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凌母本来就是她跟前得用的管事嬷嬷,二人从小相伴,方夫人和她向来姐妹情谊高过主仆身份,不然当初也不会独独将凌戟脱了籍,对他另眼相看。如今这情分更是亲上加亲,凌父自去找方侯爷问安,一众女眷相携着往后院走去。
方夫人一眼瞧见一直跟在凌母身边的小姑娘,打量了半天,才问道:“这是哪家小姐?瞧这模样,生得真是好。”
那女子羞得红了脸,向方夫人行了一礼,低下头不敢应声。
凌母拉过女子的手,笑道:“前段时间回老家住了一段日子,这是我外甥女,名叫茉芳,我那姑奶奶的夫家姓郑。小地方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倒叫太太看了笑话。”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亲近。
方夫人不由得多长了个心眼,仔细打量了那郑茉芳几眼,虽不似京城的大家闺秀那样高贵大方,却也是礼数周全的小家碧玉。凌父凌母这次来京城,带着外甥女却又是何意?
回到屋里,下人奉了茶,几人闲聊了几句家常,方夫人才打探道:“姐姐可还记得以前在越笙屋子里伺候的霜荷?”
凌母从前和霜荷的母亲有过结亲的意愿,后来还未说成侯府就出了事,霜荷一家被重新发卖,幸得林玄英接济,买了回来又把卖身契发还,让他们回乡去了。
凌母果然哀哀地叹了一口气:“霜荷也是个命苦的女孩,如今还不知道流落在哪里。”
凌夫人忙把后面的事说了,凌母才总算有些欣慰。方夫人想听到的却不是这此地,继续装作不经意地笑道:“我记得你以前可是想把霜荷那孩子说给凌戟的。如今凌戟功成名就,霜荷也算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不再给人当下仆,要想再续前缘也不是不行的。”
她这样一说,却见那郑茉芳小脸一白,手指绞紧了手里的帕子。
看到这个情形,好歹管了那么多年侯府内宅的方夫人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凌母果然叹了一声道:“你不知道,我当初也是向凌戟说起过的。可是他非不同意,这才没了下文。凌戟从小主意大,他既然无意结这门亲,谁说也无用。我也就不再想这件事了。”
不再想那件亲事,又看上了郑茉芳。凌戟年纪不小了,凌母会着急相看亲事也是人之常情。方夫人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碗啜了一口。
凌母还不知道凌戟和笙儿的那些事,还在一门心思地给凌戟说亲,这以后又免不了一番鸡飞狗跳……
方夫人猛然醒转过来,她居然因为凌戟和越笙的私情而不希望凌母给凌戟说亲――她这是老糊涂了不成?!
方夫人一时呆若木鸡,手里的茶碗差点翻下去。郑茉芳忙扶了一下,小声唤了一声:“夫人小心。”
方夫人忙将茶碗放回桌上,抿了抿唇角收回心神,再看向这个郑茉芳。说不得如果凌戟成了亲,对越笙的心思也就淡了,到时候也不用长辈们为难了……方夫人这样想着,却似乎自己都无法相信。
凌戟下朝回来,听说凌父凌母被接来了,朝服也来不及脱就过去拜见。深青色的朝服穿在身上,整个人笔挺如松,行动间又带着赫赫威仪,让人不敢直视。凌父凌母见了儿子如此有出息,一时间都是老泪纵横。
郑茉芳行了礼站在一旁,红着脸不敢去看那神武侯爷俊美无双的容貌,只能低着头看到那一双带着泥泞的皂靴。
凌母拉着凌戟说了半天的话,渐渐平复下来,猛然想起什么,忙把郑茉芳拉过来:“这是你姑表妹,我们在老家住着,可多亏了茉芳细心照应。”
凌戟认真地道了谢,郑茉芳忙蹲身还礼,一眼看到凌戟的容貌,又羞红了脸垂下头。
外面的小厮跑到廊下道:“侯爷,方大公子和方小公子回来了,小公子好像受了伤。”
凌戟一听,眉头马上紧紧皱起,向凌母辞行出来,急急忙忙去看方越笙。
凌母欣慰道:“患难之中见真情。凌戟和小少爷感情还是那么好,我就放心了。”
凌父也点了点头,浑然不知这“真情”以后会让他们多么头疼。
方越笙一身衣衫已经湿透,俯身趴在榻上连连呼痛,方越棋皱着眉头给他脱衣裳。
“忍着点,叫这么好听做什么,我又不是凌戟。”
“什……什么?”方越笙眼泪汪汪地不解道。
方越棋无语地翻了翻白眼。连这种荤话都听不懂,小堂弟居然还是白纸一张吗,都这么久了,凌戟是真君子还是真不行啊?
