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偏偏要交税?
贾亮不能回答这不过是作为大明子民的义务云云,太超前了,让这个社会无法接受。
这个世界,天下税赋几乎全部压在士农工商中,农的肩膀上,其他两个阶层有的不用交税,有的钱财来的容易。
可偏偏,就是这不用交税以及钱财来的容易的阶层,把控着大明绝大部分的财富。
例如朝堂诸公所代表的士,他们不用交税还要兼并土地,且掌控朝堂不让朝廷改革商税,为身后的高门大阀、大富商贾代言。
大明国力日下,大部分原因就是与此了。
这个阶层力量太过庞大,贾亮没有自大到现在就能与之抗衡的地步,即便是皇室朱家,也不敢轻易动这一块。
所以贾亮看似随意的答道:“这不过是卑职随手为之罢了,卑职想着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要那么多有什么用,不如缴纳一些给朝廷,也可以为大明抗敌略尽一份绵薄之力。”
你在说谎哄骗本王!
朱统眼睛微微一眯,久久无语。
大明如今采取的商税是二十税一,低不低?
但这比起开国之时的三十税一高出许多,这还是经过持久的斗争之后形成的平衡。
然,这个税率依然不让那些人满意。
皇室宗亲、高门大阀想尽各种办法避税,恨不得一文钱都不上交。
在这种背景之下,贾亮这一手就显得十分突兀,甚至是奇葩,与当今世界潮流格格不入。
报效朝廷的办法有许多种,或入朝为官,或参军杀敌,朱统不认为贾亮这一手只是单纯的抱着这个想法。
只是,朱统看不透贾亮的用意。
不过朱统没有继续深究,一个是税赋问题太过敏感,二个是贾亮目前身份太低,即便是有什么惊世言论出来,也只是空说罢了,兴许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没想到你的心赤诚如此。”朱统赞叹一句,改变话题道,“说到抗敌,方才在荣国府之中,你也听到本王说了,父皇有意让本王组建新军,以此振奋武备,只是这兵源本王一时没有着落,各处卫所并不如意,不知你可有好的主意?”
怎么问起我来了?
贾亮闻言无比诧异,甚至是吃惊!
作为一个亲王,实权王爷,身边清流门客也好,智囊谋士也罢,肯定是不少,贾亮觉得朱统问他一个大夫,好没道理。
朱统没有解释缘由,贾亮不好不答,而且又不能胡乱回答,还是那个理由,他不想在大夫这条路上走到黑。
思忖一番,贾亮灵光闪现,前世的历史中雄兵不少只是这里没人发现罢了。
“王爷,为何要从各处卫所之中寻找?”贾亮胸有成竹道,“大明这么大,民风彪悍之地甚多,何不募兵?”
大明军队组成是以军户为主,既是一人当兵,后面世代都是军户,募兵也有,但很少,多是用来救急,事后就散了,这一点和前唐时期大不一样。
“募兵,你是说不用卫所的军户兵源?”朱统眼睛一亮。
“没错!”贾亮侃侃而谈,“王爷比卑职跟清楚大明卫所现状,不说各地卫所,就说京师三大营吧,有几个上过战场的?当兵的没有打过仗,谈何战力?再说九边,坊间传闻,女真铁骑每年南下,进入我蓟辽一带如入无人之境,各地军镇从来都是龟缩不出,任由其来去自如,战力可见一斑。”
你既然要听,我就说,戳破这层遮羞布,爱咋滴咋滴吧!
贾亮并不讳言,痛诉当今糜烂之极的军队。
“是啊,确实如此!”朱统被说到痛处,并无恼怒,感慨道,“每次敌寇寇边,父皇都是夜不能寐,坦言对不起祖宗英武,这才有振奋武备之心。”
沉默一阵,朱统又诚恳道:“既然你提出募兵,此意本王觉得很好,那么你肯定有想法的,去何处募兵,你姑且说之,说不好也不打紧,此间没有外人。”
贾亮看了看四周,确实没有外人,只有赵九以及朱统身后一名高大的青年护卫。
提出募兵,可以说是打脸当今勋贵,在没有大战事的情况下去募兵,不用卫所军户,这不仅是打脸,还是断人财路的事情。
所以,朱统才有这番言语。
富贵险中求,贾亮豁出去了,明言道:“卑职有两个兵源来处,可供王爷参考,其一从蓟辽一带选取。那边是百姓猎户极多,身手不一般,是天生的骑兵人选,且辽人天生和女真人有仇,如果王爷新军要是去打女真,这些人根本不用动员。”
这就是贾亮剽窃而来的辽人守辽土政策!
在贾亮前世,明末大名鼎鼎、打得努尔哈赤差点找不到北的关宁铁骑就是辽人。
“好主意!好主意!端的是极妙的主意!!!”
