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飞机落不下来,到底没赶上,扑到医院的时候老舅妈已经走了。他一推开病房门就知道自己来晚了,站在门口哇一声哭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怎样坐到走廊凳子上的,李听雨哭得完全迷糊了,陪着他的刘知泉在眼前也看不真切,停不下来。
脸被温热的手掌覆着,李听雨身子一软就靠进刘知泉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裳袖子依然哭得厉害。
哭得停不下来的还有刘妈,刘爸揽着妻子的肩膀。
爷俩眼神也是悲戚,互望一眼算是打气,又回头各自安慰好身边人。
刘知泉没有记错的话,眼前这幅柏木棺材是自己刚上小学那年请人打造的。那年暑假爷爷、奶奶带着自己回老家,请了一位老师傅,守着做了两个月没成,过年再回去时已经停在老家后院廊檐下了。爷爷亲自上的大漆,头尾分别写上福、寿,原本是一双,爷爷的已经放进墓穴里,现在轮到奶奶了。
老家朱曜镇离省城两个钟头的车程,在这个镇子上,刘家是大姓。回刘家大院子的时候本家亲戚已经把灵堂搭了起来。
老舅妈入殓,李听雨一定要在旁边,哭着要给老舅妈换寿衣。念着他没赶上临终,就答应了,让他外面等着,待会叫他进来穿最外一层。
李听雨的眼睛是肿的,这两天哭了不下十场。刘知泉曲起食指,把他眼睫毛上挂的眼泪擦了,嘱咐他,“你待会进去给奶奶穿寿衣,千万记得别把眼泪滴到她老人家身上,不然以后梦里都不得相见。”
“嗯。”李听雨点头,眼泪水又起来了,“我妈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早上,表叔去机场接到他们直接回来。”刘知泉刚跟他说完刘妈出来叫李听雨进去,便拍拍他的肩膀,替他又擦了一回眼泪。
李听雨牢牢记着刘知泉的话,穿寿衣的过程中不停的用手背擦眼泪,又真的笨手笨脚,让几个长辈皱眉头。好歹还是穿上了,从裤子包包里摸出个小草人,红着眼睛问长辈儿可不可以放到棺材里陪老舅妈,这是巴姆部落的亡灵神,能保佑她。
刘妈辈分不高,看向本家最大的婶婶。
老婶子扁扁嘴说:“金发碧眼的都能娶进来,非洲的礼数还算什么,放就放进去吧……”
李听雨比大姑奶奶带回来的金发碧眼孙媳妇嘴乖,赶紧谢谢婶婶,把小草人放进棺材里。婶婶对着外面说:“时间到了,小泉叫人进来抬你奶奶入棺。”
刘知泉应了没一会儿,几个本家叔伯子侄连着他本人进来,小心翼翼的把老舅妈放进了棺材。刘妈给老舅妈盖上缎子被,最后整理一下她老人家的头发。刘知泉和刘爸几个抬起棺盖,李听雨扑上去扒着哭,被老婶婶几个拖开,棺盖终于是盖上了。
晚上守灵,院子里有吃喝,人也多。李听雨既然是个小明星了,亲戚里总有些不懂事的人。一开始是什么表舅家的外孙女儿和同学要个签名,一会儿又来什么九姨妈家小儿子的女朋友想合照,李听雨直接垮脸,管他什么九姨妈、十姨太,手里的茶杯摔了就走。
刘知泉这时候没在,刘妈赶紧跟九姨妈解释跟老太太亲近得很,实在难受,以后随时都行。九姨妈大概也是不好意思,红着脸说儿子和那女朋友不懂事。
李听雨气呼呼走进堂屋里,老舅妈的棺木放在中央,前头点着香蜡,火盆里厚厚的一层黄纸灰。从旁边的大箩筐里拿出一叠黄纸,跪下点着了放进火盆里烧。
“舅妈,我是嘟嘟,给你烧纸……对不起,我没送成你,你不要怪我,嗯,你还是怪我好了,是我不好……”说着就又哭起来,抽噎两声,擦干眼泪,继续说:“嫂嫂跟我说了,你放心不下我,说我辍学不好,我没辍学啊,我那是休学,明年就又回去接着上学。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科科都会及格的,不,科科都考八十分,我说话算数的,你要相信我……”
眼泪水滴到黄纸上,送到火盆里,一下子就烤干没有了,火光映在李听雨的脸上。