凌戟一阵风似地刮进了房间,一把将方越棋掀到一边,眉头紧紧皱着打量着方越笙。
“伤到哪里了?”
方越笙马上泪水滚滚落下,眼圈红红地简直委屈得不得了,惹得凌戟心疼得无以复加。
“扭,扭到腰了。”方越笙指着腰道。
凌戟大手覆到他的腰上,小心地按着,看到方越笙稍一叫疼就忙放轻力道。
方越棋站在一旁不屑地撇嘴。太腻歪了,他受不了了,看不下去了!还是出去吧!
“怎么这么不小心?天气这么不好,不在府里呆着,往外跑什么?”凌戟轻声道。
知道不是大伤,凌戟也放下心来,用了内力小心地揉搓,让方越笙马上舒服了许多。
“听说江边水汛告急,我也是想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方越笙吸了吸鼻子,诉说道,“不看不知道,原来江水真的已经快要淹到大堤了,大堤上面全是水,河面就在脚下翻滚……”方越笙想着那种情形,还有些心悸,“在堤上干活的工人简直是在拼命,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
凌戟小心地替方越笙将湿透的衣衫脱下,连小衣也没剩下,方越笙不好意思地捂着脸,趴着不敢动。凌戟心无旁骛地拿干布巾替他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袍子,又解开那头乌黑的长发,一边慢慢擦着一边道:“既然知道危险,就不要再过去让我担心了。”
“可是……”方越笙嗫喏着,“那些固守大堤的士兵和百姓,他们岂不是更危险。”
他以前是养尊处优的世子,落难之后也有林玄英帮衬,在牢里也没受什么苦,出来之后收菜卖菜养家糊口虽然过得清苦,日子却也太平。方越棋口中的黎民百姓有多苦,今天他才亲眼见识到。
因为怕大堤决堤,一面是大堤上征来的壮劳力冒着危险日夜不停地加固堤坝,一面是附近村落的妇孺被驱赶着往外疏散。将来洪水真的淹过来,那么多百姓几辈人的努力就都这样被洪水冲散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凌戟慢慢地替他擦着头发,又听方越笙道:“林玄英说,大堤肯定撑不过这次汛期,决堤是早晚的事。因为工部官员贪墨,堤坝修得本就不牢固,这次的雨水是百年难得一遇,如今工部官员全都束手无策了。”粗制滥造的大堤立在那里,一旦垮了,所有证据都将大白于天下。
最近朝堂之上一直吵嚷不停的就是治水之事,那一脸正直的工部尚书明显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满脸憔悴,着实赚来了皇帝的好一番安慰表彰。却不知他到底是为了江边的贫苦百姓还是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了。
方越笙说完沉默下来,情绪显得分外低落。
他本来只是不想让自己游手好闲,显得那么无用才要外出找些事做,却没想到看到这样沉重的事实。偏偏他还束手无策。
这是天灾加上,要如何做才能拯救江边的数万百姓和大堤上没日没夜劳作的百姓与官兵?那些贪墨的官员都躲在后面,惟有这些人要奋战在最前面,如果真的出了事,也是他们身先士卒。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平国公府被人陷害之时都没有如此伤心愤怒的方越笙,这一次却气得咬牙切齿。
凌戟坐在榻上,小心地将方越笙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半干的长发。
“少爷从小就这么心善。”当年还是一个小小孩童的方越笙,曾经因为不小心将几条金鱼养死了,就哭着从鱼池边往外跑。他是那时候第一个迎上去的人,就这样被他扑了个满怀。小小的方越笙窝在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己,最后还拉着他小心翼翼地将金鱼掩埋。
那时候同样年幼的他抱着那散发着奶香的的柔软的小身体,心思软成了一滩春水。
“林玄英说,现在只能尽量补救,保证大堤不坏。可是只要保住了大堤,也就是保住了那些贪官。”方越笙咬牙道,“此事过后他们肯定会把大堤重修,到时候又要拨一大笔款给他们。他们既得了好处,还能把贪墨的证据就这样掩盖在江水之下。”
一面对贪官恨得咬牙切齿,一面还只能心甘情愿地替他们善后,只因为大堤后面有那么多无辜的平民百姓。
凌戟眯起双眼。
这是工部的事,本没有他插手的余地。可是现在――
“少爷想不想,既要保住无辜百姓,又不放过一个贪官?”
