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的帅哥。针对米雪儿的前期表现,洛伦做好了基本的准备工作,敲开了有著蔓藤丛生的窗户的曼顿家的――大门。
这天恰好米雪儿要留在家里照顾两位老人,闲极无聊时,听到楼下的声音便跑来开了门。见到洛伦的时候,她无疑将欣喜全部表露在外了。只要是怀春少女,就会对未来的意中人有所幻想,尽管知道那是不可能实现的美梦,但总不妨碍偶尔用来告慰心灵。
坦白说,洛伦跟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普遍幻想出来的形象有七八分肖似,且不论那头束起的贵族气质的银色长发,无敌俊俏的脸庞,比例完美偏瘦,修长的腿,单是他不冷不热的表情都极有杀伤力。
当然,那种奇怪的杀伤力,应该说只是对小部分人而言。
米雪儿将他领进客厅,坐到老旧的华星格尔长椅上,苦恼于自己家里竟没有可以用来招待客人的茶水。瞧他的衣著打扮与风度,一定是喝过无数高级红茶的,要是拿出白开水招待他的话,会不会显得过分粗陋和漫不经心了呢?
洛伦在矜持的寒暄之後,干脆地道明了自己的目的。
「接下来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哈?」
「最好如实回答,不要多做无谓的提问。」
米雪儿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麽药,本身虽是个机灵点儿的姑娘,却到底也是个不谙世事的,跟泼皮无赖的老油条比起来就差远了。见状不由得紧张了起来。绞著手指不安地挪了挪坐位,「您……您是…是来干什麽的?」
她本来还有的少许热情和激动被洛伦的话给浇灭了。
」不要多做无谓的提问,刚才的话,你没有听明白吗?「洛伦冷冰冰地堵了回去,双手交叉,端正地放在腿上,「你的姓名是什麽?」
米雪儿偷眼看他,发现这人今天穿的是笔挺的制服,不禁怀疑起来,难道是国王派遣的什麽秘密官员?来到翡丽镇进行民间访察的吗?即便还是有点不能相信,不过,这样一来,他那种略显倨傲的态度也能够解释了。
「……米雪儿?曼顿。」
「身份,父母,祖上,籍贯,信仰……」洛伦一口气说了,对面毫无动静,稍稍抬眼来看向呆住的少女,淡淡道,「需要我给你列一张表格吗?」
「如果可以的话,那真是麻烦您了。」
米雪儿信以为真地说,半晌才在那人似是嘲笑似是惊诧的眼神中反应过来,这不过是一句讽刺性质的调侃。那一瞬间,她的脸色蓦地红成了熟螃蟹,极其想要刨个洞将自己埋进去。
余光瞥见那人铁面无情的神色,顿时让米雪儿莫须有的小心思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唉,本来以为是王子结果是法官!落差感真不是一般的大!
