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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章 大功课

    镇南王是低声说话,这里还有嘈杂,元皓也无心去寻思父亲在说话,元皓没有听见。
    元皓按着自己的小心思来,稳稳的身姿原地不动,问候已过,大声再道:“我会背这些书,逍遥游……”一长串子的书目往下念完,又流利的挑其中的一个,是他背得最熟悉的,对着父亲背诵起来。
    背完一个,觑觑父亲没有动静。
    元皓想了想,又背一个。背完这一个见父亲还是一言不发,元皓又背一个。
    镇南王的眼神片刻不离开儿子,加寿香姐儿来对他见礼也没有发觉。
    四岁的元皓会背许多的书,四岁的元皓会借个木刀来扮神气,四岁的元皓把该问候的人一个没有少——镇南王没法子不惊奇,又纳闷忠毅侯给儿子吃了什么聪明药,元皓突然变成乖宝宝。
    加寿和香姐儿的笑靥如花中,元皓又背完一个。发觉像是不能打动父亲,元皓小步跑开。
    “哎,你去哪里?”镇南王眼神失了去处,对儿子走上一步。
    “我就回来。”元皓跑得飞快。
    加寿和香姐儿抓住这个时候见过姑丈,回身又让加福他们过来时,见元皓带着赵先生回来。
    “对我父亲说说,我们路上还要学什么?”元皓希冀的问赵先生。
    别说赵先生还没有明白,就是加寿也还糊涂中。赵先生就依着字面意思老实回答:“小王爷聪明过人,如今在学孟子,诗经,间中再背些名人诗词。”
    元皓原先在袁家的家学跟着哥哥们念书,是玩耍带学,没有单独为他开课。镇南王眼中的儿子还小,随便他念一章是一章,写一个字也比总淘气好,直到今天以前他没有放在心上。
    但在听过元皓背好些书,王爷的心思变了。赵先生说完,镇南王知道这是个先生,对他稍有礼敬,但不赞同地道:“怎么不先学曲礼呢?有礼才有品德。”
    赵先生仿佛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一问,回答的很是自如:“小王爷出自钟鼎世家,我不是恭维,礼仪上的事情,不用学也熟知很多。小王爷长大辅佐安邦,孟子之说有许多治国良策,因此斗胆,我让他先学孟子。背得烂熟与心,将来担当国家栋梁的时候,随用随有,不会有为难之处。这是我的心思。王爷如今让先学曲礼,以后改过来就是。”
    镇南王了然的哦上一声,老王插话:“赵先生是阮家小二的岳父,肚子里有诗书百斗。”
    镇南王轻笑:“我只顾着看元皓,把阮英明有个家人也在这里忘记。”他看上去更加的尊重,亲自道谢道:“先生要怎么教,依着先生就是。”
    赵先生很是喜悦,王爷这话认承他是老师,对于一生屡试不第的赵老先生来说,是和有小二当女婿一样的好运道。
    连声说不敢,谦虚的辞着:“路上我们解闷教上几句,小王爷不嫌弃我见解不高,如今面见王爷,还请多多指点才是。”
    “往大里说。”冷不丁的,元皓又出来这样一句。
    镇南王父子和赵先生都一愣,问道:“怎么叫大里说?”
    元皓绷着脸儿:“父亲嫌我学的功课不够好是吗?先生往大里说,再说大大的。”
    镇南王父子忍俊不禁,赵先生也笑道:“这大大的可怎么说呢?”元皓黑宝石似的眼睛瞪着他不放。赵先生和小王爷逗乐子:“嗯,我们学完孟子,还要学诸子百家。”
    “再大些。”元皓更是肃然。
    “三皇五帝。”赵先生忍住笑。
    “再大。”元皓胖脸儿凝的快有一层霜。
    “天地人和。”赵先生憋足了笑,嗓音抖动着。
    元皓满意了,哪还有比天和地更大的呢?面对父亲有了一番话:“路上还要学这些,我是不回去的。”
    回答他的,是镇南王长串子爆笑声:“哈哈,原形毕露,我说你这么乖,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元皓让笑得懵懂,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在父亲笑声中大声道:“回去我就学不成大大的功课,父亲再会,就此别过!”胖身子向后转,开步跑。
    加寿和香姐儿也笑起来时,镇南王却有不乐意。刚和儿子亲香上,见到儿子成长许多,舍不得放他走开,镇南王唤他:“元皓,”
    元皓头也不回。
    “父亲生气了,父亲叫你呢。”镇南王装着沉下脸。
    元皓回头看看,他主要担心的应该是父亲带他回京,勉强的停下步子,还要闹个别扭:“人家在当差,人家是将军。”
    镇南王就改口:“元皓将军回来。”
    元皓还是不满意:“飞虎将军!福表姐让我当飞虎将军。比飞豹将军厉害,专吃飞鹿将军。”
    镇南王熟知将军官阶,心想飞虎将军这称呼都没有,又哪里出来的飞豹和飞鹿。
    见胖嘟嘟小人儿显摆的更显可爱,想和儿子多说几句,镇南王就道:“还有飞鸟将军,飞鱼将军不成?”