方越笙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凌戟:“你有办法?”
“少爷的心愿,我自然要达成。”
凌戟微微一笑,俯下脸来轻轻吻上了那双比繁星还要明亮清澈的眼睛。
☆、第62章 筑堤
第二天下朝之后,皇帝照例宣了内阁大臣和几个御前得宠的臣子去往南书房议政。
工部尚书崔如诺挂着大大的黑眼圈,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看得皇帝都不忍心苛责他办事不利了。
午时过了,皇帝留了臣子在宫里用过膳,便遣各人出宫。
内侍弯身走到皇帝身边,低声禀道:“皇上,神武侯在外求见。”
“宣。”皇帝随意地摆了摆手。
凌戟大步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等皇帝叫起赐座之后,才谢恩坐下。
“爱卿有何要事啊?”皇帝笑眯眯地问。
凌戟这人看着稳重有分寸,几次单独求见却都是跟他要东西,按说这等嚣张狂妄的臣子应该会惹得龙颜震怒,偏偏他总能恰到好处地让皇帝既不感到为难又不会对他生气。这次倒要看看他又要提些什么要求。
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等他开口。
没想到凌戟这一次居然真是为着正经事来的。
“皇上,最近是不是正为京城外的银龙江潮汛之事头疼不已?微臣不才,愿为君分忧。”
“哦?你有办法?”皇帝瞬间龙颜大悦。
凌戟道:“近日阴雨不停,上游又有山体滑坡,水位一直上涨,只怕江边大堤也是朝不保夕。既然如此,不如炸堤泄洪,只要先将百姓迁出安置,待到洪水一过,再另行安排即可。”
“你说得简单。”皇帝轻哼一声,“我还以为爱卿能有什么好主意,能炸堤的话还会等到现在?银龙江紧挨着京城,一旦炸了大堤,洪水肆虐,谁能保证京城无虞?前朝就出过这样的事,最后连京城都淹了,损失不可估量。”
“既然如此――”凌戟笑了笑,又道,“既然不能疏通,那就只能尽力来堵了。”
“工部也只能拿出这个法子,只是花钱不少,收效甚微。”皇帝微微叹气,“现在也只能盼着上天垂怜,让这场雨快点停下来。”
“工部尚书崔大人连年筑堤,难道也这样束手无策?”凌戟疑问道。
“他也是狮子大开口,竟然要在大堤外再筑一道。”皇帝冷哼一声,“简直是胡闹。”
“为何不可?”凌戟问道,“如此一来,不正可保证万无一失么?”
皇帝一听,连连摇头:“荒唐!你知道这要花多少钱么?大堤现在还算安稳,说怕决堤不过是以防万一,为了这万一的可能难道要把国库搬空了不成?”