凭借少女一时的软弱让步,洛伦很快套出了自己希望得知的信息。但他并没有获得多余的情报,大致上就跟资料中所写的一样,没什麽区别。洛伦感到有些失望,因为这样却是没有可疑之处了。过了两个小时,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起身离开。
米雪儿本是欢欢喜喜地开门的,现在送他走了,倒是变得很没精神了。不过,她决不是因为想再多留人家一会!决不是!她心里真正想的是:啊,这尊神像终於要挪到别的地方去了。可喜可贺。
洛伦站在门外,正要背过身,连那扇门都要渐渐合上了……
就在这时,楼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救命――」
「不要杀我!不要!」嘶哑尖利到恐怖的女声,足以把任何一个正常人给吓得魂飞魄散。
米雪儿霎时闪过一抹极端惊恐的神色,却是连门也来不及关,就急著蹬蹬蹬地跑上了楼去。洛伦待在原地愣了愣,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二楼紧闭的窗户。这座看起来小小的房子,里面似乎包含著了不得的大玄机。
除了那声惊心动魄的叫喊,便再没有传来其它的动静了。
换做别人可能以为是个吓人的错觉。洛伦不会这麽想,他敢打赌无论声音是从哪个房间里传出来的,现在都肯定是一团糟的混乱。只是二楼的结界将所有的动静都隔绝在外了。
过了很久,米雪儿才恍恍惚惚地从楼下走下来。
她的样子累极了。倒在旧软椅上休息了一会,眼睛没有合上,目光呆滞地不知在想什麽。当看到洛伦的时候立刻惊叫了起来,像是才注意到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天哪!」米雪儿跳下来,比起惊喜,绝对是惊吓更多,「您还在这里?我以为您走了。」
「刚才发出那个声音的是你祖母吗?」
米雪儿显然不愿意跟陌生人谈及这个话题,倔强地说道:「这是我的家事,先生,我想您没有资格过问……」
「即使你隐瞒了真实的家庭状况?」洛伦慢条斯理地说,「我记得你搬过来的时候,在市政厅的居民登记薄里填写的是轻微精神病,拥有自控能力不会打扰到任何人。看来,我们对打扰这个词有不同的理解呢。」
「这、这是我的家!」
「我知道。」洛伦说著顿了顿,态度突然八十度大转弯,「……对不起,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多谅解。」
对他这样前后反差极大的变化,米雪儿张了张口还没说什麽,忽见前方跑过来一个人。顷刻让她忘掉了可能有的不愉快,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按照以往,她定然会高高兴兴地迎上去,可是现在,情况有点不对劲了。米雪儿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解决得了。
米雪儿平常身体就不是很好,刚刚受了惊吓,却忙于处理祖母的病情,一时间也没管那麽多。如今夕阳的余晖照进了门内,紫晃晃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使人头脑晕晕乎乎的,脚下一不稳当,顿觉腿软浑身有种强烈的失重感。
眼看就要倒在地上,终是关键时刻被人扶住了。
洛伦不是没看到少女虚弱得随时快要晕倒的模样。洛伦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有点怀疑这个动作的真实性,却还是伸手揽住了她的背部。
低头,只见灰发绿眸的美少女呆呆地望著自己。
「你们在做什麽?!」
在外人看来颇为暧昧的一幕,落到来者的眼中,尚未脱离青春期的嗓音含著隐隐的怒气:「或者说,你要对我妹妹做什麽?」
洛伦放开了手臂,几乎倒在他怀里的少女立刻往后退去,面颊上带著少许含羞带怒的红晕。
怎麽回事?搞得倒像是自己主动抱上去了一样?洛伦嘴角微抽,心想,要是再有下次……不,没有下次了,下次就请你自由地亲吻大地去吧。
那个高大的少年看起来比当事人还要焦急百倍:「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怎麽样?」他围在少女身边紧张兮兮地说。
「没有啦……」
「真的没有?」
米雪儿重重点头,垂首,挡不住的羞涩,给人的印象完全就不是什麽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尤其是对一个正在气头上,满心醋意的少年来说,更是起到了极大的刺激作用。猛地转过看向不知所以的洛伦,双目快要喷出火似的:「老男人!你对她做了什麽非礼之事吧?」
「老………什麽?」
「老男人!就是说你啊!别以为你长得有点帅就了不起,等我到你那个年纪,你不是老男人了是什麽?」少年有著较深的肤色,更深的发色,眼眸是辽阔的藏青色,留一头清清爽爽的短发,五官俊秀出奇,此刻却用一种非常不相符的刻薄语气说,「滚远点,不然我就把你揍出去!」
洛伦生平头一次升起如此哭笑不得的感觉。
米雪儿著急地拉住了她哥哥:「等等啦,马可,你真的搞错了,他才没有做什麽啊……」
可是这番话半点力道都没有,柔柔弱弱的,听起来更像是狡辩了。
「还愣在这里干嘛?滚!」说著就要捋袖子上了。
「阁下误会了。」洛伦冷冷地说,「姑且不论你们是不是有点乱伦情结,最重要的是,我对你妹妹没意思。没―意―思!」他将重音放在了相应的位置,咬牙切齿,「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男―人―了!」
语毕洛伦冷静地面对著瞬间鸦雀无声的两兄妹。
糟了,刚才似乎说了什麽不该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我生平头一次写到20w字,居然还没坑掉,我都被自己感动了!
