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像是许如信前段时间为着搭上傅家这条线殚精竭虑,大费周章,方越笙却只是日日闲坐在家里就轻易达到他的目的。
方越笙只当这还是平日里玩乐的小事,拿过来炫耀,岂不是戳人痛脚。
他趁兴而来,却生了一肚子闷气,打马回到方府里,才渐渐又开朗几分。
许如信几人一句一个“恩惠”、“施舍”,他听着自然是不舒服的。但是这请柬众人千金难求,就这样送到他手上,要他对凌戟再生怨忿之心,他也是做不到的。
方越笙回到自己院里呆了片刻,却是坐立不安,心头总有一股不平之气未得疏解似的。他想了又想,却觉得这股气必须要去找凌戟说道说道才能解开。此时已近黄昏,他也不管,一把将那请柬揣到怀里,带上两个贴身小厮,又出了方府,向着启明书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直到书院山门在望时,方越笙才突然冷静下来,扯着缰绳止住了马,有些犹豫在地山道上慢慢徘徊。
他刚才头脑一热就要来找凌戟,可是找到凌戟要说些什么呢?此时天色已晚,暗蓝色的天空上已经亮起了几点星子,回头望望,下山的路又十分漫长。
方越笙在山道上踯躅了片刻,渐渐地山风越来越大,单薄的衣衫耐不住山上夜风的凉意,他打了个寒颤,自己抱着肩膀上下摩挲了几下,终于不再犹豫,继续向着启明书院赶去。
凌戟听闻书院的门子通知他有人来找的时候,还有些疑惑,不知道会是什么人。等他走到山门外,却是蹙不及防地看到了那个抱着肩膀缩在马肚子旁边,皱着眉头不知道在咕哝些什么的俊俏青年。
方越笙就这样突然地撞进了他的眼帘,凌戟墨色的眼眸在这一刻也似被这漫天星光照亮了一般。方越笙不通俗务,本以为那封请柬给了他他也会放在一边,却没想到竟把人给招到了自己身边。
凌戟大步地走了过去,带起的山风又吹到方越笙的身上,把他冻了个够呛。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好不容易暖了一点,你又带之么大风。”方越笙两只手臂环抱着自己,皱眉抱怨道。
眼前突然一暗,片刻后一件带着体温的衣衫落在了他的头上。凌戟十分自然地张开双臂环抱过他,将他自己脱下的衣衫密实在裹在方越笙的身上。
“少爷怎么不多穿些,山上风凉,冻着了怎么办。”凌戟说完,便带着方越笙朝书院里面走去。
方越笙被他这样揽抱着,觉得有些不太对,但是身上一下子就暖了起来,他也不在乎这些小节了,缩在凌戟怀里被他带着朝前走,嘴里还抱怨道:“你来得真够慢的,害我在门口吹了好久的风。”
“是我不对。”凌戟从善如流地低声认错,贴心地抚慰着他,他的态度倒也大大地取悦了方越笙,只觉得这个忠仆还是不错的,至少态度恭谦,不会惹他生气。
☆、第14章 再生
方越笙跟着凌戟回了他的房间,两个小厮也尽职尽责地跟了过来。凌戟回头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你们先去把马送到马厩里,我会另外给你们安排房间休息。”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既然凌少爷可以另外安排住处,为何又要让少爷住在他这里?少爷是个爱干净的人,万一等一会儿嫌弃起来,只怕凌少爷面子上又不好看。
不过凌戟都不怕了,他们也乐得不操心,便一起应声,牵着马走了。
方越笙裹着凌戟的衣裳进了房间,本以为会暖和一点,没想到屋里也是一样的冷。桌上搁着两盏油灯,旁边还摊着几本书,两簇火苗孤零零地照亮这方寸之地。
“你这也太简陋了吧。”方越笙抱怨道。
凌戟走到床边,将被子抖开,让方越笙过去。
“书院里自然比不得府里,一切从简。快过来暖和一下。”
方越笙摇头道:“不要,还没沐浴,不想上床。”
“我不介意。”凌戟道。
方越笙却仍旧固执摇头:“我介意。”
凌戟只能让他先坐在椅子上,无奈道:“在山里的时候你也没在意这些啊。”
