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广宁子的加入,息揽舟他们的路程好走多了。有很多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困难的地方,广宁子却根本不放在眼里,虽然不能御剑和使用法器迅速离开这里——似乎只要飞起就会灵力消失坠落下来,但跟在广宁子身后历练,这让息揽舟或多或少地想起了他的从前。
彼时洛北风还没有上山的从前,他也是这样跟在广宁子身后,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一行人当中,属霍同鸥最为谨慎小心,无论广宁子说什么,他都立刻恭恭敬敬地回答,而且始终记着自己的身份,稳稳地走在了洛北风和息揽舟身后一两步的位置上。
谦和、内敛,这是霍同鸥给人的最大映像。
甚至是广宁子,都曾经说过他有些太过自谦,甚至已经成了不自信,没有半点身为宗主嫡传弟子的优越。偶然回头看到霍同鸥,息揽舟也只能看见他略带羞涩的笑,还有明亮的一双血色瞳孔。
朝南又行了那么百余里,遥遥可感觉到阴气越来越重,广宁子的脚步顿了顿,又看看四周,终于叹了一口气:“原以为传言不足信,没想到却在这南岭当中,真有一座万鬼城。”
道行境界不同,目所能及之处自然不同。
广宁子的境界在五人中最高,他看到的定然不会有假,只是万鬼城当中有什么,众人就不得而知了,只能小心前行,又往前靠近过去。
熟料,才行了几步路,就见着了三条长长的队伍,不过排着的不是人,而是鬼魂,各种各样的鬼魂,顺着鬼魂的大队往前看出去约莫两三里,可以看见一座阴森高大的城楼,城门顶上挂着一块血红色的牌匾,上头用金字刻了两个大大的草字——幽都。
“幽都?”曹旭是最先开口的那一个,他奇怪地问:“难道不该是酆都?”
“酆都鬼城只在民间江湖术士的传说当中才出现,”广宁子脾气好,细细解释,“酆都鬼城是给阎王所掌握的,但它只是十殿阎罗当中之一,你可见到那城楼外头的护城河了,上头飘着的,可都是九叶之莲。”
九叶红莲,便是地狱的业力和凡世的业果。九叶莲生、莲开,都似冥界最深处的大门要开启的预兆。曹旭抖了抖,后退了两步。
看着曹旭那模样,洛北风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上前两步看着那些游魂问广宁子:“师傅,这是众鬼魂排队进入幽都之境,我们是生人,不知此处当如何选择?”
是跟着排队,还是直接穿过那重重叠叠的魂灵,踏入幽都之中。
广宁子看了看幽都那块牌匾,又偏着头想了想,拍拍手道:“当然是直接走,生人若是遵守了冥界的规矩,少不得要被留下来。再说,我瞧着这幽都——也并非是当真的幽都。”
十殿阎罗、冥界贵司,若是真开启于这南岭之中,人间早已被鬼气侵蚀,此处阴气虽盛,却终归受了拘束和束缚,只怕是有高人藏身其中。
“无论如何,上前去看看便有分晓。”
他们五人,广宁子在前,而后是息揽舟和洛北风,之后是霍同鸥和曹旭,缓缓地朝着幽都城大门行进。一路上,那些正在排队的鬼魂们都以惊诧的目光盯着他们瞧,被鬼行了一路注目礼,还真是特殊的经历。
到了城门口,就看见两个黑白鬼使打扮的鬼魂在那里看守,让外头的鬼魂们一个个进去,见着他们一行“人”前来,那两个鬼使略有些惊讶,黑衣的那个怒瞪了眼睛,冲他们呵斥:
“哪里来的外乡人!这么不懂规矩,想要进幽都,到后面去排队!”
众人刚想要开口,却见广宁子不闻不问,给大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当没看见这两人,当着他们的面儿就朝城里面走。
那鬼使见来人如此大胆,怒火中烧取出了手中的家伙就要招呼上来,广宁子却也不避不让,还是直直往前走,眼看着那人的短刀就要戳入广宁子的胸口,霍同鸥都想要拔歌墨舞了,那个鬼使却直接穿过了广宁子的人,来到了他的身后。
鬼使眨了眨眼睛,而他身后那个身穿一身白的鬼使叹了一口气,凑过去对着黑衣的鬼使耳语了几句,两人皆是用惊讶的表情看着他们,却也算是放行,没再过问什么。
“师傅,您怎么知道那鬼使伤不着您?”心有余悸的霍同鸥忍不住主动开口同广宁子搭话,“您、您刚才那样可是吓死我了!”
