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越垂下眼睑。
似乎听到家这个字眼, 许多不好的记忆便犹如破笼的怪物,带着压抑席卷而来。
“不回去了。”他努力想要放松, 笑着说道, “虽然五年没回来, 有些店可能不在了,但这附近哪一片的美食扎堆又正宗,我还是知道的。”
时渺抬手扇着风,看向身侧大热天里,依然清爽干净的少年。
他还小她一岁呢,五年前,那时也才十五岁。
十五岁一个人离开家,背井离乡到祈城, 吃过多少苦, 不言而喻。
他不说缘由, 时渺也不会唐突地主动去问。
她夸张着语调,试图活跃一点, 驱散他身上的阴霾, “五年啊, 你知道对一个城市来说,五年的变化能有多大吗?更何况这里还是首都,算啦算啦,不用你带我去找美食,今天我请你吃大餐!”
不顾林清越推脱,时渺带着他上了出租车,直奔沈老师提前安排好的餐厅。
和祈城最顶级的私人餐厅池川一样,这家同样在富豪圈子里备受追捧,不过在京都这种卧虎藏龙的地方,能进去的顾客,要求自然也更高。
两人刚从出租车下来,一辆大红色跑车飞驰而来,扬起极为嚣张的尘土,停在身侧。
“不是吧,现在的人都这么自不量力吗?坐出租车也敢来这,怕是连门都跨不进去,就得被赶出来了,真可怜。”
“哟,我当谁呢,这不是我那没本事的穷酸哥哥吗?”
声音即便有了些变化,但熟悉的语调,哪怕五年过去,依旧叫林清越脊背一僵,缓缓转头看过去。
和五年前相比,只比他小上几个月的继妹林晗,看上去虽成熟了不少,但依旧能清晰辨认出来。
旁边一起下车,林晗走过去亲昵挽住的中年女人,他同样一眼就认出。
继母汪孟宁。
林清越紧咬牙关,身体止不住地轻颤。
汪孟宁看到他,非常惊讶,眼底有着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嫌恶,“你不是去了祈城吗?怎么会出现在京阳?”
林晗也再次讥讽道,“你这么穷,应该连飞机票都买不起吧,坐火车来的?”
她捂住嘴笑,“你不会是在祈城混不下去了,回京阳来打工的吧?我告诉你哦,这家店里别说侍应生了,那就是招聘清洁工,也有很高要求的。”
林清越竭力想无视她们,径直走过去。
可动不了。
儿时遭受虐待的经历,像密不透风的大手捂过来,紧紧拉扯着他。
呼吸渐乱,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没办法做出任何反抗。
时渺察觉到身侧林清越的异常。
那对母女的刻薄嘲讽,她也早就忍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他来京阳,是因为自身的优秀,代表祈城来参加全国舞蹈大赛,至于来这家餐厅,打工?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来,当然是花钱消费,来吃饭的。”
母女两齐齐看向她。
原本被不客气怼回去的盛怒,在看清时渺那张美到盛艳绝伦的脸时,偃旗息鼓。
再看到她身上全都是高奢最新款,限定绝版,以及精致到头发丝,连分毫毛孔都看不见的透亮肌肤,无一不说明,她养尊处优,是位富家大小姐。
林晗看到这样漂亮又有气质的美人,站在她瞧不起的哥哥身边,极为不高兴。
汪孟宁则是谨慎许多,还算客气地问道,“请问你是?”
时渺根本不吃她这套,“我是谁,关你屁事?”
林晗气得跳脚,“你怎么跟我妈说话的?”
“她是你妈,又不是我妈,我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你!”林晗说不过她,便又将矛头对准林清越,嗤笑道,“没想到几年不见,哥哥你都落魄到这种程度了,当小白脸被人包养?”
“闭嘴!”一直沉默的林清越,几乎是从牙缝间艰难挤出话语,“你不配诬陷她!”
林晗一时更气了,不待说话,时渺便嫌弃地挤开她,重重往肩头一撞,“心脏,看什么都脏,我跟你哥是一个舞蹈团的,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也别挡着路了,好狗还知道让一让呢。”
说完拉着林清越往餐厅走。
林晗被撞得一个趔趄,大为光火,“妈,你看他!”
汪孟宁满脸阴沉,“我说怎么看着面生,原来不是本地的,一个祈城来的小丫头,也敢这么嚣张蛮横,走,进去看他们丢脸。”
对她来说,只有京阳的豪门才是真豪门。
那些个其它地方来的,跟土包子没什么区别。
紧随其后走进大厅,见两人被拦下,林晗当即快意地嘲讽出声,“想在这里吃饭,需要提前预约审核,一般人可达不到标准,得看身价,也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暴发户就能来的。”
汪孟宁则是拿出一张会员制卡,递给等候一旁的侍应生。
抬头傲然道,“只有身份审核通过的,才能拿到这张卡,清越,几年不见了,别说当妈的苛待你,这顿饭我请,叫上你朋友,一起吧。”
时渺见母女两你一句我一句,跟唱戏一样,她翻了个白眼,不屑搭理。
餐厅是沈老师提前安排好的,说她随时可以来,报名字即可,刚才说明后,侍应生已经去请示了。
时渺催促道,“麻烦你们经理快一点,我可不想饭还没吃,就被恶心到没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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