“那哪里一样。”方越笙整个人都缩在椅子里,凌戟又拿出冬天穿的大氅给他裹上,只露出一张脸来。方越笙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脸在毛领子上蹭了蹭。
凌戟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先歇着,我去给你烧热水。”
“去吧去吧。”方越笙不太在乎地挥手赶人,似乎全然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凌戟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递给他:“你若闲着无聊,就看看书打发时间,我马上回来。”见方越笙两道修眉皱了起来,又笑道:“放心,就是寻常话本,不让你费脑筋。”
方越笙这才接了过来,嘀咕道:“你还有这种书呢……”
凌戟一笑,走出房间,又将门扇细心掩上,便大步地去伙房烧水去了。
他将大灶点上,又将两口大锅盛满水搁在灶上,呼呼地拉着风箱烧起水来。
不多时,慕晨抱着一只盆子探头看进来,一眼就看到端坐在灶后边的凌戟,一脸诧异地走了进来。
“凌戟?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原来真的是你。”慕晨好奇道,“你烧那么多水做什么?”
“洗澡。”凌戟道。
慕晨更加疑惑了:“洗澡?干嘛不去澡堂子。我正要去呢,一起啊。”
“不是我,是少爷来了。”凌戟无奈道。
不出他所料,他一说完,慕晨马上不悦沉下脸来。
“我说呢,原来又是伺候你那个娇贵的小少爷。你还真是殷勤周到。”
凌戟笑了笑,并不分辨什么。
慕晨想要甩袖离开,却又不甘心,在门口踌躇了半天,还是跑了过来,把盆子往灶上一顿,道:“他来干什么的?你那少爷向来对你不冷不热的,怎么会自己跑过来找你,还这么晚。不会又是来为难你吧。”
凌戟道:“他怎么能为难到我,你别乱想了。”
“那你来烧什么水?他要洗澡,我们不是有澡堂子么,让他去澡堂子啊。他是有多娇贵啊,和我们一起洗个澡都不行了?”慕晨不服气地道。
凌戟一顿,不知道想到什么,居然显出一丝不悦来。慕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启明书院作为全国名气最大的高等学府,来求学的又大多是官家子弟,非富即贵,甚至还有皇子来这里上过学。这澡堂子是为这些人服务的,自然处处都是最好的。别的世家子弟都能去,让方越笙去也不算委屈了他啊。
凌戟沉默了半晌,才又道:“你不是要去洗澡,快点去吧,晚了要赶不上了。”
“好,我走,你去伺候你的草包少爷去,我才懒得管你!”慕晨气他这副态度,愤愤地端起自己的盆子跑了出去。
凌戟靠着内力将火催了一下,两大锅水很快烧开了。他找来两只木桶,将开水倒了进去,又倒了一桶凉水,担着三只桶往回赶去。
方越笙正百无聊赖地翻着凌戟拿给他的话本,无非又是才子佳人那一套的故事,也无甚新意。他一边翻一边自言自语哂道:“原来凌戟也看这种东西……”
方越笙随便看了看便将那本书放在了桌上,反倒对凌戟摊开来的几本书起了兴趣,捞了过来打开看。
“唔……兵法啊……会试好像不考这个吧……”方越笙咕哝道,“原来你也不好好看书写文章准备考试,真该告诉老爷去。”
“少爷,我回来了。”门外突然传来凌戟的声音,下一刻门便被踢了开来,凌戟担着三桶水侧着身子走了进来。
方越笙缩在椅子里看着凌戟给他兑好水,拿了皂角和毛巾,把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凌戟又向他走了过来。
凌戟居高临下地看着方越笙。他的少爷裹着他的衣裳,缩在他的椅子里,抬着头看他的眼神在柔黄的灯光下显得温润又纯良。凌戟禁不住心头一颤,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少爷,热水备好了,你先去沐浴吧。”凌戟轻声道,伸出手去将他身上的大氅解下来。
“浴桶是干净的吧。”方越笙皱眉道。
“少爷放心,浴桶是我的。”凌戟道,“搬过来的时候老爷让下人准备的,一直放在我的房间里。”