“嫂嫂还说你嘱咐刘知泉找个贤惠媳妇儿,不漂亮、不能干只要对他好就行……他们都没跟你说实话,我跟你说实话,你听了千万别生气,我知道你最大气,你是最跟得上时代的老太太,刘知泉儿不能给你找孙媳妇儿了,他喜欢男的。”火苗轰一下窜了起来,李听雨一愣,赶紧丢黄纸进去压住火苗,“说了不准生气的嘛,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别当小气老太太,一点儿都不招人喜欢……”
“算了,反正都说了,全跟你说了吧。刘知泉儿找了我了,我也愿意,我要跟他过一辈子。”李听雨说完警惕的看着火盆,居然没一点变化,鼻子里哼一声儿惊讶,看见刚才慌丢进去的黄纸太多,扒拉一下,呼得一下火苗又窜了起来。
李听雨觉得着火苗没刚才那次厉害,把脸上的眼泪水用手背抹开了,接着说:“虽然我漂亮又能干,还是会对刘知泉儿好的,你放心吧!我知道我懒,什么事儿都让刘知泉做,可这只是现在,以后我会对他好的,这话是真的。我想过的,以后就算刘知泉儿变成痴呆老头子,眼斜口歪浑身抖,我也不会嫌弃他,我会守着他,照顾他,我说话算数你知道的。所以,你不准嫌弃我,我跟着刘知泉儿叫你一声奶奶,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李听雨有点心虚地看看火光,抿嘴,然后小声又飞快地喊了一声“奶奶”。
几乎是屏住呼吸的等着,等了五秒钟,李听雨就放松下来,往火盆里放黄纸,“你同意了哈,我就知道你最好。你别担心我们,跟我老舅舅在那边相亲相爱好好过日子,我和刘知泉儿也会相亲相爱好好过日子,我们会很小心,不会让别人知道,刘知泉教了我管住嘴巴,我不会乱说的,我只跟你说。你看我多信任你,那个……哥哥和嫂嫂应该不会同意的,他们都逼着刘知泉交别的男朋友,你能不能给他们托个梦说说,说嘟嘟多好啊看着长大的,那么能干那么乖又孝顺,是最好的人选了,你还要记得跟他们说反正又生不出孩子,那就没什么了呀……老舅妈你记得说好不好,就求你这一件事情,你一定会答应的对不对……噢,火焰这么高你一定答应了,你真好。”
堂屋外边跟着过来想要劝劝李听雨的刘妈,靠在门边听他把那些傻话说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五脏六腑里升腾起一阵儿难过,同时又替这个笨蛋担心,把堂屋外面看了一圈,没有别的人,害怕他再说傻话让别人听去,抬脚跨了进去,问他饿不饿。
李听雨听见嫂嫂的声音,赶紧在脸上抹两把,站起来说:“不饿。”
刘妈就说:“不饿还是出去吃点东西,还有大半个晚上要守呢!“
李听雨听话,爬起来,跪得有点久,腿有点发软,刘妈就去拉他,他不干,自己揉揉膝盖。
刘妈就跟他说:“嘟嘟,要是还有人找你做什么,稍微软着点儿。”
李听雨想了想,又看看嫂子的眼睛,点了点头。
“去找吃的吧……”刘妈拍拍他的脸。
“嗯。”李听雨肿着眼睛给嫂子一个安心的笑,慢吞吞从堂屋出去。
老舅妈沈文霞这个岁数算是喜丧,停灵三天,出殡发丧。披麻戴孝的子孙里有外国人还有大明星,四乡八里来看热闹的不在少数,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刘爸和刘知泉,长子长孙,一个抱着牌位,一个抱着香炉钵,凡是过桥转弯都得磕头下跪,刘爸经不住心伤这几天都没吃好饭,天气又热,有点儿力不从心。刘妈就拿了主意,让李听雨过去替他跪,自己扶着刘爸跟着走。
李听雨应了声就冲到前边去,听雨妈妈拉他没拉住,心想着臭小子亲是亲毕竟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怎么好做这么重大的事,一着急有点慌,听雨爸爸拉住她问怎么了?她又不好跟这假中国人解释,只能让李听雨去了。
按礼数,凡过桥转弯,他俩就要跪着等棺材过了再起来。李听雨虔诚的很,下跪又不看地面,跪下去了才发现硌得生疼。刘知泉叫他抬起膝盖来,把那些路边的小石头子儿给他拨开。李听雨看他的手上沾了灰,就捉起来摁到自己的衣服上擦擦干净。两个人拉着拽着一路跪到墓地所在。
山坡上这一片是刘家的家族墓地,爷爷、奶奶的墓穴三十年前就起好了,直接把棺木放进去封墓门就好。现如今虽然是硬性规定火化,可毕竟是老人家,棺材、墓穴都准备了好几十年,这项规定也就无可无不可了。大火烧一把墓,暖了墓坑,阴阳先生说的时间一到,鞭炮齐鸣,噼里啪啦声中棺材被推进了和它大小差不多的小墓室。