最近朝堂上的争论不外乎如此,争来争去也定不下个章程。这雨下下停停,水位涨涨落落,让皇帝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那只是因为皇帝还不知道现今的大堤是工部官员贪墨后粗制滥造的产物,根本不必心存一丝侥幸。
不然那崔如诺哪里需要日日如此提心吊胆。再筑一道堤,也亏他想得出来,只要将这道堤筑得固若金汤,不管他那道偷工减料的大堤会不会决堤,他都将是大大的功臣。
“臣从建州海战中缴获的战利品分了三个车队运回京城,还有最后一个车队,不日即将抵京。”凌戟道,“微臣想,不如就将这一部分钱财用在治水上。”
之前的两个车队已经清点入库,空虚多年的国库一下子充盈起来,也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
如今对这最后一个车队的财物,凌戟便欲讨一个自主安排督办治水的差事。
“全部都要?”皇帝挑起了一边眉头。
凌戟笑了笑:“微臣保证,治水之后,也许还能一子儿不差地还给皇上。”
皇帝的眉头挑得更高了些。
崔如诺等在广安侯府外,坐在轿子里连连擦汗。
小厮冒雨跑回来,撩开轿帘道:“大人,许世子病了,谁也不见。”
“你有没有说是凌戟接了督办治水的差事?”崔如诺急道。
“大人,我说了。世子爷说这是好事,只要大人勤俭奉公,您的功劳是谁也抢不走的。”
还功劳,万一大堤出了事,这是要下死牢的!
广安侯府拿钱的时候比谁都痛快,现在倒成了缩头乌龟了。
崔如诺愤愤地一扔轿帘:“起轿回府!”
转日林玄英得了消息,从大堤上下来顾不得回府换身衣裳便骑着马冒着雨直奔工部衙门外。凌戟正捧着一只紫砂小壶一边喝水一边看着调拨过来的户部官员将刚刚到达京城的战利品清点入库。因为要用于治水,索性在工部专设了一个小仓库暂时心纳。
林玄英跑过去,看着一身紫袍气质从容的凌戟,从他手里夺过茶壶先灌了个水饱,才吁了口气,急道:“你接了督办治水的差事?这可是个烂摊子,你又搅和进来干什么?”
林玄英已经好几天耗在大堤上不眠不休,此刻双眼通红,下巴上也冒出来青色的胡茬,一身的衣袍又湿又皱,一点也没了翩翩贵公子的风度。
凌戟打量了他片刻,招小厮拿条干巾子过来。
林玄英一把推开:“什么时辰了,少里嗦的。我告诉你,这雨再不停,大堤必然保不住,到时候决了堤,若只淹了附近的村庄还好,我已经禀告朝廷,尽量将百姓向外迁。要是淹到了京城,那真是无法善了了。这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别人都往外推,你偏往里跳,你到底在想什么?!”
凌戟笑了笑:“我觉得崔尚书的主意不错,再筑一道堤,可保万无一失。”
林玄英瞪着他道:“你傻啊,这得要多少钱!这是为那些……那些……”林玄英看了看周围,凌戟拉着向外走去,径直上了神武侯府的马车。
“回府。”凌戟吩咐车夫道,马车辚辚地驶了起来。
林玄英接着道:“你这是拿钱为那些蠹虫遮掩!”
凌戟笑了笑:“那难不成就眼看着决堤不管?”
林玄英皱眉道:“如果能选,自然是保堤为上。只是,花费如此巨大――”
“钱的问题不用担心。”凌戟悠然道,“我已经向皇上禀报过,第三支车队从建州运进京城的财物,全部由我支配。”
林玄英瞪了他半晌,才道:“你还真敢开口。”
见凌戟完全没有一丝担忧的模样,林玄英提醒道:“皇上那小气鬼,现在是答应了你。等你办完了差事保住了大堤,他必然要心疼后悔,以后有你的小鞋穿。要是没保住决了堤,到时候贪墨证据大白天下,朝堂必然震动,也许能盖住你的大胆冒失。”
凌戟笑了笑,一脸高深莫测。
林玄英看他这副模样,沉思了片刻,也便明白过来凌戟的打算。
……
“到底什么打算?”方越棋坐在桌子上把玩着林玄英的玉佩,一脸好奇地道。
林玄英已经洗了澡净了面,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宝蓝色的新衫衬出笔挺的身材,摇身一变又恢复了俊俏公子的模样。
他抬起手臂,示意了一下自己腰间,昂头等人伺候。
方越棋看了看手里的玉佩,抬手砸了过去。
“让本少爷伺候你,美得你。”
林玄英忙接住,自己系在了腰间,又拨了一下。
“你们两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方越棋道,“好不容易得来的钱财,真要全部拿来替那些个贪官慷慨善后不成?”