chapter ten 阁楼
更新时间:2012725 12:50:31 本章字数:5599
另一边的情况就好多了。当约翰被泰勒夫人拉进去坐了五个小时从地理政治到街坊八卦无所不谈地连续唠嗑了这麽久以後,已知身份为钟表匠的泰勒先生回家了。一般人看到家里多出了个跟妻子相谈甚欢的陌生男人脸色都不会好看,但是,约翰成功地化解了这种尴尬,用十足十的『令千金的青梅竹马』般的礼貌拿下了他们。尽管方圆十里的人都知道泰勒家一个孩子都没有。
晚上,他们定好在附近的活动广场上碰面。那里有群男男女女在跳舞,不知今天是不是有什麽小型庆典。每一场舞结束后,便有突如其来的闪亮烟花窜入天空,炸开绚丽的漫天光彩。
「然後,我说完那句话,就没有然後了。」
「哈哈哈哈哈……」
整件事的经过让约翰差点笑到肚子痛。
喜欢的男人?啊?喜欢的……约翰的笑意忽然收敛起来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了。他看向面不改色的洛伦,发觉后者的语气没有丝毫打趣逗乐的意味。
「这很好笑吗?」洛伦问。
「不是,我只是……这事儿从什麽时候开始的?我不记得啊,这种事,难道你从咱们小时候那段日子就……」约翰困惑地抓了抓头发,有点无法理解那个神秘的词的含义。
「我不知道,说不定是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谁知道?」
「可是……」约翰说,「他只是咱们的养育人而已。」
「不管以前是怎样,未来我只想让他当我的伴侣。」洛伦侧过头,星星点点的不悦浮现自银眸中,「我以为你想的跟我是一样的,既然不是,我也无所谓。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拿别人那种怪异的目光看待我。」
「没有啊!」
约翰不甘心被误解,反驳道,同时睁大眼睛:「你怎会这麽想嘛!还拿外人跟我比,真是太伤心了。我只是,只是被你说得有点搞不懂了而已。」
「什麽搞不懂?说出来,我帮你搞懂就是。」洛伦扬了扬下巴。
「我们从头剖析起吧!」约翰理了理思绪,「嗯,就是这样,一开始他是咱们的妈咪,後来……後来还是妈咪啊……」本当严肃的剖析半途而废,他泄气了,「反正,只要能够像以前那样,一起生活就很好了嘛。」
「是吗?」顺著洛伦的目光,约翰可以见到一对父母带著他们的小孩,欢声笑语地不知道在说什麽。小孩只有努力昂起头,却如何都够不到大人的高度。洛伦悠悠开口,「你只是想当个孩子?」
「我…我只是想跟他站在一起。」
「即使他身边还有一个更令他在意的人?」
「……」约翰看那个男人吻住了女人,而小孩只是站在一边,尝试代入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才不要!有我一个就够了!」但他在激动之余,脸色茫然,「不对,妈咪又不是女人,就算喜欢也不可以怎麽样啊!」
洛伦再次为弟弟关键时候的智商感到担忧。
「好吧,如果你这麽想,就算了。」他何必给自己费力寻找对手?
「你……」约翰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半晌,忽然反应过来,「错了错了,都怪你,找个男女的例子来误导我。明明两个男人也可以好不好。」
终於明白了?
