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职业杀手追杀,选择驾车逃亡当属电影里的经典场景。
以上桥段放入现实,我没有异议。
可是……
可是,可是,可是……这风骚的红色跑车难道不是单纯用来泡妹子兜风的吗?!
使用“绝”让存在感变得微弱,尽可能低调行事,才无惊无险地到达停车场。
开惹眼的车就是在主动告诉敌人自己的方位,毫无战略实用性好吗?
“要、要不然,这样好了。”我仰起头,以我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下巴,“那个,西索……你,你会……偷车吗?”
“之前叫我变态的时候,口气不是很活泼吗?”变态低下头,“现在倒客气起来了~”
“不不不,不是客气。”我连忙摆手,“既然登上同一条船,我是在很认真地思考脱离困境的方案。”
“哦?”变态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呃,我觉得……”我没有被追杀的经验,所谓的策略全凭主观臆测,不由得感到几分忐忑,“逃亡不是应该选不引人注目的车辆吗?”
“宴酱,你搞错了~”变态的微笑是惬意的,“不是逃亡~是中场休息~”
“休息?”
“猎物成功从你眼前逃走,要再次抓到它,怎样做才最省事呢?”
我理所当然地答道,“循着残留的足迹立即追上去啊。”
“那样会多费一些力气,某些情况下反而会失败~”变态打开车门,“最省事的方法是……什么呢?”
竟然在关键的地方卖关子,令我更加焦躁。
长久地昂着头看他,我的脖子有点酸,催促道,“是什么?!”
变态用笑容消磨了我十几秒的耐性,终于说,“跟我上车,就告诉你~”
切,这不是被牵着鼻子走吗?
泄气地踢了一脚地面,我慢吞吞地迈出脚。
打算绕过车头之前,后衣领被什么勾住,步伐便止住了。
扭过头,发现勾住我后衣领的是变态的食指,“干嘛?!”
“驾驶室在这边~”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绕到车子另一侧。
“不明白吗?”变态移开手指,整只手从后揽过来,单臂环住我的腰,把我架了起来,放在驾驶室的座椅上,“意思是宴酱来开车~”
“什么?!”
一坐下我就发现,我的头顶只比方向盘顶部的高度超出五厘米左右。
我相信我一辈子都用不着学开车,因为肯定会被驾校拒掉的。
而车门被关上,隔绝了我的惊叫。
于是我转头,质问从另一边上车的变态,“喂,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开车。”
“看得到前面吗?”变态打量了一下我的头顶,“要不然可以坐我腿上~”
“免了,勉强看得到。”前提是全力挺直脊背。
“我教你~”变态插上车钥匙,“首先……”
“喂喂喂喂喂喂喂,现在可不是干这种无聊事的时候!”我大声打断他的话语,“你不是还剩一只手吗?你自己开车不行吗?!我来动手,连停车场都出不了!别浪费时间了!小心我把你的爱车开到大海里面去喂鱼啊!”
在我誓死不从之际,不知道变态摆弄了车子的哪些地方,发动机沉稳的轰鸣声响起,然后他说,“首先踩油门吧~”
踩你妹的油门啊!
不会开车的我都知道第一步绝对不是踩油门!
说这话也晚了,在加速的车内,由于惯性,身体后仰,后背紧靠在座椅上,活动大大受限。
变态光踩油门,手却不放到方向盘上。
眼看就要撞墙,我极力伸直双臂,刚好抓住方向盘。
往顺时针一扭,虽然避免了撞墙的命运,车身被刮擦掉几片亮漆的命运就没法避免了。
“修车费我不负责的啊。”我咂舌道。
“注意前面,宴酱~”
“唔啊啊啊啊……”
卧槽!
我怀疑这辆车究竟是不是他的!
作死啊,这变态踩着油门的脚还没有松!