“不只是慷慨,是特别大方特别慷慨。”林玄英笑了笑,“怪不得都说钱是好东西。嘴皮子一碰清高容易,真要干点什么,有钱才能成事,没钱寸步难行啊。”
方越棋毕竟也是有些才思的,让林玄英一提点,也便明白过来。
“凌戟想让那些人接着贪?他们怎么敢?”
“为何不敢?凌戟拨下去的银两足够他们再造两道大堤出来,既能办好差事,又能落着油水。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当初都敢贪了筑堤的银子,随便应付了事,现在更加肆无忌惮了。”林玄英道。
“那万一他们就是不贪呢,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那个崔如诺吓成这个样子,胆子都要吓破了,可能还真不敢贪。”方越棋皱眉道,“最后岂不是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既然花了那么多钱,贪不贪,可就由不得他们了。”林玄英笑了笑。
崔如诺一屁股坐在书案后的椅子里,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么大的好事砸到头上,简直是对他这些天日夜不安兢兢业业看护大堤的一种补偿。
围坐在书房里的几名官员面面相觑了片刻,一人上前道:“崔大人,那凌戟实在不值一提。也许他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是在这政事上面,他可真是一塌糊涂,完全不用顾忌。”
“也不能这么说。”有人呵呵笑道,“还是因为初出茅庐,年轻人嘛,正有一颗赤子之心,一心忠君为民。如今皇上让他管着这么一笔巨财,他恨不得全部用在筑堤治水上。这是好事,大好事。真是让本官怀念起了本官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本官何尝不是一腔热血啊……”
“崔大人,如今只要我们将申请款项的公文呈上,凌侯爷二话不说痛快地就批下来了,还生怕不够几次追加。便是造完一座固若金汤的大堤,这也使不完啊。如果上头一直都是这样地善解人意,咱们以前也不需要非从牙缝里硬省出来那三瓜俩枣的……”
崔如诺想到许如信让人传给他的只言片语,这一次只准好好办事,绝对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则万一出事,广安侯府也保不得他……
崔如诺一个激零,一掌拍到桌案上:“都别说了,既然银钱宽裕,就好好合力把这座大堤筑起来,保证百年千年也不会有丝毫损坏!其他的,谁敢乱伸手,别怪本官法不容情!”
方越笙的房间里,方越笙趴在靠窗的镂空雕花大炕上,软软的被子盖在腿上,头顶还有细细的凉凉的雨丝不时地飘进来,伴着徐徐的清新凉风,十分惬意。
凌戟掀开他的衣衫,露出劲瘦的腰身,两只手揉开药油,慢慢地按了上去。
方越笙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
凌戟墨黑的眸子专注地看着那柔韧腰身的伤处,似乎完全心无旁骛一般。
“凌戟,你管着那么多钱,万一出了什么问题,皇上要是怪罪下来,大概不能善了。”方越笙有些担忧地道。
“少爷放心,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凌戟笑道。
“要是他们不敢伸手――”
“少爷忘了平国公府是怎么被陷害了的?”凌戟目光悠远起来,“伸不伸手,结果都是一样的。”
方越笙恍然大悟,扭头看着凌戟。
“凌戟,你变坏了!”
