戴临时改变主意,不选择即刻动手,而是宰杀部落最肥美的白羊,奉上最好的马奶酒,让人热情洋溢地款待他们,与此同时,悄悄地让部落的妇孺老弱不露痕迹,驱赶着车马牛羊先行离开。
一旦袭击失败,邻戴他们就要远飙百里,绝不能给这伙汉人骑兵有任何报复的机会。
只是这一次,出乎意料,盘里的羊肉还没吃完,“猎物”已经冲上门了。
帐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邻戴还听到了自己守帐人的声音,紧接着的是重物扑地的闷响——
邻戴迅速扔下手中的羊骨,想要起身。
有一个人影,提着一把出鞘的剑,像是一股风般冲进了帐里面。
邻戴微微眯眼,还没来得及起身看清来人,就已经被一把汉剑重新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惊诧地看着来人,这是一个脸庞长得有些像羌人的汉人军将,那冷酷无情的表情,让邻戴喉结滚动,却终究没有敢说出话来。
毡帐的帐门帷幕这时被外面的人大力地扯了下来,一直躲藏起来的邻戴这个时候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形,自己的几个守帐人都被一群汉人士卒擒住了,那个之前一直畏畏缩缩、来回奔走的向导走了进来。
“告诉他,既然是无弋爰剑的子孙,那就得有点祖先的勇气和信义,既然都答应了要帮我们攻打城邑,那就不应该再使用其他小伎俩。无视祖先和勇士的荣誉,这可不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羌人首领应该做的事情。”
马超看着向导,一字一顿地说道。
向导满头大汗,连忙将马超的话说给邻戴听。邻戴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又朝向导说了一些话,冷静下来的他指着马超架着的剑,声音也大了不少。
“他说,他原本就没有想要加害尊贵的客人,只是这一块草地邻近沙漠,很快就会有一场巨大的风沙到来,所以他们才要迁徙部众和牲畜。如果将军能够放下剑,一起坐下来喝酒吃肉的话,那这场误会当场就能解开了。”
“哦,是吗?”
马超听到邻戴狡黠的诡辩,他玩味地笑了笑,随手收起了邻戴脖子边的汉剑。
只是还没等邻戴松出一口气,马超又转眼间就摘下了邻戴旁边的大弓,他抽出大弓旁边箭囊的羽箭,凌冽的目光朝向帐外,几下呼吸间,就已经射出了三支羽箭。
那三支羽箭,前后插在了帐外百五十步开外地方,在那里有一群羌骑正准备围过来,但一碰上这突如其来的三支羽箭,纷纷又停了下来。
一个羌人从地上拔出了一支羽箭,凑到羌骑面前一看,每一个羌骑都纷纷变了脸色。
这是邻戴的箭,象征的部落大人的权力,铁制的箭簇,鹰羽制成的箭翎,每一支箭矢的箭杆上都有象征白石的标志,一时间见到此箭的人,竟然不敢再近前一步。
帐中的邻戴脸色同样凝重,这把大弓是一把三石的硬弓,就连邻戴也不是能够完全随心所欲地弯弓饮羽,可是在对方的手中,却变成了一把稀疏平常的角弓。
更远处,杨丰的骑兵扣住那几名招待作陪的羌人,正在和另外一群羌骑对峙,而想要赶着车马牛羊离开的妇孺老弱也被一些汉人骑兵堵住了去路,形成了新的对峙······
再没有被汉剑架着脖子的邻戴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的身体比刚才更加僵硬,沉默了许久,他才终于开口,用生硬的汉话向马超恭敬说道:
“你真是一名天生的勇士,真正的将军,请不要动手,我的部众可以跟你上战场,但我要亲自带着他们。你要保证我们的性命,就跟对你们的部下一样。”
马超听到他的话,看着邻戴,慢慢放下了大弓。
“白石为证,与子偕行,马孟起绝不食言”
···
驼铃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马蹄敲打大地的沉闷声音。
杨丰带着这一支人数扩大到七百的骑兵,越过弱水,破边南下,长途奔袭酒泉的郡治禄福城。
原本已经废弃大半的边墙处处告急,亭障烽火日夜不绝,酒泉境内,各种恐惧、焦躁的情绪和空穴来风的消息,纷纷在短时间内,紧急汇聚到了禄福城中······
傍晚,已经杀到禄福城外的杨丰并不急于下令攻城,而是让麾下的骑兵点燃无数篝火、制造大股扬尘,让龟缩在禄福城的人都知道,有一支庞大的军队,已经杀入腹心,兵临城下了。
在城外,身为羌豪的邻戴经过这一趟的急行军,也大略知道了这支汉人骑兵是来自于中原的一股强大汉人势力,杨丰才是这支汉人骑兵最大的首领。
虚张声势,迷惑敌人也是他们羌人熟悉的战术,只是他不清楚,杨丰之前不是要带他们攻打禄福城么?怎么一路奔袭到城下,又不打了?
杨丰看着疑虑不安的邻戴,淡然说道:
“看来他们把郡中能够调集的兵马都派往表氏,用来布设防线阻挡我在张掖的军队进入酒泉。现在这里的守备很虚弱,禄福城不是什么坚城,守城的黄昂更不是一个有胆气的人,我们就算不攻城,吓也能够把他们吓得弃城而逃。”
“这——”邻戴显然不太能理解杨丰的自信来源,他看着远处比起羌胡的庐舍不知要高大坚固多少的土城,等了一阵子,还是放不下患得患失的心思。
“天色都快要全黑了,城里的人,会不会不逃了?”
杨丰闻言,哈哈一笑,他看着城外的几处烽燧,还有人的烽燧已经举火示警,而弃守的烽燧则飘着白日燃起的烽烟,他随手指向一处烽烟,笑着说道:
“别急,让烽烟再烧一会!”
43、虎啸返山雍凉惊(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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