朱统被贾亮一番言语说的振奋而起,在凉亭内往来踱步,兴奋的不能坐下。
自从得知组建新军以来,朱统便头疼兵源,直到此刻,贾亮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此时此刻,朱统终于有点另眼先看了,不把贾亮当做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看待。
在他受伤之前,他与贾亮在风月楼相识,始于一次意外,后来贾亮说起《天龙八部》又有《双飞蝶》在后,他虽然待贾亮和蔼,但却没有如何重视。
性格随和的朱统受伤之后,性情大变,对待贾亮也只是因为贾亮又救了他一命才多般看顾与他。
“你既然说辽人是骑兵最佳人选,可是还有步军的好人选?”朱统心思转的够快,发现了贾亮话语中的尾巴。
“确实如此。”要说就说透,朱统的反应给了贾亮极大的信心,他答道,“王爷,其实我大明百姓彪悍者众,但有一地却可以说是独占鳌头。”
“哦,哪里?快说啊!”
“浙江,义乌!”
这一次,朱统没有领悟到贾亮话语中的意思,有点疑惑:“为何?义乌与别地有何不同?”
戚家军啊,这是戚家军啊...贾亮在心中咆哮。
这个世界没有朱棣起事,少了许多英雄人物。
但贾亮却认为,个别人不在,一大票人总是在的,除了义乌,贾亮心中还有许多人选,只是这个时候却不用说出来。
兵贵在精而不在多!
“王爷,您让人去查一查义乌民间械斗,就知道这地方人有多彪悍了。”
义乌人打架,都是一窝窝的上,根本不怕死伤。
贾亮挑着自己知道的情况,给朱统讲述义乌人的特点。
随后总结道:“王爷,这些人上了战场,岂不是比卫所强得多?我敢说,只要王爷舍得饷银,挑选一些个良将训练,不愁不能得到一支精兵!”
这话要说在前面,所谓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天下间哪有这般好的事情。
还有,良将一事也要提前搭好埋伏,免得日后训练不出来找岔子。
至于戚继光这种人才,贾亮并不指望能够出现在朱统的麾下,概率太低,时间有可能也对不上。
该说的都说了,贾亮一吐心中积压的郁闷,这个世界也是汉人啊,要是有一支强军出现,能够力王狂澜打翻女真也是快事。
不过,义乌兵似乎没有激起朱统的兴趣,贾亮说完他并未有如同听闻蓟辽骑兵那般激动。
原因就是,良将二字!
再就是义乌情况远比蓟辽复杂,蓟辽一带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正如贾亮所说,去募兵根本不用动员。
但义乌不一样,江浙乃是鱼米之乡,是大明的粮仓之一,稳定的后方,百姓此时不说安居乐业,起码比其他地方好多了,去这里募兵...
“不说训练的良将,就说去义乌募兵,本王无论是派谁去,难免都要受地方掣肘,要是弄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回来,气闷不说还要坏了大事。”朱统心里思忖道。
经过刚才一番问答,有蓟辽兵源在前,朱统已经信了贾亮的话。
想到始作俑者,朱统定定的看向贾亮,目光清亮。
你看我干嘛?
贾亮一惊,心说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我只是纸上谈兵啊,我是谋士类的人才...
他猜的没错,朱统就是看上他,先不说训练,去义乌募兵朱统认为非贾亮莫属。
“贾亮,去一趟义乌吧,替本王招兵,银钱你不用担心,全部从父皇内库出。”
“啊,王爷三思啊!”
“不用三思,本王决定了。”
“王爷,我还要经营杏林社呢,我还要些话本...”
“呵呵,不要推脱,也不是现在出发!”
......
荣国府,东跨院。
贾赦让人找来贾琏,准备面授机宜。
“父亲,不知找儿子有何事?”贾琏行礼道。
“你被贾亮打了,心中可有不平?”贾赦面无表情问道。
“这个...”贾琏吃不准贾赦的意思,托词道,“不是王爷都来做了和事佬么,儿子就算不平又如何?”
“蠢货!”贾赦骂道,“听话听音,王爷是多么尊贵的人,岂能一天到晚护着一个大夫?而且王爷说了,以后他会很忙,你可懂这是什么意思?”
贾琏茫然摇头。
贾赦怒其不争道:“不要整天只知道寻花问柳,荣国府要是倒了,你拿什么去耍子?不跟那贾亮来武的,可以跟他来文的。”
武的,我们也打不过啊...贾琏被打怕了,心中腹诽,口里却问道:“父亲,怎么个文法?”
“你管着府里的外事,也要上心些。”贾赦道,“田庄产业什么的不去管他,你且用手段寻几个高明的大夫,不管用什么办法,有了大夫你去杏林社对面开个医馆。”
“和贾亮唱对台戏啊...”
第四十七章 天下雄兵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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