凌戟笑了笑,一双按摩伤处的大手却渐渐地伸到了方越笙的衣衫里面,看着方越笙刷地红了脸,却一动不动地任他乱来。
“少爷冤枉我了,我何时变坏了……”凌戟俯身,在那光滑的背上轻轻亲了一下。
方越笙抱住软枕把脸埋了进去。
“你、你太失礼了!”瓮声瓮气的斥责传出来,凌戟忍不住发笑,连着被子一把将他裹在怀里,温存了半晌。
☆、第63章 议亲
户部尚书将工部治水的往来公文呈上御前,皇帝看着看着,眼睛渐渐瞪大了,手也抖了起来。
“居然……居然……”皇帝抖着声音道。
内侍忙拿来皇帝平日里吃的药丸,用水化开了端到皇帝面前。
皇帝一挥手将茶碗打翻,将公文一掌拍在桌案上,颤着手指着怒道:“居然花了那么多钱!!凌戟这混蛋,他怎么敢这样胡来!这是欺君!欺君!”
“皇上息怒!”户部尚书忙拜了下去。
“你们是吃干饭的吗?就看着他这样胡来?!”皇帝将奏折一把扔了下来,砸到战战兢兢的户部尚书身上。
户部尚书连忙喊冤:“皇上,是神武侯说,皇上任命他全权督办此事,我们户部只是从旁协助。微臣也不是没有劝过神武侯,可他不听微臣的啊!”
皇帝震怒道:“把凌戟给朕找来,朕要亲自问问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内侍来到工部衙门,凌戟却没在那里,又急急忙忙转道神武侯府,这才找到了正在府里忙里偷闲的神武侯。
凌戟被匆匆忙忙的内侍带走了,凌父凌母有些惊恐,看那内侍的脸色不算好,不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凌戟这一去会不会吃亏。
“凌夫人安心。”方老太太安慰道,“凌戟这孩子向来有分寸,如果有什么事,他也会先在府里做好安排,断不会让我们在这里慌张的。”
凌母有些紧张地点点头,郑茉芳坐在凌母身旁,轻声安慰着。
方老太太打量了郑茉芳片刻,笑道:“茉芳来了京城这么久,可还习惯?”
郑茉芳忙起身回话:“谢老太太关心,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只是最近一直下雨,下得人心慌。”
即有礼又不失天真,方老太太点了点头,又看向凌母。
“现在是多事之秋,凌戟来不及向皇上请封诰命。等潮汛的事过了,你这诰命的身份也该早日定下来才好。我和笙儿他娘都是罪臣之身,不能跟各家夫人往来,茉芳来了这么久也没能出去结交一下京中小姐。”
凌母忙道:“老太太千万别这么说。我有几斤几两您还不清楚吗?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没得出去惹人笑话。至于茉芳,认不认识京中小姐,也没什么要紧。”凌母说着,慈详地打量了郑茉芳几眼。
方老太太看出些端倪,果然像方夫人所说的,凌母大概有意要郑茉芳这个儿媳妇。
“也不能这么说,前朝政事重要,内宅也不可忽略。有很多事男人在外面不方便打听的,还是内宅妇人比较好开口,这对凌戟的前程也好。”方老太太说了几句,便住了口。
凌母走后,方老太太将方夫人召来,问道:“如今府里的氛围总觉得有些奇怪。”
方夫人心里一紧,捏着帕子的手指绞了两下。
方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叹道:“还瞒着我啊?这么明显的事情我还看不出来吗,是不是凌戟和笙儿之间有什么不该有的私情啊?”
“母亲――”方夫人一惊,没想到方老太太早看出来了,“母亲,这可怎么办啊?我和老爷正发愁呢,真是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这两个孩子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啊。”
方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我活到这岁数,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事……笙儿且不论,凌戟的性子,硬要分开他们,那是不可能的。凌戟向来孝顺,希望能顾念着凌夫人的想法,别在这条路上走太远了。”
方夫人可不敢抱这种希望。
凌戟虽然是他们府里教养大的,可是现在她和方侯爷谁也看不透凌戟。
方越棋急匆匆来到方越笙的房间里,看他还在榻上趴着,上去一把掀开被子抖了抖,扇得方越笙身上一冷,汗毛直竖。
“你干嘛。”方越笙伸手拽自己的被子。
“我干嘛?还问我呢,你还有闲心在这里趴着。”方越棋气哼哼地坐在床边。
“你知不知道凌夫人身边带着的那个郑茉芳,是给凌戟准备的媳妇啊?”