    “小红,小红,”元皓叫着。
    小红跑过来:“哎,叫我作什么呢?是不是还我的木刀?”
    元皓护一下:“用完再还你,对了,你当飞鸟将军好不好?”
    小红张开小手臂比划下,即刻开心了:“好,我去见福姑娘,就说胖小爷说的,以后我也是将军了。”
    她走开,元皓让她提醒,把腰间装神气的木刀拍拍:“祖父给我和飞豹将军有棍,舅舅说太重了,不让我带上。但看看我借来的刀,我还学功夫呢。”
    镇南老王对儿子解释:“木棍有份量,他长个子的时候,怕坠下个头儿,不让他走步就带着。”
    元皓拳打脚踢配合祖父的话:“嘿!嗬!哈!我很会打人。”四下里找找:“不信问战表哥。”
    加寿格格地笑:“打的总是战表哥对不对?”
    “对!”元皓欢快的不行,一溜烟儿的姿势又要跑走:“我找他来作证人。”这一次镇南王没有拦他,由着儿子离开,王爷原地细细品味儿子离家不到半年,给他带来的不少惊奇。
    又问候父亲路上过的好不好,见元皓一溜烟儿又跑了回来。镇南王故意道:“我猜你不是想父亲?”
    “舅母说请吃饭,让父亲吃完我们的好吃的再走。好多,全是元皓打的。”说完,小胖子又撒丫子走人。
    加寿和香姐儿叫他:“再来陪着说话。”
    “给战表哥叫倒好去。”元皓挤到人堆里回了话。
    加寿对姑丈歉意地道:“等会儿表弟还会回来。”镇南王眉宇间心满意足:“我见到他,也说了话,这就很喜欢。那边战哥闹什么呢?由着元皓去看热闹吧。”
    镇南老王扑哧一声:“跟柳家的孩子抢加福。”镇南王也好笑:“这官司还没有打清楚?”他向着外甥说话:“柳至在皇上面前死乞白赖的不是要定加喜,怎么还抢加福?”和父亲、加寿姐妹一起去看。
    袁训站在场中,两个孩子面有精疲力尽,分开不再打架。但你瞪着我,我翻着你,眼神没有消停。
    袁训没好气:“老的打,小的也打,”梁山老王和柳至一起鼻子里出气。袁训说不动他们,却能说动两个孩子。先骂萧战:“就你不省心,加福是你的,你又闹什么!”再斥责柳云若:“差使不当,却打架?”
    柳云若和梁山老王双双不服。
    柳云若愤愤不平:“他抢我的弓箭。”
    梁山老王吼道:“你对他比对我孙子客气!”
    萧战却帮着岳父说话:“祖父,我是岳父女婿,所以说话比对别人严厉。但是!”一指柳云若:“你的弓箭我拿定了!”萧战转向袁训带着伤心:“您的弓箭不给我,却给了这花拳绣腿的外人?”