李听雨说:“舅妈和舅舅在一起了。”刘知泉拉住他的手紧紧握着,点点头。
刘爸抖着手沾漆,填红了墓碑上老舅妈的名字,身后几位姑姑一下子泣不成声。
下葬回来之后,流水席开三天。一大家子在朱曜呆过了头七,举行了仪式,回省城又要说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四回
李听雨那边拍电视剧耽搁了这十多天,葬礼完事就要马不停蹄地赶回去。爸爸、妈妈反而因为一些医院事务上的问题要多留一段时间。李听雨听了心中郁闷,又不能跟爸爸、妈妈一起聚一聚。他依依不舍出发的时候,在家门口就磨蹭了十分钟,在外面等的小麻脸上都要拧出水来。
车子开起来李听雨还舍不得,扒在窗户上望着自己家人,差点儿没把他妈妈望哭。刘知泉给他挥手,李听雨没回应,就那么看着,心里难受到了极点。小麻叫他别看了,越看越伤心,甩过来一本台词,叫他快背,人家陆定的戏份今天就要结束了。
李听雨心想也是,快点完工就又可以休假回家。看几眼台词,嘁一声儿道:“这台词要背么?俗气得说了头一句就能猜到第二句……”小麻太习惯他那破德行了,只跟他讲你到了组里千万不要这样说,编剧哥哥是会伤心的。
走了李听雨,家里一点儿显不出热闹来。姑奶奶两口子有正事儿要忙,每天都往军区医院去。刘爸、刘妈倒是正在假期里。奶奶留下来的画眉鸟,刘爸接着养,老邻居冯叔精通此道,一大早叫上刘爸出去遛鸟,家里就剩母子两个。
刘知泉睡了个懒觉,他今天下午才有课,照往常都去学校了,最近一段儿确实累惨了,干脆放纵了自己一回。
刘妈敲了两回门刘知泉才听见,赶紧套上衣服出来,头发乱得想顶着个鸡窝似的。刘妈指指桌子上的清粥小菜,那意思是叫他吃饭无疑了。
刘知泉迷糊的点点头,打着哈欠去漱口,弄清爽了回屋坐下吃饭,看一眼妈妈发现她一口都没吃。赶紧放下筷子望着她,着急地问:“妈,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刘妈放下筷子,看看桌面,看看院子,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刘知泉心里着了慌,“妈?”
“你给嘟嘟吃了什么迷魂药?”刘妈看儿子着急上火的样子,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啊?”刘知泉一时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光把他妈妈看着,一脸的傻样子。
“我问你给嘟嘟吃了什么迷魂药,他对你……”刘妈想说一心一意,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要是别家的男孩,她都该松口气了,偏偏是自己家的。
刘知泉一下子反应过来,起身看着妈妈说:“他跟说你什么了?他……”刘知泉决定还是少说两句,在问清楚李听雨到底捅出去了什么之前。
“他跟我说什么不重要。小泉,妈妈要跟你讲清楚,你不能拿嘟嘟对你的信任诱拐他,你们那一套套的理论方法我是不清楚,但是要花言巧语洗脑灌输思想,谁又能比得过你们呢?”
“我们……”刘知泉有口难辩,原来作为一个老师还可以这样的。
“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嘟嘟对你的信任不是让你为一己私欲就可以拿来随便利用的。家里人都惯他,他不懂事,长这么大他甚至没受过什么挫折,你把他拽下去,有个万一,你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我没有……真的没有,利用他的信任这种事情他也不会允许的,李听雨不傻。妈妈我有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您的责难我不太明白……”刘知泉拉住刘妈的手,“你听到什么还是感觉到了什么?”