“没有别人用过吧。”方越笙继续纠结道。
凌戟顿了一瞬,道:“只有我用过。”双眼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方越笙的神情。
“那还好,不然我绝对不要用的。”方越笙总算放下心来。
凌戟唇角牵起一丝笑意,继续替他解开发冠,将他顺滑的黑发披散下来。
方越笙在凌戟的伺候下脱了外衫,只剩一件中衣时,他便打发凌戟出去了。
方越笙虽然习惯被人服侍入浴,但那是娇柔美丽又纯洁干净的婢女,凌戟这样的大男人可不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凌戟也不再说什么,果断地离开了房间,又把门关上,在门外道:“少爷安心洗吧,我替你守着门。”
门里渐渐传来稀稀拉拉的水声。凌戟抱着手臂靠在门外,仰头看着天空上的明朗星月,耳边听着那不带一丝旖旎的水声,却也渐渐沉醉地闭上了眼睛。
☆、第15章 风暴
凌戟在外面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听到屋里传来方越笙的传唤。
“凌戟,你在外面吗?我洗好了。”
凌戟推门进去,满室氤氲水汽尚未消散,鼻端萦绕着淡淡清香,方越笙已经自觉地爬上了他的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你有干净衣服吗?我什么都没带。”方越笙皱着鼻子道。
凌戟从衣柜里拿出自己洗干净的中衣递给他,方越笙接过去塞到被子里,见凌戟还在目光炯然地看着他,不悦地道:“你不要看,怪奇怪的。你去把浴桶收拾一下。”
凌戟无奈地一笑,也不与他争辩,自己去把那浴桶搬了出去。桶里的水还热着,凌戟便就着剩水简单清洗了一番,才将水倒掉,又涮干净浴桶,洗干净毛巾,都放在窗外风干。
他进来的时候,方越笙已经穿好了中衣。方越笙比他稍矮一些,却比他瘦弱不少,因此他的贴身衣物穿在方越笙的身上就显得空空荡荡。凌戟走到书桌旁坐下,目光却仍旧盯着床上的方越笙。他正将过长过宽的袖口一层层挽起来,嘴里抱怨道:“你看着挺瘦的,怎么衣服这么肥。”
凌戟一笑,也不答话,也不上去帮忙,只是看着他一个人在那里和衣服纠结。
方越笙的长发披散下来,发梢还滴着水,不一会儿便将那一片床单洇湿了一片。凌戟又拿了一块干毛巾走了过去,一片黑影笼罩过来,方越笙吓了一跳,猛地向后一撤,皱眉盯着凌戟:“你干什么?”
“我替少爷把头发擦干,省得湿着头吹了风,明早要犯头疼。”凌戟轻声道。
方越笙想了想,便准了他的伺候。
凌戟小心地把方越笙的长发拢在手里,用毛巾细细地抿干水分,又将十指插在发根里,轻轻地按摩着那细白干净的头皮。
方越笙舒服地眯起双眼,两人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在山里时的自在气氛,谁也不用说话,沉默着,却惬意舒适。
不知何时凌戟也坐到了床上,将方越笙的半个身子都揽在怀里,一边用内力慢慢地为他哄干头发,一边指法娴熟地为他按摩着头部和肩背。
方越笙渐渐慵懒地倒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半睡半醒地迷糊着,过大的衣领翻开,露出一片白皙细腻的胸膛。
简直像养了一只猫一样,凌戟恍然这样觉到,轻柔地抚摸他,他便会慢慢卸下防备,爱娇地让人抱在怀里,而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又是如此地舒服,只想抱得更紧,更深,再也不想放开。
“好了,不用擦了,我要睡了。你出去吧。”方越笙突然打了个哈欠,抬手推开凌戟,自己往被子里缩进去。
凌戟将毛巾搭到脸盆架上,又走到床边,方越笙已经把自己密实地裹了起来,只有一头长发铺散在枕头上。
凌戟将那枕上的一缕发梢绕在指间,暧昧地捻、揉、缠绕,面上却仍是一派淡然。
“少爷,你睡的是我的床。”
“那又怎么样?”方越笙头冲着里面,连转过身来都懒得动,不悦地道:“难道你还要赶我出去?你的床我睡不得?”