洛伦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刚刚从深山来到城市里的土包子。
约翰抽了抽嘴角:「话又说回来,你怎麽突然变得很好心?你不怕我把妈咪抢走吗?」
「要不是你是我弟弟,我才懒得点醒你。」洛伦淡淡道,扭过头去,「我不怕,我愿意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而不是抢在你还什麽都不明白之前,那样也称不上公平竞争了。」
※
小阁楼里,有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抱膝坐在角落里。也许有老鼠啃过她的裙角;也许有蝇虫咬过她的皮肤,但这些都无法引起她的反应。长长的干枯的茅草般的头发环绕住了她的身体,大半是白发,一小半是黑褐色的发丝,环著膝盖的手臂有一部分露出来,属于岁月的皱褶和疤痕和突出来的青筋,使其外表犹胜童话里的坏女巫,倘若她抬起头来,面庞足以把任何小孩子吓到哭都不敢哭。
老女人的面前有个碗,碗里盛著完好的面包,还有奶酪和清水。可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动过,像是没注意到已经拿来食物似的。她的样子如同死了,静静的,没有半分生气。
直到听闻阴森森的脚步声接近了自己,她倏地抬起头,手脚并用充满惊恐地往后爬去。
「救命……救命。」干涩枯竭到不成调的嗓音。
「这麽多年,你还是不死心啊?」
那个巨大的黑影笼罩著她,似乎蹲了下来,发出咯咯的诡异笑声。「昨天你喊的真够大声,早知如此,三十年前我就应该一刀解决你了。」
她仿佛没有听见对面人说了什麽,不停地咕哝著,依旧是救命之类的话。
瘦骨伶仃的手――简直可以称为爪,没有多少肉,都是黑得发紫的皮包骨。端起了女人的下巴,细细打量著她脸上纵横交错的伤口,都是很久以前的老伤了,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好转,到现在仍是没有愈合,看上去狰狞恐怖极了。电光间,用力踹中了女人的腹部,看她痛苦地滚到地上无意识的呻吟,升起了少许愉悦。
「贱人。」
「别这样了。」门口传来另一道声音,似有不忍卒睹,「住手,你都发泄了几十年的怒火,至今还没有消褪吗?她都快死了,放过她吧。」
那人停下来:「我要看著她死,但是,我不会让她死得很痛快。你看,在这种环境里她都能活这麽久,说明她的生命力是多麽顽强呀。」冷冷道,「帕迪,你的心肠可真够软的,面对一个害死我们的凶手,使我们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人,居然还能谈放过?」
「你答应过我的。」
「一年後,结束这一切?是的,我答应过你。」语气缓和了下来,「不过还没到那个时候,你走不了,我的诺言亦没办法生效。」
帕鲁迪克走了过来,到那个瑟瑟发抖的老妪面前只是叹了口气,却见她立刻尖叫著跳开了,使劲想要扒开窗户,可那窗户就跟生了根一样,怎麽都挪动不了半分。
「她还是怕我。」
「活该,她该怕我们的。这个放荡、阴险、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贱人。」
「不要在我面前这麽说。」帕鲁迪克沉默了一会儿,「对了,昨天那个孩子过来了……米雪儿好像挺喜欢他的。你见到他了吗?」
「是,那又怎样?他不会知道主人在这里的。」
「为什麽我们不能告诉他呢?我是说,」帕鲁迪克在对方的目光下欲言又止,终是说道,「我是说,主人都只剩一年的时间了,再这样下去,那孩子恐怕一辈子都要跟主人失之交臂了。」
「你啊……傻瓜,假如那孩子是真的想见主人,怎麽会等到六十多年後才找来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你变了,帕迪,以前你没这麽烂好人。」
