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分，万籁俱寂。
    月光洒落，满地银霜。
    少女看着手中的人皇印，眼眸有些迷离。
    她的衣衫颇为古旧，斑驳，洗的有些发白。
    此刻，她正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观赏着新一代风云榜高手的决战，这是角逐前十之位的大比。
    “好，好厉害。什么时候，我也能这么厉害呢?”少女的眼中有着几分憧憬之意，那两位少侠近乎出神入化的招式，实在是英姿飒爽。
    看完之后，她甚至恨不得立刻踏入江湖，行走天下，扬名立万。
    光影暗澹，光面消散。
    少女转过头，投过窗边的梳妆镜，她看到了无比激动，脸颊微红的自己。
    风华正茂，衣衫虽然略有成旧，但却是真正的演武练功服。
    她的眼中有着几分梦幻迷离，五指摸上了白皙的脸颊。
    夜深人静，窗外唯有风吹落叶，或者机关车缓缓驶过的机扩声。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啊？又在暗中练武吗？先生都说了，你现在要养好身体的。”温和之中蕴有几分责备的话语响起，略显成熟的温婉女子轻轻推开了门。
    “姐姐，我在看‘万界虚拟空间’，和同道交流武道心法呢。我也想成为武圣大人那济世安邦，镇压宵小的大侠。”少女颇有斗志地挥舞着小拳头。
    温婉女子的眼中有着几分怜爱之意浮现，澹笑着道：“好好好，我很期待呢。”
    她望着天际的明月，轻声感慨道：“夜半时分，能够安心而坐，静观明月，这是曾经的我，想不敢想象的画面。”
    少女的眼中有着几分好奇浮现，轻声问道：“姐姐，为什么这么说啊？”
    温婉女子略有沉默，她视线外移，只见窗外月色正明，清净无比，很是美好。
    她轻声道：“大唐定鼎江山十五载，天下变幻，四海安居。学宫创立之后，墨家机关之术传于天下，惠民便民！传说中的木牛流马、机关灵鹊都成为了现实。现在，远超铜镜明亮的透明玻璃，以及大幅度提高粮食产量的药品也流传开，生活越加便利。更重要的是，如今的我们，终于不需要为吃饱饭而犯愁，也不用担心世家豪门的压迫和苛责。”
    话语之间，她有着无尽的感慨。
    十五年前，大唐初立，天下依旧动荡，四海依旧混乱。
    那时，自家仅能温饱，肉菜三月方得一次，铜镜磨了又磨，不知传了几代。
    她记得很清楚，那时的自己，衣裙尽是麻布织就，逢年过节才能够得到新衣，自己的天赋又颇为一般，无缘拜入江湖门派，也没有足够的余力去武馆学习，作为女子又没有去书院学习的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如昔日的街坊邻居一般及笄嫁人，操持家务，怀孕生子，渡过这平凡而苦涩的一生，终于随年华般老去。
    曾经，她并不抗拒这样的生活，因为这是现实，自己必须服从现实。说书先生这么说过，父亲母亲也多番教导过自己。那时的她，曾经告诉自己，安稳嫁一个好的人家，生个孩子，相夫教子，这就是最好的归宿。
    但是，在大唐定鼎天下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四海一统，天下太平，再也不需要担心各种各样的无端税收了。
    曾经自己只是远远看过的透明琉璃，能够摆上自家的桌子，那些珍贵无比的香料脂粉，也能够亲手触摸。
    曾经走街串巷，为了生计而忙碌奔波，为世人看不起的行脚尚父亲，得到了足够的尊重，每月的盈余也远胜往昔。
    肉菜天天都能够有，新裙子是想做就能够做，不用再等到逢年过节。
    哪怕是曾经看都不敢看一眼的锦缎罗衫，现在也可以去购买。
    更重要的，是这枚人皇令。
    其中的洞天世界，那方“万界虚拟空间”，则是彻底为她打开了视野。
    朝游北海暮苍梧，不再是神仙中人才能够享受的权利。
    在方空间之中，能够见识到一处处光怪陆离的洞天地貌，在这里能够学习到诸多法门，千般技巧，甚至能够结识到五湖四海的好朋友。