伴随着我的惨叫声,车辆的碰撞声,重物的拖拽声,与变态的笑声——说真的,这人脑子有病吧。
漂亮的流线型红色跑车,如同被不懂爱惜的暴徒尽情残酷虐待过的美女,以堪称惨烈的大幅损坏状况,跌跌撞撞地出了停车场。
“不是做得到吗,宴酱?”变态笑意盎然地摸了摸我的头,“很有意思吧~”
受到累积的无数重创的车子熄火了,我总算能喘口气,“你——!”
“照着这条路线走~”变态指着方向盘旁的导航界面,上面有绿色的线标注出的道路。
“等等等等等!你想被撞或者撞人随便你,我可不奉陪啊!”
【选吧:1.全速到达目的地 2.加速到更高的境界】
加速到更高的境界是什么?
超过光速就能时光倒流吗?
想想而已,不敢尝试。
“好吧,豁出去了!”我摆正坐姿,视死如归地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以我仅玩过赛车游戏的技术,控制好方向,似乎不是太难,“呃,麻烦你帮我重新发动一下车子吧。”
……
把油门一脚踩到底,全速冲到目的地,撞到停车场需要两人合抱的柱子后,终于得以停下。
透过破裂的车窗,看到车身冒出阵阵黑烟——这辆车已经没有维修的必要,不如干脆换新的。
疑似非车主的变态好整以暇地说,“宴酱是不会踩刹车的人呢~”
感想就这句吗?您的心真宽啊。
内心腹诽了一句,我没精打采地答道,“是啊,因为腿短,踩足了油门就够不到刹车。”
车门被撞到变形,正常方式打不开,只能直接用脚踹开,灰头土脸地走出车子。
一路上不知损坏了多少公共设施,闯进来时还冲破了一堆路障。
在我的世界,这行为一定被判坐牢。
这个世界,貌似不被抓就行?
总之往乐观的方向想想,生活才能轻松一点。
与变态走入电梯,他按下高到我无法够得着的楼层的按钮。
被飙车过程中所受的刺激弄得神志不清,无暇开口,于是我默然地盯着楼层数字键上方的楼层数依序变化。
尽管我忘记了追问,变态守信地接着讲起答应过要给我的答案,“……最省事的方法是等待下一次时机,一击必杀~”
“喔——”问题时隔太久,我早失去兴趣,怏怏地应了一声,想起更早前尚未得到回答的问题,“我是真心想把你治好,可是你的右手为什么断了?”
“预期和实际不一样吗?”变态说,“我想,是‘治愈’和‘愈合’的概念区别~”
在我遇到变态前,变态的右手就断了,但他使用念能力进行伪装,所以我没看出来。
他身上的伤不是奇犽的姐姐造成的,而是另一个人强加在他身上的念能力所致。
经过他的摸索,其效果是当他使用“念”时,身体某处会受到破坏。
……到底是摸索了几次才弄得浑身是血啊。
居无定所(我猜的)的变态的落脚处老样子是酒店。
房内可以见到一些随意摆放的个人物品。
看他宾至如归,估计是常住用户。
说回我的念能力上面。
我的能力只是令伤势愈合,未达到断肢重生的程度。
治疗普通的伤基本没问题,遇到断手断脚的情况就不适用了。
换个说法,截断面因为伤口愈合而消失,断掉的手脚该怎么缝合呢?
心下一紧,我踟蹰了半天,垂首道,“对不起。”
不等变态作答,我紧接着说,“作为补偿,我帮你除念吧。”
在这个世界有一些强加于他人身上的念能力,自然有能够将其除去的念能力,统称为“除念”。
得知念能力的存在开始,最初的心愿是治愈一切的力量。
这一点,我说了谎,连我自己不相信有这等便利的好事。
其实真正的心愿是包含在治愈能力范畴内的,消除诅咒的能力。
消除绝对选项这个诅咒的能力。
我只想要这个。
却没能做到。
比斯姬告诉我除念是少见的能力,有较高的价值。
不过那价值对别人有用,对我倒没意思。
这能力,是未能实现的愿望的残渣。
为了不再造成悲剧,我决定坦白事实,“因为是第一次做,我可能不熟练……”
“恩~”变态托着下巴,“你是指哪个第一次?”