    “你来试试!”柳云若又是大怒。
    袁训焦头烂额,喝骂道:“都闭嘴!”两个孩子面上一起委屈。袁训对女儿们瞄瞄,加福笑眯眯拉走萧战:“京里大天教主在说法呢,刚好后面来的这一批人,他们只认大天教,却不认林允文,咱们上马看一回热闹,再回来母亲做好饭,陪我的姑丈,你的舅舅吃顿饭好不好?要知道咱们这一分开,明年就难在一起吃饭。”
    萧战看到加福就消气,他一消气就有主意。诡异地转转眼神儿,出人意料的对着柳云若扬声:“哎,你!吃顿我们的好饭吧。包你没吃过。”
    袁训满意的点点头,镇南老王和梁山老王着意的瞅一眼萧战。
    不管是外祖父还是祖父,都知道萧战不是轻易示好的人。而且柳云若跟他抢加福,萧战要说把柳云若当饭煮了倒是他脾气。
    就觉得另有原因,见萧战也没有去看热闹,说帮岳母洗菜,和加福去了。
    太子、镇南王和袁训柳至等人聚在一起商议过,倒霉的石大人让放出来,常伏霖宣读圣旨,把石大人就地问罪,降级留用,常伏霖接管石大人职务,并巡视本府和周边。
    谷凡等人是一路追踪林允文,怕林允文狡猾看出来,或者是算出来,得三几个人大家轮换才行。他们就此可以回京。
    本地长官孟光宗清点在宋团练手下受伤的官员,幸好太子到的及时,牵制得宋团练匆忙带队去见,并没有死人。孟光宗说上公文请失查之罪,又带着官员们出面,不顾他有伤,一直在安抚百姓,证实出京的这位才是真的大天教。
    还有,就是配合常伏霖巡视。
    执瑜执璞带走柳云若陪他说话。
    大人分派完毕,宝珠说饭好了。孟光宗等人又要养伤又要当差,又有镇南王人马在此料来此地无事,他们率先告辞,和张大学士洒泪而别。
    镇南王的人马埋锅造饭,镇南王由袁训招待先行进餐。大人们围一个火堆,孩子们围一个火堆,家人们围一个火堆轮流的吃。就见到元皓异常殷勤,萧战异常殷勤。
    “父亲给你大虾,元皓打的。”元皓很骄傲。
    “给你,这是我们在水边上采的芡实,我岳母煮成几种风味,白煮的风干的加香料的,你在京里吃得到这么多口味的吗?”萧战送给柳云若。
    又有菱角,有剥壳风干,又磨成菱角干粉。萧战亲手调一碗送给柳云若:“我弄的,你敢吃吗?”
    柳云若接过来,在不烫嘴的情况下一大口:“我有什么不敢的。”下面就再也没有话,直到一碗菱角糊下肚,柳云若的眼睛直了。
    又香又糯又粉又清甜,还是他们自己采摘自己磨成?耳边萧战忽然成好客的主人,喋喋不休没完没了的介绍:“水边没住几天,幸好天气晴的居多,才有这一些。给你一碗,是看你今天出了力气。等下你吃鱼吃虾,我们还有风干海龟肉,风干海参,风干……哈哈,海边我们呆的日子才叫长久呢,是不是加福?”
    明显的挤眉弄眼和标榜加福是他的,让镇南老王有一块石头落地之感。老王不见得赞成萧战对柳云若用打的,但萧战怒气头上对柳云若很客气,老王一样有担心,以为外孙让柳至儿子气糊涂。
    现在镇南老王放下心,窃笑战哥儿还是战哥儿,他可不是轻易放过跟他过不去的人。
    加寿、香姐儿、执瑜执璞和禇大路一起撇嘴,也看穿萧战的用意。但他们没有说。在萧战和柳云若两个人之间,自然偏向的是一起长大的萧战。
    这就成了由着萧战说的地界儿,还有加福附合,萧战越说越眉开眼笑,柳云若越听小脸儿越黑。要真的舍得放下吃的就走,倒也不受煎熬。但他又舍不得吃的,又舍不得不听,眼神越来越打结。
    “加福跟我一起打的,对不对?这好大的章鱼。小的生吃更好吃,加福跟我一起吃,对不对?只能给你吃风干的,谁叫你不在呢?我们在海上一住好些天,除了淡水,别的吃食全是海里现打。打什么吃什么,哈哈,有鱼有肉还有水草。”
    执瑜执璞嘻嘻,说紫菜是水里的草,就是他们两个想出来。
    柳云若气呼呼:“好啊,你们夜巡不管了吗?跟我一起回京去!”
    “我们回家祭祖啊。”孩子们一起回答他,在萧战看来这全是帮自己的,萧战心里乐开了花。
    他继续把好吃的塞给柳云若,把海边的趣事说给他听,不怕气不死他。
    柳云若气哼哼:“你们在玩,哪里有祭祖?跟我回京去!”
    萧战的故事说得动听,加寿也让勾起兴致,也不怕柳云若会泄密,很愿意对他显摆。
    “我们啊,边玩边吃边学,就这样一路返乡。再去看看太后住过的旧村庄,再去看看我家真正的小镇。”
    随着加寿的话,孩子们眼神全带足想像,似在梦中一般。柳云若肚皮快要气炸,更拿起一块好吃的鱼肉大吃大嚼:“我得多吃几块,我没有去成,我看着京里,你们出去玩,”
    忽然明白过来:“娘娘赏给我家的海味,是你们送的吗?”