帕鲁迪克默默地望著他,将那句『你也变了』硬是吞了回去。帕鲁迪克不再多言,转过身去,在拐角处遇见了圣。少年并不惧怕这个外表冷硬,内心柔软的骷髅人,只是问道:「卢克叔叔还是心情不好吗?」
「是的,最近你们俩小心点吧。」
「药水呢?」
「只有一人份的。」帕鲁迪克边走边说,「你是选择给你自己呢,还是给米雪儿呢?」
「米雪儿。」圣毫不犹豫地回答。
帕鲁迪克把东西给了他,就见他兔子似的跑走了。兄妹的感情好得出乎意料。
没人知道,曼顿家小小的房子里,却有个很大的地下室,比上面的两层楼还要大得多。帕鲁迪克推开门,发出的吱呀声著实令人牙酸。在一排排药柜上挑拣了半天,磨成碎末,按照一定比例放入量剂瓶中混合起来,然後倒进了地下冷泉中。只听咕嘟咕嘟几声,明明不是沸水,却当即产生了强烈的效应。
再过一年,帕鲁迪克的卖身契就要终止了。其实,帕迪知道就算自己现在离开,主人也不会指责什麽,因为主人从来没有醒过,而且主人还交代,假如那麽长时间都没有醒过来的话,就杀了他,好让卢克恢复自由之身。
至于留下的两个孩子,圣和米雪儿,怎样处置都随他们的便。
主人曾对两个孩子下过诅咒,以黑暗之神的名义,叫他们永远承受地狱烈火之痛,不生不息,不死不灭,当时主人对龙族恨之入骨,没想到自己会被牵连进去。
好在卢克对这方面有所研究,配制出了反诅咒的药剂,虽不能完全解开主人的魔咒,但毕竟多出了很长的缓和期,能够保证暂时不会发作了。
只是,药水同时也破坏了孩子们体内的平衡。尽管龙族的抵抗力很强,可那只针对成年龙而言,幼龙却相反是最最弱小的。由于这个原因,米雪儿从小身体就不好,甚至不能使用魔法。相比之下,圣的情况就好多了,兴许是力量更强点的关系。
帕鲁迪克直到现在都很犹豫。
主人的吩咐对他来说是必须照办的,如同皇帝的诏谕。实际上,他有太多机会可以解脱,出于忠诚,出于信诺,才会坚持下来。叫他杀了主人?叫他杀了那两个孩子?不难。可他以後该如何自处?
兜兜转转在世上,本来每天都有目标的,现在好似突然没了生活的重心。
帕鲁迪克总觉得主人没那麽弱小,总觉得主人是个强大的法师。可是,伯尼坦的战事把主人摞倒了。这让他大为吃惊,没错,主人的伤势很重,却不至于几十年都恢复不过来。他只能解释为,更多的伤在心里,或许主人是不想醒过来,所以就一直甜蜜地睡了下去。
主人呵,现在的你,跟死了有何分别呢?
他不禁想到了阁楼里的黛茜丝,想到,也许疯疯癫癫地活著才是最快活的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我好捉急……突然觉得我越来越嗦了……
chapter evlen 刺杀
更新时间:2012725 12:50:31 本章字数:5924
杜兰睁开眼睛,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见,努力动了动手指,发现一丁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他的神经系统好像和身体脱节了,只好等待著,在漫长的黑夜中恢复知觉。
最先闻到的是一股苦茶的味道,很难闻,他断定自己周围全都是发出这种气味的东西。因为他睡了很久的关系,现在倒不怎麽困,能感觉到自己确实是睁著眼睛的,只是四肢太久没有活动,现在几乎是废了。
不知道过了几小时还是几天,有了少许的感觉,可以挪动一下指尖了。杜兰望著天花板,不知道是不是天花板,感到自己要是闭上眼,就再也没有重新活过来的机会了。
等到手腕勉强恢复了活动能力时,僵掉的姿势放松下来了。
有什麽东西啪嗒地掉落在地。
杜兰没有力气去摸索,一时半会也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麽东西,只觉得耳边清脆的叩地声,让他整个人都为之狠狠揪了一下心。
当他摇晃著站起来,摸索墙壁扶著走了出去,发现自己身上未著寸缕时,久违地生出了羞耻感。
「天――!!」