“我的床少爷自然睡得。”凌戟笑道,“只是这房里只有一张床――”
方越笙打断他,蒙在被子里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你再出去找个房间休息不就好了。难不成要让我去别的地方睡?谁知道是什么人睡过的,我必然不去的。”
虽然凌戟一直对他很恭敬,别人也都说凌戟是他的一头忠犬,他平日里对凌戟也没什么好脸色,但是方越笙其实不太敢把凌戟当成一般奴仆来使唤。
一方面是因为凌戟本就是自由之身,平民的身份,不是他方府的家仆,另一个更大的原因却是凌戟身上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明明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得诚恳谦卑,却让方越笙每每面对他时总有点莫名其妙地发怵,被他那双墨黑的看不出深浅和情绪的眼睛一盯住,方越笙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他觉得凌戟其实有些可怕。
因此他平日里的颐指气使竟大多都是虚壮声势,在方府里的时候还好,那是他的地盘,他自然不怕凌戟。但是在这个地方,如果凌戟现在执意要赶他出去,方越笙还真不敢赖着不走。
想着自己孤身一人跑上山来,却可能要受凌戟的欺负,连个睡觉的地方都不给他,方越笙只觉得心里分外憋屈,只管缩在被子里在嘴上耍横命令他,却不敢转过身来直面凌戟与他争辩。
“我当然不会赶少爷出去,别的人睡过的床,我怎么能让少爷去睡。”凌戟笑着道,似乎因为这时的氛围十分暖融,连着他说出口的话也多了些平日里没有的暧昧。
“只是,少爷也不能赶我出去啊。”凌戟将一只手臂放在那隆起的棉被上面,轻轻地将赖在他的床上不愿意下去的少爷揽在怀里,他俯下身来,嘴巴正好靠在那柔嫩耳垂的边缘。凌戟小心地撑着身子,把握着度,不让方越笙感到被冒犯。
“这里只有一张床,你不出去,你还不是要赶我出去?”方越笙继续咕哝道。
“我怎么舍得赶少爷出去。”凌戟拍了拍那鼓起的棉被,在他耳边轻声道。
温热的气息喷在颊边,有些痒痒的,方越笙抬手抓了抓。
“你别离我这么近。”看凌戟态度这样和软,显然还是会对他言听计从,不会忤逆于他的,方越笙的胆子又大了起来,“那你想怎么样?先说好,我是一定要睡这张床的。”
这张床上的床单被褥的料子都很眼熟,显然是凌戟从侯府里带过来的,这让生性喜洁的方越笙十分自在中意。
“少爷给我留点空地方,我在床边凑和一宿就好。”凌戟神色如常地道。
“你要和我睡一张床?不要。”方越笙一听就皱起眉头,马上摇头反对,“不要,我从来不和别人睡一张床。”
“那我只好出去替少爷再收拾一间房出来。少爷放心,我会安排最好的天枢院的房间给你,那是旧日里皇子求学时住过的院子,最是高尚尊贵。少爷千金贵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委屈了少爷的。”
方越笙不出声了。凌戟看着那鼓起的棉包沉默地背对着他,也不着急催他开口,唇角却露出一丝笑意来。
半晌过后,方越笙的声音才犹豫着传了出来:“你自己过去睡不行吗……做什么非要我去……”
“那怎么使得。哪有少爷委屈自己住我的房子,我却自己却去住最好的房间的道理?若有好的,自然都是给少爷的。”