刘妈想挣开儿子的手,无奈刘知泉捉得很紧,又因为儿子的眼神如此的恳切,刘妈不再挣扎,说:“嘟嘟在你奶奶棺椁前把什么都说了,说要跟你过一辈,叫奶奶别嫌他,说得情真真、意切切,他这么傻……被你教的这么傻!”
此一时,刘妈自己都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光难受,说完就淌眼泪。刘知泉把这些看在眼里,想着刘妈说小混蛋干的事儿,胸口一紧。他能想到李听雨怎样的情真真、意切切,小混蛋本就有这种高强的本领,他也能想到刘妈现在心里那种不甘心不乐意却又真的被小混蛋打动的复杂心理,对,一定是被打动了,才会这么难受,而且……“你都没有跟爸说?”
“我怎么跟他说?说你儿子好本事,让嘟嘟忠心不二。”
“妈,我没那个本事……我和李听雨,自由恋爱的,跟您和爸当年一样……”刘知泉给他妈妈擦眼泪,看她泪眼深处没出息得被逗出一丝笑意,“你们是干柴烈火、一眼情深,我们那是日久生情……您儿子我哪儿有本事诱拐他,若他不是心甘情愿的,我还不是只有在心里念着、想着,窝窝囊囊过一辈子也就是了,您的儿子您不清楚么?这么大一顶帽子竟然是您给扣下来的,那是要冤死了我刘知泉啊……”
“哪里冤你了,好端端的,嘟嘟怎么也就喜欢男人了呢?还是你呀……”
这一点刘知泉就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李听雨怎么也就喜欢男人这个,兴许多多少少是有自己的原因的,自己说没有诱拐,其实也很难分得清到底有没有……刘知泉想到这些也不知道怎么解说,若要抽丝剥茧,那就没完没了了,回过头来看这时,自己喜欢李听雨,李听雨又喜欢自己,再好不过的。刘知泉再不愿去想,握着妈妈的手,望着她的泪眼道:“唯幸喜欢,难得糊涂,刘太太放过我吧……”
“你就讨饶了?”刘妈拉拉儿子的手,“什么时候嘟嘟回来,我们再谈谈。”
“嗯。”刘知泉更握紧妈妈的手,他甚至在想既然妈妈已经被拿下,爸爸就不用说了。
李听雨他们的偶像剧是年前最后一步压轴大戏,剧情嘛喜闻乐见的灰姑娘自尊自爱,二富少争风吃醋,最终伤姑娘最深的那个改过自新抱得美人归。黎央北说男二号就是让人爱的,女主、男主是为了完成剧情的,所以李听雨又聪明了一回,演了一个痴心不改还会做糕点的男二号,深受广大观众宠爱。
刘知泉觉得连续剧里那个身家不菲却醉心西点藏身餐厅西点部的男二号让李听雨演得入木三分,每回有他制作糕点的情节,刘知泉都爱反复观摩。带着高高的白帽,身穿工作服时腰上围着朱红色的围裙,高傲的外表下面隐藏着一份独特的纯情,出自手中的精美西点,个个都有缠绵的出处,分分钟就能醉了人心。
首播的时候,收视率奇高,连在非洲的爹妈都从网络上观摩了整部作品,更别说家里这些了。一家人围在电视前面看大结局,最后□来临进广告,刘妈很不高兴,翻转其他也播这个的电视台无果,都跟商量好了似的,郁闷至极。
那刚刚赶回来还在吃饭的李听雨抱着饭碗蹦来说:“嫂子别叹气,我跟你讲,是不是看到上婚车了?后面不多了,就是待会儿我跟她进教堂的时候,陆定演那个就来了,然后就领着姑娘走了呗,我那么爱她,肯定撒手放她去……也就是演的,要来真的,领走我老婆,做梦,打不死他,还真心祝福,根本不可能!”
李听雨说完对着刘知泉眨眼睛,嘴角上饭粒、油汤什么都有,怎么看怎么丢人!
刘知泉赶紧给他擦嘴角,他还不干,捧着饭碗继续往嘴里刨饭,边嚼边说:“那个婚车是超豪华的凯迪拉克呢刘知泉你待会儿仔细看啊……过去点儿我要挨着你坐!”