「主人,是你醒过来了吗!?」
有人立刻感应到了这一切。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杜兰喝止了骷髅人的到来,尽管帕迪不可能对他产生什麽不敬的想法,但他还是没办法忍受被人看到这副蠢透的模样。帕迪替他拿来了整套衣服和鞋袜。
杜兰试图穿上它们,可是,他虚弱得连这件事也办不到。帕迪知道他安然无恙地醒来,已经高兴到快哭出来了,见他少有的烦躁和为难,便上去帮他穿上了衣服。杜兰站得比较勉强,好几次都差点滑倒下去,被帕迪牢牢扶住,後来换成了卢克的协助。
「过去……多久……了?」暂时失去了往日大提琴般的音色,变得又沙又低,一时间,连说话都有些困难起来了。
「六十多年咧。」
「是吗,」杜兰说道,「好长的时间……为何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像…我还是在那天的伯尼坦一样,听到爆炸声在我背後响起……然後我去了黑蝠堡…那里……已经被毁掉了。幸好,你们还在……带来了另外两颗龙蛋……」
他说得很辛苦,行句间都非要分段隔开喘一口气不可,即便如此,还是免不了心神劳损,足见他的身体差到了什麽样的程度。
「对了…那两个孩子呢……在哪里……」
帕迪一时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已离去的两个孩子,还是留下的两个孩子。
应该是后者吧。
「就在地下室的上面,要去看看吗?」
帕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太硬容易咯人,叫卢克去把杜兰抱起来,因为他们的主人现在连路都走不了。卢克依言行事,打横抱起主人来到上面。这时候已在外界布下了屏障,寻常人用肉眼窥不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就是你们?」
杜兰抬眼看向面前紧张兮兮的少年和少女,稍稍缓了口气过来,「怎麽,你们不害怕我,或者恨我吗?」
米雪儿摇摇头:「不,我觉得,您已经够可怜了。」
「……可怜?」杜兰眯起眸子,愠怒不显,「过来吧,孩子,让我好好瞧瞧你。」
米雪儿刚上前一步,便被圣抢先护在身前。杜兰啪地一耳光扇过去,打得那少年的脸歪了半边,浮上来的红印清晰可见。因为他预料到会有这个巴掌,所以才会替妹妹挡受了。旁人可能看不明白玄机,杜兰还是了解到他的意思――既然你打过了我,泄过了愤,就不许再动我的妹妹了。
米雪儿被吓得往后退去,捂著嘴不明白这是为什麽。她眼里闪过了透明的泪光,不知是被哥哥感动到,还是为杜兰的蛮不讲理感到悲愤。
「很好,看来你们的感情不错。」
杜兰呵呵笑道。
纵然主人心情不好,却何苦这样刁难他们呢?一旁的帕鲁迪克看不下去,趁著杜兰将炮火转移到米雪儿身上之际,把圣拉到角落里对他耳语了起来。圣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
※
薛提思确实病得很厉害。
作为龙族寿命最长的长老之一,即使荣满于身,也是终将会迎来衰败的那天。盖伊跟他有同病相怜之处,此刻不禁为他感到悲叹。大家似乎都感知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死亡,对龙族而言并不是个柔软可欺的敌人。死亡无处不在,除了永恒存在的时间,没有任何物质可以与它抗衡。
这头老龙快要死了,大家都很难过,认为这一天很快就要到了,有时难免想到,他的养子,维里斯该是多麽悲痛欲绝呀。那孩子在世上只剩下这麽个可以说说话的亲人了。
维里斯日夜守候在老龙庞大的身躯附近,看它一日比一日更加衰弱,连自己是谁都快认不出来了。稀奇的是,他竟也没感觉到特别的悲伤,心底好像被冰封住了。
维里斯才发觉到,原来自己是如此冷酷无情的人。
呼,呼,呼。
听听,薛提思的呼吸多规律,非常有规律地减少次数,再减少,总会到达完全消失的地步。