“我睡这里没有委屈……”方越笙闷闷的声音却是真的有些委屈起来了。这个凌戟好烦,为什么偏在这种事情上这么认真?什么皇子住过的最好的房间,他也是根本不要住的,为什么他就不懂。
凌戟唇边的笑意更深了,颇有些忍俊不禁的意味,声音却仍是一本正经:“少爷善解人意,自然不觉得委屈。但是落在别人的眼里,这却是大大的委屈了。但凡有更好的,就不能让少爷屈就次一等的。”
方越笙又一次地沉默了,凌戟耐心地等着他,却见他是打定主意不开口了,好像已经睡着了似的。
凌戟摇着那鼓起的棉被包:“少爷?少爷,先不要睡。等我去收拾好了天枢院的房间,再来请少爷移步。”
“你好烦啊。”方越笙连装睡都被他识破打断不让他得逞,他干脆使劲往床的里侧挤了挤,“你要一起睡就睡吧,别再烦我了。”
凌戟终于不再说什么收拾房间请他出去的话,只听身后一阵细碎声音,帐子放了下来,油灯也不知道被哪里来的风吹灭了,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
身后有一个温热的身体躺了下来,没有离他太近,甚至没有碰到他的身体,再加上那味道其实是他很熟悉的,方越笙终于安下心来,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了。
☆、第16章 前夕
方越笙一夜睡得十分安稳,早晨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他揉了揉眼睛爬了起来,凌戟早已不在床上了。
帐子还是垂下来的,遮挡了初升的日光,只在这一方小小空间里投下暖融融的色彩。方越笙躺在床上有些发愣,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跑到山上来干什么了?难道就来跟凌戟睡了一觉?
呸呸呸,什么跟凌戟睡了一觉,都是他硬要和自己挤在这一张床上,真小气。
方越笙爬出帐子,看到自己的衣裳已经叠好放在床边了,他扯过来自己套上。这套衣服不像他上山时穿的那么简便,是他日常的穿着,因此略显繁琐。平时都有婢女伺候,他只要张着手站着就好,这时候要自己动手便有些手忙脚乱。
正跟腰带上的玉佩纠缠不清的时候,一双手突然从他身后伸了过来,环过他纤细腰身,将那一串缠杂不清的丝绦玉坠接手过去,倒将方越笙吓了一跳。
凌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爷醒了怎么也不唤人。我来伺候少爷更衣。”
方越笙张开手让凌戟整理他腰间的那一堆东西,抱怨道:“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吓我一跳。”
“是我不好,让少爷受惊了。”凌戟柔声道。
方越笙哼哼了两声,凌戟的态度这么好,他也没什么闲气好生了。
两人沉默着,凌戟伺候方越笙将衣衫打理妥当,又让他坐在书桌前,拿来木梳和发冠,为他束发。
凌戟手上灵巧地动作着,从上面看着方越笙,只能看到他密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细腻的肌肤在晨光下似乎在闪闪发光。
“少爷,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找来我有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方越笙动了动唇,从怀里掏出那封请柬,“这个请柬是你让人送到府里的?”