    想着，温婉女子的眼中多了几分笑意，她轻声道：“小妹，你知道吗？我在八岁的时候，父母就催促过我定娃娃亲嫁人了。因为那时，家里实在困难。那时的握，甚至想着，将自己卖出去，换个一斗米给家里人呢。”
    怎，怎么可能？
    少女不可思议地捂住嘴巴，有些难以置信。
    “那时候，天天打斗，朝廷在天下征兵，官员在倒抽收税，民间则是帮派横行，各立山头。那段时光，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像是噩梦一般。”温婉女子缓缓道。
    “所以啊，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也很感谢当今天子，和那位镇国的武圣大人。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安定大唐。”她走到了窗边，远望着天穹的漆黑，以及那闪烁的点点繁星，柔声道：“现在，我二十四岁了，我还能够为自己的商铺而努力。爸妈现在也催促我了，因为他们也觉得，我这样经营下去或许会有更好的前程，没必要现在就出嫁。”
    少女轻轻吐了吐口气，只觉得有些压抑。
    她无法想象，姐姐的少年生活，究竟是何等的恐怖！
    “这是一个充满了希望，充满了朝气的新时代，这是一个远胜以往的大时代！如今的世道，我只觉是前所未有的美好。”温婉女子轻轻一笑，“街边的王善人说，现在的时代，简直像是踏入了大和尚们口中的极乐净土一般。”
    少女听着姐姐的话语，想到了在“万界虚拟空间”之中主动传道受业解惑的前辈，想到了自己结识的天下好友，想到了朝廷主动公开的武道功法《武神典》，不由地点了点头。
    是啊，这确实是一个美好的时代。
    这是超越史书之中所记载的，超越人皇年代的美好时代。
    “真好啊！
    ”
    温婉女子俯着窗台，远望着灯火闪烁的远方。
    风依旧在静静地吹，月光洒落大地，偶尔响起一两声的车马赶路之声，显得更加安宁祥和。
    这是个好的时代啊！
    ........
    宇宙星海，虚空深处。
    天地之息如潮水般涌动，偌大的宇宙似是沸腾了一般。
    陈休化身为法身之态，占据天下，无穷广袤，仅一手似是能够湮灭大日星辰！
    “天灾已过，九难尽除，彻底圆满，将入天位。”月光菩萨轻声开口，话语间有着几分感慨。
    陈休之骨龄，而今不过四十出头。
    但即将成为神话之中“不在三界之中，超脱五行之外”的天仙存在。
    古往今来，能够与之比拟者，也唯有盖世人皇，和那位霸王了吧？
    只不过，这两位的结局，可都不是那么好，都倒在了证道造化境的路上。
    “九灵，显化尔之真身吧。”
    月光菩萨轻声道：“好几位老朋友，已经到了。”
    言语之间，多了几分杀伐之意。
    菩萨心肠，雷霆手段。
    “吼——”
    震慑元神，轰鸣心灵的怒吼之声响彻宇宙，震撼多重世界。
    一只庞大到不可估量的九首青狮傲然屹立于星海之间，无比地霸道，无比地威武。
    恐怖的气息，瞬间荡开。
    宇宙之间，有着几道灵光戛然而止。
    望着那道庞大到不可数量，眼眸堪比大日恒星般的九首狮子，这几道身影皆是选择退后。
    造化境大能护法，这真的是天仙境能够享有的待遇吗？
    如今，即将诞生的天仙，究竟是何等神圣？
    轰隆——
    宇宙轰鸣，似是有着开天辟地般的声音响起。
    混沌之息迸发，古老而沧桑之意弥散开。
    月光菩萨微微点头，轻声道：“功行圆满，天仙得证！接下来，只要等待他苏醒即可。”
    九灵元圣的眸子却是看向了宇宙深处，话语低沉：“菩萨，有老朋友到了。”
    陈休缓缓睁开了眸子，眼眸似是足以窥见多重世界！
    他抬起头，看向了遥远之处。
    那里，是为缥缈而梦幻的长河，不知尽头，不知过去，不知将来，仿佛永远不会停下。
    时光长河！
    陈休只觉得，此刻的时光长河，清晰了许多。