“胡说,凌戟从来没说过要娶媳妇。”方越笙瞪着他。
方越棋嗤笑一声:“他天天跟你粘乎着,怎么会对你说这些。”
“以前凌夫人要把霜荷说给他,他也没同意。”方越笙道。
“霜荷和郑茉芳怎么一样,身份不一样,亲疏也不一样。”方越棋道,“这位小姐可是他的表妹。表哥表妹多亲啊,大好的姻缘呢。你年纪也不小了,整天就知道跟着凌戟胡闹,到底有个什么章程,你就没打算过?!”
方越笙被说得心急不已,抬脚踹方越棋。
“你真烦!”
方越棋被他踹得腰眼生疼,怒道:“不识好人心!我得到消息就来告诉你,还讨了你的嫌了。你就捂着被子装成一颗什么也不知道的大头蒜,事情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方越笙又要踹他,方越棋赶忙站起身来躲开去:“男人的腰也是能随便踢的?!怕了你了,我我不跟你说了。”说完就跑了出去,剩方越笙一人抱着被子揉揉眼睛,发呆半晌,最后还是起床穿戴整齐,出门去了。
郑茉芳正将木桶摆在院子里,接着从天上飘下来的雨水。一手拎着裙角,一手撑着油纸伞,袅袅婷婷的身影在朦胧的雨水中显得分外单薄。
凌夫人在廊下唤道:“快点上来吧,别在雨里站着了,小心着凉。”
“舅母放心,我撑着伞呢。”郑茉芳笑道,“我们那里有郎中收这种无根之水作药,不知道京城里有没有药铺会收。下了这么多天的雨,现在的雨水都可干净了,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你这孩子,真是钻钱眼里了。”凌夫人宠溺地笑道,“以后你嫁到我们家,还能让你养家不成?凌戟现在出息了,娶了媳妇自然是要捧在手里的。”
郑茉芳一下子红了脸,走回廊下,收了伞靠在柱子上,走到凌母身边。
“舅母又拿我取笑。”郑茉芳小声道,“表哥是什么身份,我如何配得起。”
“好孩子,你这样说可不是看轻了凌戟,他不是那样的人。”凌夫人摸了摸郑茉芳的头发,“再说我们回去之后多亏了你的父母接应照料,我和你母亲说定了的事,她才同意我将你带上京来。你母亲虽不是我们老爷的亲生妹妹,却比谁都亲近。就冲这样的品行,这个亲家我也结定了。现在凌戟天天忙着政事,我不想让他分心。等他差事办完了,我就把这件事跟他讲明,让他也好有个思量,早作准备。”
方越笙靠在走廊的拐角处,怔怔地偷听了半晌,连凌夫人带着郑茉芳走了过来也没察觉。两人转过弯看到方越笙站在那里,郑茉芳吓了一跳,慌忙蹲身行礼。
凌夫人拉起方越笙的手,面上急道:“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手这么凉,脸色又这么白?是不是淋了雨着凉了?!”
方越笙看着凌夫人关切的模样,心里突然一酸,有些失礼地甩开了凌夫人的手,急急忙忙地转身走了。
凌戟在宫里被皇帝骂了半个时辰,才总算脱身出来,回到府里时,却见方越笙一个人坐在莲花池边的小亭子里,呆呆地看着池中的红鲤,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戟走了过去,从后面搂住他,笑道:“少爷怎么在这里吹风?是在等我吗?”
方越笙抬头看了他一眼,向来没什么忧虑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遮掩不住的愁闷,倒让凌戟愣了一下。
“少爷――”凌戟握住他的手。
方越笙扭过头去:“别叫我少爷了。这里是你的神武侯府,我算哪门子少爷。”
凌戟面色一冷,蹲身在方越笙身边,紫色的朝服被雨丝打湿,变成了深紫色。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过什么?”
“还需要别人说么。”方越笙恹恹地道,手指拨弄着衣衫上的佩饰。
凌戟握住那渐渐恢复了白皙柔嫩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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