“他们都是鬼嘛,”广宁子笑眯眯地撒马虎,揉了霍同鸥的脑袋一把,“担心什么傻小子,为师若真要有事,你们几个在这里都不能活命了。”
霍同鸥皱了皱眉,扁嘴,觉得广宁子果然还是把他当个小孩子看。
进入了幽都当中,发现这里同仙都也并无什么分别,都是繁华的城、富饶的街巷,不过期间行走的不是人而是鬼,即使到了身死成灵,一样有的鬼魂衣着富裕、出手阔绰,有的鬼魂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他们一行人入城之后倒不再显得那么突兀,城中漂浮来去的鬼魂倒也没有将他们当成是“人”,众人在城中走走停停,确好似冬日赏雪、春日踏青,只是周遭森森的鬼气,颇有几分破坏气韵。
街巷两旁的店铺里头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却站着不少店小二和老板,看上去宾客盈门,可是却看不到他们买的东西。阴阳相交,或明或暗,广宁子只带着他们继续朝南行,大家也不便多问。
这时街巷上忽然红光大盛,不出半会儿功夫便有一行人疾驰而至,不,应当说是身披铠甲的鬼魂,他们急匆匆从街巷上穿行而过,不少魂灵都被它们撞破,半天才重新聚拢起来。
这些鬼兵带着红光和怨气扑杀将至,却在广宁子他们面前生生停驻,为首一人青面獠牙、通体青蓝色,骑在一匹赤红色的鬼马之上,这样的颜色看着十分扎眼。
“你们就是闯入了幽都的活人?”他开口,强调颇为古怪,是一种介于老妪和老头之间的诡异声音,可他容貌上看偏是年轻得很。
“我家主人请你们过去,请随我来。”他也不等众人的回答,只自顾自就决定了大家的去留,更是引路向前。
不过,广宁子这一次却没有直接跟上,而是饶有兴趣地看了那群鬼兵一会儿。直到他们发觉他未曾跟上、转过头来催促时,他才微微一笑,道:“是莲君吧,除了他,这三界六道之中,还当真没有旁人。”
那为首的鬼兵愣了愣,竟然下马过来折返到了广宁子面前,这一次他恭恭敬敬地怼广宁子行礼,道:“阁下既是主人的旧友,还请阁下移步千灯阁同主人一叙。”
千灯阁?这名字倒很雅致。
“取出这样雅致的名字来,果然是他的所作所为,昔年一别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故人,”广宁子笑起来,眼睛也亮亮的,这才转身过来冲着一众莫名其妙的徒子徒孙们问道:
“你们可曾听说过北斗七元灯仪?”
广宁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亮亮的,熟悉他性子的息、洛两人,立刻知道自家师傅心中在转着要愚弄他们的心思,两人默契不答,偏偏又有霍同鸥这个傻乎乎的“小师弟”撞上枪口来:
“就是那盏祈愿腾霄飞翔、与神同龄,保命自然,上升玉庭的灯?据说已燃烧了千万年的上古灵灯?”
“不错。”广宁子点点头,颇为炫耀地看了息、洛两人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看我小徒弟多聪明!
息揽舟和洛北风只作没看见,顺便给霍同鸥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果然,广宁子在炫耀完之后,就拉着霍同鸥滔滔不绝地开始叙述起来:“确实啊,当年他还是上古灵灯的时候,燃烧在玉庭当中,懵懵懂懂全无知觉。你不知道,当灵灯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古来多少灵灯都是燃尽了一生,最后还落得个灵毁灯灭的下场,啧啧……他真是千古第一奇灯……”
如此,广宁子滔滔不绝地给霍同鸥讲了上至上古北斗真君的事迹,下至这北斗七元灯是怎么从一盏灵灯成了灯灵,然后如何度过了千百年的岁月与他相遇的。
“你不知道小霍,当时我见着他的时候,青霜祖师还在呢,除了忘忧谷的那位忘忧,我可从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不对,应该说是小孩子,粉雕玉琢,看上去就想让人咬一口。”广宁子眯着眼睛回忆,“哈哈哈哈——而且他傻乎乎的样子真的很好笑,太可惜了,你们竟然见不到。”
因为知道广宁子这样得意起来就会啰嗦个没完的性子,息揽舟和洛北风早就躲得远远的,曹旭是洛北风的徒弟自然也是跟在洛北风他们后面,只有霍同鸥,无可奈何,又被广宁子捉住,跑是跑不掉,只能听着师傅说。
偏偏此刻在冬日里,透过重重林层照射下来的阳光铺洒在了他们身上,广宁子脑后那个九莲道簪闪着金色的光芒,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着微风和他的走动轻轻摆动。
他笑着,眉眼弯弯,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煜煜生辉。
霍同鸥看呆了,以至于广宁子和他后来说了些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只觉得这张面容他曾经见过,但是他一个来历不明,在东岛海岸被人发现的普通人,怎会和青霜山宗主有缘相见?
摇了摇头,却听见那个鬼兵开口说:“诸位,我们到了,此处便是千灯阁了,主人在顶楼等着各位。”
那是一栋高耸入云的楼宇,建制奇特,造型别致。远远看上去竟然像是垂坠插在地面上的一柄宝剑,在剑柄的位置上隐约有辉光发出,好想是宝剑上头的宝石。
正如广宁子给霍同鸥的那柄歌墨舞,上头也有一颗漂亮的红宝石。
“啧啧啧,”广宁子叉着腰仰头看了一会儿那座楼,“果然是臭脾气的人,邀请我们前来,竟然还要我们亲自上去,喂——我说北斗,这点待客之道你都不懂么?”
“哼——”风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你该庆幸,如今在这南岭当中遇见的是我,而不是镇元那个坏脾气的人,所以,陆道长,你还是自己爬上来吧。”
广宁子吐了吐舌头,翻了个白眼看着那座塔,抱怨道:“喂喂喂——别叫那个名字啊!现在你应该唤我一句广宁子尊者好不啦?”
“……”
那人静默了一会儿,却忽然从天而降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照着广宁子站着的位置就砸落了下来,那火球的火焰都是蓝色的而且来势凶猛。伴随着火球而来的,是那个男人冷冷的声音:“爱来不来,别给我废话!”
“啧啧,真是小气的男人……”广宁子挥了挥衣袖将那团火收在袖中,重新摊开手掌的时候,却在掌心出现了一小团蓝色的火焰小人,他笑起来戳了戳那个小人的小胖身子:
“走吧,我们去见一见故人。”
然而,息揽舟看着广宁子潇洒的背影,却后背充满了冷汗:广宁子说他与这人相识的时候青霜祖师还在,而那人又习惯叫广宁子为“陆无君”。
那么,此人定然知道广宁子和霍同鸥的过去,如今相见,看见霍同鸥……
无意识地,息揽舟捏紧了拳头。
第047章 他山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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