刘知泉只好起身让他,李听雨这没心眼儿的,看他要走还就伸手把他拉住,“你别走,我要挨着你坐。”
刘知泉给他使眼色,李听雨看是看见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伸手把嘴角的饭粒捏起来扔进嘴里嚼了嚼,恍然大悟,声音超大地说:“噢,避嫌。”
当不爽剧透的刘妈回过头来把自己瞪了一眼之后,刘知泉想一巴掌拍死李听雨。
结果刘妈说的等听雨在家再一起谈谈没能有时间,李听雨其实还在赶排另一部古装剧,李少侠回来是为了拍新专辑封面,不但请了陶大智操刀,还请了他那些模特界的姐姐妹妹友情出镜。据说新专辑走的是花花公子风格,美女如云来衬托他们这二片绿叶。拍了照片又急吼吼的滚回影视城,也就在家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还没五点钟就起床去拍照片。起床迟了,刘知泉光手忙脚乱帮他收拾,都没空亲一个又给送上车子走人了。
忙忙碌碌到大年三十,李听雨都快十二点了才进家门,在一家跨年晚会上唱了歌就马上扑回来。
一进屋看到哥哥、嫂嫂和刘知泉都在等他,鞋头没脱就冲过来给大家派新年礼物。给老哥哥送的茶,给老嫂子送的羊绒披肩,给刘知泉儿的四四方方巴掌大的东西,拆开一看是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移动硬盘,李听雨咧嘴笑着说:“据我观察,你那‘国学资料’一个硬盘装不下了吧?我再送你一个,想装多少装多少!”
刘知泉堪堪笑了笑,到厨房给他热饭,走进厨房里才发觉自己脸红发了烧。小混蛋真是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瞎聪明!
正月初二,三个月大一对罕见的双胞胎小熊猫同时生病,刘爸、刘妈果断停止了休假。这半年时间说没有就没有了,到这会儿家里剩下他两个,才算是真正的独处。
刘知泉回转到房间里,李听雨还在睡觉。小混蛋现在除了吃最爱睡,那种工作没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像这样一点儿不担心地睡到早上,天知道李听雨已经多久没有享受到了。
床上的家伙睡相不好,嘴角淌口水,刘知泉挣扎要不要给他擦擦,又害怕把他弄醒了,强迫自己离开这个房间,却听到他嘟嘟囔囔的叫自己:“刘知泉儿……”
飞快转身,蹲身到他床边,微微睁开的眼睛看到自己就清亮起来,“嗯……”终于发觉嘴角淌着口水,睡衣袖子横着就擦了,问:“几点了?”
刘知泉说:“你又不赶时间,想睡就睡。”
“对哦……呵呵。”李听雨真是才反应过来,双眼一闭倒上床又睡,刘知泉起身离开,李听雨听见有说话,“你不准走,陪我睡觉。”闭眼说的时候还拍拍床。
“我已经起来,睡不着了,给你做好吃的。”刘知泉诓他。
“不……那你守着我睡觉……”李听雨不干抬手乱抓。
刘知泉看他那爪子离自己八丈远,主动就伸过去让他握住了。
“守着我睡……”抓到了手李听雨嘴角翘起来,把刘知泉往床上带。
心疼他如刘知泉怎么会不答应,真的就躺上床去,半搂着他,照他吩咐的那样守着他睡。这一守就是一上午,直到十一点,李听雨才睡饱了满足的睁开眼。
一睁眼就和刘知泉的四目相对,想都没想凑上来吻他,吻完了搂脖子抱着,嘴里不住地说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李听雨每说一次,刘知泉都老老实实的回话,听得李听雨浑身都轻飘飘起来。
大过年的,俩人哪儿也没去,在家里做好吃的。刘知泉负责做,李听雨负责吃。
刘知泉拖走守着想看画眉鸟洗澡的李听雨,李听雨不大愿意,“我就看看这小东西它怎么洗?”
“你看着它就不会走到水盆儿那儿去洗了。”刘知泉忽然觉得手上添重,看李听雨耍赖皮往地上坠,哭笑不得矮下身子去搂他,“李听雨,别作孽了……给你吃腊排骨好不好?”