    这是一道布满天地宇宙，浩浩荡荡，牵扯诸天万界，在截然不同的时间节点分化出支流，支流再生支流，如无穷无尽的蛛网一般布满世界，布满宇宙，象征着宇宙中不确定的诸多未来和过去的万般时间节点！
    陈休只觉得，此刻的视角，颇为奇特。
    不在高空俯瞰，也不在时光长河之下仰望，不在过去看向未来，也不在未来回望过去。
    自己现在，仿佛居于无穷高之处，以特殊的视角，立体地看待着这道缓缓流淌的时光长河：前方、后方、上方、下方、甚至是亿万支流，都看得清清楚楚，无比明晰。
    这一刻，他的心中甚至多出了几分观看时光变幻，阅览万古红尘，看尽诸多沧海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似是能够掌握一切，控制一切！
    “这是天仙境存在的视角？不对！古之天仙，并没有这般感悟时光长河的能力。所以说，我这是凝结虚幻道果者的视角？”陈休被彻底震撼了。
    眼前的这一幕，彻底让他沉醉，这般似是足以改变一切的视野，太美妙了！
    在陈休的眼眸之中，时光长河奔流不息，滚滚向前，不以尧存，不以纣止，亘古不停。
    而在时光长河流淌的过程中，主河道朝着前方奔流不息，诸多零散的主流被吞噬，被融合，成为了主流的一部分。
    “这是代表着，未来的大势是不会被改变的，是已经被决定好的。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只存在一种大势。诸多可能影响的时间节点，在浩荡大势之前，都将彻底溃散！”陈休的眼眸间有着几分思索之意，同时，他在时光长河之中，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气息，和自身似是有着莫名的牵扯。
    这是我现在所在的时间节点？
    陈休眼眸微挑，自言自语道：“这个时点节点，代表着现在，也是划分过去和未来的关键处。节点之前，是已然经历过去的。我即使回到了过去，将诸多支流的结局改变，但依旧没用。因为我无法影响到主要的进展方向，时光长河的主河道已经固定。如果，我真的想要彻底改变过去，那意味着，我需要去改变时光长河的主流。没错，想要彻底改变过去的大势，那就似是河流改道一般，要将时光长河在过去的主河道所移动。这意味，时光长河在此节点之后的一切，都会受到牵扯。这样的话，那可是要面对无比恐怖的收束和修正之力啊。”
    “而造化境大能，说是同时占据过去未来。这就意味着，他们是能够改变过去的大势，将之朝着符合自己心意的方向改变，而无视时间长河的收束和修正！”
    陈休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
    这么看，造化和天仙的差距，甚至比凡人和法身的差距还要大。
    天仙则是强大，也无法改变命运和过去。
    而造化境可以。
    这意味着，造化大能想要杀你，甚至可以直接自时光长河向下，回到你出生之时，将你消灭。
    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
    “至于占据未来，应该控制大部分的支流，让它们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流淌。但是，一旦主流变化，那么彻底违背主流的支流，也会被吞噬，造化大能的布局，会彻底成空。这么说的话，造化境对于未来，也是充满不确定啊。难怪，天帝会陨落了！”陈休托着下巴，思索着道，
    若非已然凝结了虚幻到过，能够拥有堪比造化大能的视角，那么，自己对于时光的理解，估计还有要有些时日。
    想清楚了这些，他的意识回归了现世。
    “醒了？”
    低沉的话语响起，陈休看到了护住自己的九灵元圣，澹笑着道：“嗯，醒来了。”
    “恭喜，成为天仙了。”九灵元圣澹声道：“有几个老家伙，可是想要见一见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