维里斯这几天没怎麽休息,只是守在这里,眼皮打架,支持不住的时候就去假寐一会。忽然,薛提思的身躯动了一下,立刻使他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发现薛提思似乎想对他说些什麽,凑过去倾听,那些构不成语句的残缺词汇,仅仅令人困惑。
「您好好休息吧。」维里斯说,小声的,「有我在您身边……所以……」他的眼很酸很涩,使劲眨了眨,努力打起精神来,「所以,请放心吧。」
薛提思用倍受煎熬的低吼声回答了他。
维里斯听出那种声音包含了痛苦、恐惧和不甘心。为什麽?龙族是最独一无二的,是最值得骄傲的种族,为何偏偏摆脱不了死亡的阴霾?这个问题,也许连神都无法回答。
维里斯困乏地闭上了眼。
很惊奇于此种情况下居然还有闲心睡觉。
说不定是因为老天看不过眼,维里斯突然感到大脑一阵剧痛,不是轻微的、如同密密麻麻的针那种刺痛,而是排山倒海般的痛。随即有一声清脆的碎裂响起,瞬间快到看不见的光芒闪过,蒙蔽了双眼,心神沦陷。
「呼……呼呼……呼……」
「……你……怎麽了…维里斯……」
耳畔听到老龙虚而无力的呼唤,维里斯的黑眸渐渐恢复了神采――不是以往那种清淡的波光,非常浓墨重彩的一笔,冰冽的寒光霎时从眼底划过。只有杀人不眨眼的人才有的,渴求著血腥的表情。
维里斯走上前去,精神奕奕地靠近了薛提思的身边。
只不过,这次他再不是为了倾听龙的嘱咐了。
维里斯拔出了腰间的刀,本是不善使刀的他,却见刀锋尖刃闪烁著幽幽的蓝光。他用这把附有魔力与怨恨的刀砍掉了薛提思的头颅,然後将四处乱喷的血液擦了个干净,面部依旧平静,缓步走出了别有洞天的山窟。
这下便不用忍受痛苦了,多好,干脆利落地去死吧。他挺想这麽对薛提思说的,可惜,在死了以後才想起来这句台词。
他在途中遇到了好多面熟的龙,还有加莱西诺,后者见到他时颇为意外。
「薛提思长老的病有所好转了吗?」
印象中,全族的龙都知道维里斯就跟个大孝子似的,打从薛提思病倒之後,总是寸步都不肯离开薛提思的身边。
「没有。」维里斯淡淡说道。
「那你怎麽……」加莱西诺眨眨眼,试图理清其中的头绪。
维里斯打量了他半晌,突然认了出来,这不就是杀害自己的凶手吗?可算找到你了!维里斯无声地勾勾唇角,扬起一个不似微笑,胜似冷笑的弧度。他变化多端的神情让对面的加莱西诺毛骨悚然,来不及思考究竟的原因,就看到维里斯身形一闪,闪电般的提刀朝他劈来!
加莱西诺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应该是开玩笑的吧。维里斯怎麽会一副要杀他的架势?半秒钟的犹豫害惨了他,真正意识到危险要躲开之时,已经被维里斯先行砍中了一刀。
「啊――」加莱西诺的左手被砍掉了,比起硬生生压抑下去的痛苦惨叫,最先还是瞪大了血丝爆裂的眼眶,愤怒地望著魔化的维里斯,「你为什麽要这样做!!薛提思长老是不是被……」他的脑筋转得太快了,「你打算背叛龙族吗?」
「背叛?我只是向我的仇人复仇而已,有什麽不对的呢?」
维里斯语气没有波动地说完,再次冲上前去,用的是与龙族完全迥异的方式战斗。
寒夜长空。
一切都开始脱轨了。
加莱西诺起初就受了伤,面对突然间力量变得强大数倍的黑龙,他亦不敢保证自己是维里斯的对手,只有负伤遁走。虽然龙的恢复能力很快,可是对于这种特殊的魔法攻击,抵抗力就没那麽厉害。断掉的手掌处鲜血直流,泼洒了一地红色,进入祈祀殿时几乎要昏厥过去,还是强撑著一口气朝众龙大吼了出来。
「维里斯疯了!杀掉它!」
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的龙都处于暂时性懵掉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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