这么正经的时刻还给我开玩笑,真想拿个大榴莲砸他脸上,“除念!”
找来便签纸和笔,把纸放在掌心。
面对着变态,任凭握笔的右手在纸上写下字句。
目光再落于纸上时,念能力作用而写下的笔迹清晰且完整。
依照预先的设定,纸上的内容有叁项。
分别是诅咒内容、消除诅咒的任务和时间限制。
任务在时限内完成,就能彻底消除诅咒,否则,不仅诅咒会恢复如初,而且要接受惩罚。
惩罚内容是接受“强制选择项”,惩罚持续时间等同于相应任务的时间限制长度。
所谓“强制选择项”,即是“绝对选项”的简化版,会不定期在对象脑内给出需要执行的选项。
不执行就会头痛这一点是一脉相承的,但效力比不上“绝对选项”,所以选项内容只会出现影响当事人行为的选项。
诅咒内容、消除诅咒的任务、时间限制以及任务成功或失败的后果,如实告知除念对象这些信息就是我进行除念的能力条件之一。
“……在消除诅咒的任务期间,作为能力代价,我会被强制处于‘绝’的状态。那时候,如果我死了,消除诅咒的任务视作失败,我的能力也会变成诅咒,就是无限期的‘强制选择项’。”我怨念满满地把写有任务的纸张递给变态,“我看你的任务挺简单嘛。看来不是深仇大恨。”
施加诅咒的人恨意越强,诅咒强度越高,任务会随之变难。
虽然这世界的叫法是“念”,以我的世界所说的“诅咒”一词来替换,却也没差。
既然不妨碍理解,一时更改不了口,我已经很努力适应这个世界了,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
“诅咒内容你猜得没错,至于这个任务……”我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脸上画一只乌龟,然后保持一星期……哈……你做了什么才会在对方眼中是乌龟王八蛋……”
“是什么呢?”变态笑得很开心,“把他的老婆和女儿都睡了那件事?”
“唔哇,你真不是一般的人渣,这任务给你恰如其分啊。”我有点同情苦主,“女儿可以说是遇人不淑,戴绿帽子谁都不能忍吧?”
贵圈真乱的事跟我没关系,所以只是有一点儿同情。
不愧是变态,回答得恬不知耻,“我是在帮忙排解寂寞~”
要是给苦主听见,对方不得气死。
我对变态五光十色的私生活不感兴趣,选择转移话题,“要接受任务吗?把那张纸条撕掉,任务就会开始。不愿接受的话,就把纸条还给我。”
“当然可以接受~”变态的手关节稍加活动,手上的纸条就不见了,不知道是被藏到了哪里,“不先洗掉血迹就不好执行吧~”
好奇怪,明明是盯着看的,纸条是如何消失的呢?
我琢磨不透,陷入发呆的境况。
变态见我还仔细地看着他,笑道,“想要和我一起洗吗,宴酱~”
“啊?”我从思考中抽离,愣了一会,“什么?一起?呃?不不不,你自己洗吧。”
“在想消失的秘密?”变态买弄式地从手中又变出了纸条,“和我一起洗的话,‘各种各样’的事都可以告诉你哦~”
“我没那么强的求知欲,请您自便吧。”
变态早料到会被拒一般,满不在乎地转身走向浴室。
无论说出怎样露骨的话,大多数听起来就好像是玩笑,有种当真就等于被耍的感觉。
不明白。
弄不懂他。
他说的哪些是假话?