    “是呀。”加寿等笑脸儿绽放,柳云若恨恨把鱼肉又是一大口。消食的时候,搅尽脑汁想占上风:“我敢说你们不会去岭南,我敢说你们不会去长江,我敢说你们……。”
    萧战笑得合不拢嘴,他现在不用说话,别的人争着回。
    执瑜执璞道:“这有何难?”他们和大人的火堆邻近,唤一声:“爹爹,咱们去游长江吗?”
    “去。”袁训摆摆手,让他们:“不要再争执就去,拌嘴是好孩子的差使。”
    好孩子面上生辉那模样,玉珠笑话她:“这话不是夸你。”
    柳云若听到一个“去”字,哪里还有功夫拌嘴。挖空心思又想出来几个地方:“我敢说黄山你们不去,你们去山西不是?我敢说恒山你们不去,我敢说,哈,”他拍手道:“泰山高,这马上就是冬天不好爬,我敢说你们不去。”
    大家对他嘿嘿嘿。拜祭泰山封禅是孩子们也知道的行程,因为知道而且必去,又有太子同行,所以反而不争这个上风,也没有人去问袁训。
    柳云若自觉小小占一个上风,但嘴里吃的香甜,上风没呆住就掉下来。继续嫉妒加眼红的大吃大喝外加争风。
    萧战给他送来,然后就悠然自得的暗乐不停。看看他吃的多香,可见你没有吃过新鲜的,你没有见过海?岳父不带你去,哈哈哈……
    小王爷眉飞色舞,自从刚才招待人,他过得就不错。
    这顿饭吃得柳云若是暖了胃口伤了心,他还是个孩子,玩上面亏一截,而且袁家孩子们走一路当一路的差,让柳云若生出仰望之感。夜巡当家的威风好似明灯见雨,没法子抵抗的浇得透心凉。
    镇南王却吃得很舒心,吃一口,他是风干的,想想儿子在路上吃新鲜的,好似吃到王爷嘴里那样满足。
    他的人就地搜捕,并且护卫袁训安全离开,饭后,是他送走袁训一行。
    车队整齐的排列开来,人马整齐的坐在马上。小胖子元皓见父亲不阻拦,和加寿姐姐坐在车尾巴上笑逐颜开。天在半下午的时候,周围暗下来。但元皓眸子放光,面庞也放光。
    这不仅是养的好,还有他的精神头儿好。
    好气色让镇南王流连生出不舍,元皓见到大惊失色,一猫身子要往车里躲,加寿按住他:“还没有和姑丈告别呢”,才勉强坐着没动,镇南王只能压抑下去。
    老王是跟去玩的人,神清气爽调侃儿子:“你放心吧,我们学会大功课就回来。”元皓拼命的点脑袋。
    “去吧。”镇南王不忍心再留儿子,让他听姐姐的话,加寿也请姑丈放心。又别过袁训,车队驶动。柳云若对父亲焦急:“他们又玩去了?这是怎么了,不当差就贪玩?”让元皓的话打断。
    “父亲,我会照顾好祖父的,”
    镇南老王哈哈大笑,梁山老王凑趣:“我这个祖父你顾不顾?”
    “父亲,回去代我问长辈好。”元皓顾不上回话,按加寿教的说着。
    镇南王有一瞬间想追上去,但还是稳住心情。只大声回话:“好,你好好的玩,吃好喝好,”
    “还有学好功夫功课,我会好好打战表哥的。”这是元皓自己的话。
    萧战哈哈大笑:“我会和加福天天一起的。”
    笑声远去,镇南王眼圈微湿,但自言自叹:“长这么高了,太上皇太后一定不敢相信。”
    ……
    三天后,在这里搜索结束的镇南王返京,他的马背上,亲自带两个大包袱。
    一个是驴肉火烧,一个是本地金丝小枣,都是元皓吃过说好,要送给太上皇太后,和皇上皇后,还有自己母亲。
    儿子的交待,王爷自己执行。进了京门不回家,就去宫门上求见。当值太监奉承他,要帮他拎包袱。镇南王微微一笑:“这里面是上贡的要紧东西,不给别人经手。”太监吓得一缩脑袋:“那您还是自己提着吧,只是我瞅着怪重的。”
    ------题外话------
    么么亲爱的们,好想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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