凌戟点了点头,道:“怎么?少爷不喜欢?我知道少爷不耐烦应付这些场面,但是傅老先生的寿诞,有资格应邀前来的都不是平庸之人。若论权势,其中大部分人自然比不得我们府里繁华富贵。但能入得傅老先生法眼的却必是前途远大之人,即便不能入朝为官,他日也绝非池中之物。少爷的朋友多是权势涛天的世家子弟,对于这一类人却少有机会结交。若能结识一二,对于少爷定是大有助益。少爷是侯府世子,未来要担起整个侯府重担,总要学会笼络人才,方能保得府里长长久久地富贵下去。”
凌戟一边说着,一边将发冠簪在他束好的发上,又细心地调整了一番。
方越笙听着就有些头大起来。
他本来想法很简单,只是觉得许如信费尽周折也拿不到的东西轻而易举地被他得到,他便起兴炫耀,结果又被他们几个泼了冷水,他便想来凌戟这里找找平衡。真要说他对傅老先生的寿诞有多看重,那是没有的。他只是愤愤不平于许如信几人所说的“施舍”。
所有人都说凌戟比他优秀,说他所图甚大,将来肯定要骑在他的头上,但是凌戟对他态度向来谦卑恭敬,只要亲身感受到凌戟对他伏小作低的伺候,他是怎么都不会相信那些传言的。
虽然凌戟有时候显得有些可怕,但是对他的忠诚是不用置疑的。方越笙相信自己的眼光。
昨天凌戟对他那番温柔小意体贴伺候,已经抵消了方越笙心里的那点不平之气。今早重提旧事,凌戟居然又对他如此说教一番,让方越笙也是心烦得很。
“我的事轮得到你来指手划脚?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够了。”方越笙板起脸来斥道。反正有凌戟去结交那些什么青年才俊,等到他袭了爵接手了侯府,凌戟还不是要为侯府出力?哪还需要他亲自去结识那些粗人。
凌戟笑了笑,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少爷不爱听这些枯燥说教。少爷生性自由,就该随心所欲,以后我再不说这些来污了少爷的耳朵。”
“这还差不多。”方越笙听得这话十分顺耳。
“不过这一次的寿诞,少爷是去还是不去?”凌戟又道。
方越笙有些犹豫了。按他自己的想法,他是懒得去的。不过方侯爷都知道了,还千叮咛万嘱咐,他若不去好像根本过不了方侯爷那一关。
凌戟看出他的不情愿,继续道:“少爷不用有什么负担,傅老先生并不是古板之人,反而最喜热闹新鲜。他乐意发请柬邀请的人自然也不是无趣之人。少爷只当是去玩耍见识一番,一定不会让少爷感到枯燥的。”
“不是无趣的人?”方越笙抬头撇了他一眼,“傅老先生还请你呢,你还不够无趣的啊,明明刻板又无趣。”方越笙说着站起身来,自己摸了摸发冠扯了扯衣衫,对于凌戟的伺候甚是满意。
“我饿了。”他回头对凌戟道,“我要吃早饭。”
“少爷稍等片刻,我去取来。”凌戟说完便向外走去,出了门口又回过头来,便见方越笙走到他的书架旁边,百无聊赖地翻拣着上面的书籍。
刻板又无趣?凌戟自嘲地笑了笑,若他是刻板之人倒好了,便不会被这些惊世骇俗的非分之想纠缠困扰了十几年,至今无法脱身。
凌戟转身朝院外走去,径直去往学院的膳堂,方越笙便在书架旁边转悠。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衣箱里,昨夜他换下来的那套中衣折得整整齐齐,静静地躺在里面。高档丝绸的面料与其他一些略显粗糙的衣物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奇诡地和谐。
方越笙在凌戟的伺候下吃完早饭。面前摆的都是普通的清粥小菜,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方世子自然提不起太多兴趣,应付了几口吃个半饱便算完了。凌戟等他吃完了,才将剩下的粥饭一扫而光。
他吃东西的动作并不斯文,却也不粗鲁,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洒脱感觉。方越笙坐在一边看着他吃,竟然觉得有些馋了起来。
他刚才吃的时候也没觉得很香啊,为什么凌戟吃着看上去那么好吃?