自信满满地说是中场休息,气氛也被他带得实在紧张不起来。
不想把身上的血迹蹭到别的地方,我无所事事地站着。
有一下没一下的接着发呆。
不久,听到变态叫道,“宴酱~”
“什么事?”想也没想就走向声音的来源。
脚步刚止于浴室门前,门就开了,充盈着整间浴室的水蒸气因此溢出,带着热度和沐浴乳的芬香扑面而来,打开门的变态肩上撕裂状的伤口格外可怖。
“在意吗?”变态勾起嘴角,那神态,竟有种在炫耀的感觉。
不痛吗?
不会得破伤风吗?
想着这些事情,哪有心思关注他除去腰间的浴巾就是一丝不gua。
如果能使用念能力,我猜想他会用同样的手法遮住伤口,摆出没有受到一丝伤害,绝不会被打倒似的光鲜姿态,“看起来,很痛的样子……你叫我做什么呢?”
结果是告诉我调水温的方法和洗浴用品的陈设位置而已。
以为他还准备怎么逗弄我的,没想到陡然回归了正常的现实,我不禁小声嘀咕,“意外的普通啊。”
“期待这个?”变态把手放在腰间,“恩?”
“完全不!”假如我慢上一拍,这货不会真的脱吧?!
是变态的话,很有可能啊!
不,也许是吓我的。
我还是别赌了。
头一次在别人住的地方洗澡,陌生的环境加上要脱掉全部的衣服,所以会感到紧张吧?
心神不宁地快速洗掉身上沾染的污迹,这便发觉没有换洗的衣服。
穿回有血污的衣服终归是心有不甘,穿起内衣后巡视一番,决定先用浴巾凑合。
凡事皆有利弊,虽然有时感到不满,但我这身板不仅能够昧着良心买儿童票,还可以把浴巾当床单来裹。
把浴巾披在肩膀上,会拖到地面,于是我拉起浴巾,干脆披到头顶,只露出一张脸,堪比某服装保守着称的宗教女性,别提有多严实。
用手抹开镜子上蒙着的雾气,确认装束的状态没有大问题。
推开门,环顾四周,没看到变态的身影。
按顺序找找,先去看看客厅吧。
来到客厅的时候,除了变态,那里多出一名我没见过的,梳着高马尾,身着短打和服的年轻女子。
又是美女吗?
各种意义上的,丰富多彩的生活啊。
即使这名美女使用双手间拉扯出的细线,往变态的右手腕处削下去什么的……
由于我对念能力估计错误而愈合的断口处被细线削开,整齐的截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骨头和血肉,红色和白色的对比极其鲜艳。
没来得及看到断口处喷出血液,只见得那个女子的双手上下飞舞,一瞬间产生了无数重影。
在那期间,断掉的右手和手腕被几十条线连接起来,眨眼的功夫就缝合到了一起。
那线是“念”的产物,接线处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技艺堪称完美,难怪变态凝视着接好的右手,神情透着欣赏与陶醉。
陶醉?
变态和我的思考回路不一样,不用深究。
方才见识到的肢体的横截面重回脑海,胃中难受,喉咙堵得慌。
有种想吐的预感,我皱起眉头,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嘴。
新出现的女子似乎并不介意我在场的缘由。
不过我还是知趣点到一边去吧。
打算退开之际,女子蓝色的眸子扫了我一眼,神色很冷,让我有点胆怯。
然后她忍不住似的说,“真是的,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手了?”
摆出那么恐怖的表情,原来只是想吐槽啊!
表示完成时态的“了”是什么意思?
误会好像挺深啊?!
怎么解释呢?
同为被追杀的难友?
或者说是借个浴室而已?
无论怎样,我和她不熟,最有发言权的人是身为当事人的变态。
“你总算嫉妒了~”这是满脸游刃有余的变态所作出的回应。
恐怕之后也不会有辩解的台词,一如既往的人渣风范。
变态你同时踏足的船只还不够多吗?
我对变态的变态已经绝望了。
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小杰。
他们有什么共通之处吗?
没有吧?没有吧!
总而言之,小杰啊,长大后千万不要变成这样肮脏的大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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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欢旧爱与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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