眼巴巴地看着凌戟吃完了,方越笙越看越饿起来,凌戟却一抹嘴巴抬头问他:“少爷,你一夜未归,老爷怕是要担心。我现在送你回府吧。”
“我留了信的,老爷知道我来找你了。他肯定不会担心的。”方越笙趴在桌子上,有些闷闷不乐地道。
而此时远在京城中央腹地的方府之中,方侯爷正吩咐几个小厮:“收拾一些少爷要用的东西送到凌少爷那里去。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在凌少爷那里多住些时日,不用急着回来。”
小厮领命退出去,方侯爷搓着手心,十分欣慰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小子居然会主动去书院找凌戟,没去跟他那些狐朋狗友鬼混,简直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自然不能让他这么快回来。在凌戟那里呆得越久越好,他也能省点心。
所以,方侯爷岂止是不担心他来找凌戟,简直恨不得把他打包塞给凌戟。
☆、第17章 温存
下午时分,凌戟便收到侯府小厮送过来的行李。
“老爷说了,让少爷在凌少爷这里多住些时日,不用急着回府。傅老先生寿诞在即,请少爷跟在凌少爷身边用用功,也打听一下傅老先生的喜好,到时候千万不要露了怯,不要丢了我们侯府的脸。”小厮低头将方侯爷吩咐的话一一说来,凌戟点了点头,回头看向方越笙。
方越笙也只是无精打采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你回去吧。请老爷不用担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少爷的。”
“谁也不如凌少爷对少爷照顾得周到细致,老爷自然是放心的。”小厮笑着说完,便告辞回府去了。
凌戟把行李打开,里面除了衣物之外,还有一套方越笙惯常要用的餐具,和几个绣功精致的香囊。
“霜荷姑娘倒是细心。”凌戟笑道,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收拾到自己的衣柜里。
“你和霜荷很熟吗?”方越笙听他的语气,似乎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
“也不算很熟……”凌戟道。
“我想起来了。”方越笙似乎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我记得你家和她家里都是从老国公爷的时候就跟在我们府里伺候的。那你们两家应该关系不浅吧,毕竟我们府里伺候的几房人只有你们两家是资历最老的。”
“的确有些交情。”凌戟笑了笑,“只是我多数时间都不在府里,和其他人便生分了许多。”
“也是啊,你这么有本事,跟其他家仆自然不是一路人。”方越笙说道,却也不知道他是嘲讽还是感慨。
凌戟也不在乎,将东西收拾好之后便走到方越笙身边。
“这两天就委屈少爷与我同吃同住了。至于傅老先生那边……”
“我不要读书。”方越笙往桌子上一趴道,“根本就没有几天了,再怎么读我也成不了大文豪啊!白白浪费时间受折磨而已!”
凌戟看着他耍赖的样子,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好,少爷不愿意读,那就不读。”
“真的?”凌戟这么好说话,方越笙反而不敢置信了。
凌戟点头道:“自然是真的。少爷是天之骄子,养尊处优娇生娇养都是应该的,本就不必像普通人那样苦熬出头。少爷读书原只为陶治情操,若少爷得不到乐趣,那便不读也好。”
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方越笙被他捧得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真是这样想的?那你平常还跟老爷一唱一和地逼我。”方越笙道。
凌戟笑了笑道:“那是为了应付老爷。老爷总希望少爷勤奋上进,少爷便是作出个上进的样子来,让老爷高兴了,也能少受许多为难,又何必总是在老爷面前违逆他的心意。”
方越笙听得晕晕乎乎,自己皱眉思索了片刻,却迟疑道:“那我什么都不会,好像也不太好……”
凌戟看着他的目光更加柔和起来,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少爷能知道这个道理,便足够了。”
“不用用功读书也够了?”方越笙不确定地问道。
凌戟点点头:“少爷将来是要袭爵的,荣华富贵都是少爷的囊中之物,哪里有需要少爷用功的地方?对于少爷这样的地位,本性却是最为可贵的。少爷赤子之心,至真至纯,至洁至善,哪里是凡俗世人能够企及的。”
再有一点,十二世家至今已是三代承袭,彼此势力盘根错节,越滚越大,又分党结派,把持朝政。在当今皇帝的眼里,方越笙这样的世家子弟越是出众,只怕越是危险。只是这样的理由,却是不用对方越笙说出口的。就连方侯爷都没有这样的危机感,只希望方府的富贵权势能更再进一步,却看不到脚下已是危机四伏,步步惊心。
方越笙平日里听的奉承话多了,却是头一次从凌戟的嘴里听到对他这么高的评价。凌戟这些话与其他人的奉承又有不同,方越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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