李听雨马上站了起来,“好。”
谁知道到厨房衔着腊排骨马上又跑回堂屋看人家画眉鸟儿洗澡,被他这样盯着,哪儿会去洗。吃完腊排骨的李听雨就没有耐心了,捉了人家,亲自动手给鸟儿洗,洗得鸟儿惨叫连连,羽毛都弄乱了几支。
面对如此丧心病狂的李听雨,刘知泉只好拿出舍身饲虎的气魄,跟他好好“交流”了一下。“交流”完毕,李听雨这厮挺着粉嘟嘟的身子说睡就睡了,本来打算跟他讲讲老嫂子的问题,没想到他真的累了。刘知泉也不可惜,爬起来端水给他擦身子,又把睡衣给他套上,想着晚上说也是一样。
没成想那爹妈晚饭前就回来了,说那对熊猫宝宝没什么大问题,算是虚惊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五回
冯叔上门来叫刘爸打牌,说儿子给他置办了一台带电暖的自动麻将机,一定让老哥几个享受一下。刘爸手痒跟着就去了,刘妈不但没有念他还叫玩开心些,刘知泉想糟了,母亲大人这是有预谋的,果不然她老人家回过头来叫问刘知泉,“嘟嘟睡多久了?去把他叫起来。”
“妈,要不让他睡一会儿,没睡多长时间……”刘知泉剥瓜子,不想起身,找借口敷衍。
“晚饭都没吃,再困不是这种睡法,那你看电视吧,我去叫他。”刘妈瞥一眼心虚的刘知泉,径直走进房间里去了。
刘知泉想起身也来不及了,心想着都没有跟小混蛋打个招呼,对一下台词,这情况不妙啊!想着就心一沉。忽然听到咯嗒锁门的声音,刘知泉望过去,心再一沉。
刘妈锁上门,想着儿子脸上的表情应该很难看,心里居然有点报复成功的快感。刘知泉这个讨债鬼,从出柜以后就一路压着他们夫妻两个走,只能招架,不晓得怎么还手。今天算是反击战开个头。
房间四下里收拾的挺好,这房间原来是刘知泉的,用的家具都是她和刘爸当年结婚时候旧家具。请人在院子里做的三开门带镜子的大衣柜,书架,高矮一套两个置物柜,写字桌,为了配合那张传下来的雕花床,都刷成深朱红色。后来买了新式家具,就全盘淘汰给了刘知泉了,再后来回来了李嘟嘟,他们俩个在这个房间也睡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刘知泉要搬出去。
床上的李嘟嘟被裹得严严实实,颈口上的被子也是掖得齐整,不透一点儿凉气儿的。刘妈一看就知道是刘知泉给弄得,臭小子从小怕冷,自己睡也要这样齐齐整整。
坐到床边,刘妈仔仔细细看着这个他们的小小小弟弟。
虽说爹妈都是中国人,但是爹那方的确是有外国人的血统,少少的也遗传了一些西方人的眉眼,好看,而且耐看。让她们这些一把年纪的阿姨那么喜欢,追着看他演的连续剧,跟着连续剧里的他高兴而高兴,伤心而伤心。也难怪刘知泉那个臭小子会动心……李嘟嘟多好呀!
想着不觉伸手碰了嘭李听雨的脸颊,李听雨的眼睫毛就眨了眨,眼睛都不睁开,咕哝着说:“刘知泉儿我不起来……”
刘妈笑了笑继续捏他的脸,说:“嘟嘟,起来了,我是嫂子。”
“嗯?!”李听雨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两眼都还不确定,伸手揉了揉眼睛才接受这个事实,问:“刘知泉儿呢?”
刘妈指指外面说:“我把他关在外面了,嫂子有些话想问你。”
李听雨打个激灵,一下子就精神了,赶紧爬起来坐着,望着嫂子,眨巴眨巴眼睛,又想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口水说:“嫂子你问吧……”
刘妈把他的外套给他递过来,让他裹上,别着凉了。李听雨乖巧听话照做了,看着他嫂子的眼神怎么着都有些不置信。
刘知泉在门外走来走去,心里就像那些在产房外面等老婆生孩子的男人那么焦躁不安,那么心急如焚。
妈妈进去会做什么刘知泉心里没底。他倒不是怕妈妈会做什么事情,他是怕李听雨没轻没重让妈妈吃不消。越想越着急,终于伸手拧了门把手,对着里面喊话:“妈,你说一起谈谈的……”说完了,耳朵贴在门上听回话,生怕错了一个字儿。
刘妈听见门把手有响动,回头轻飘飘看了一眼,一点儿不在意的回过头来,慢条斯理的动作说不出的优雅。
李听雨看着他嫂子大吃一惊,讨好地说:“嫂嫂是个大美人儿。”
“卖乖。”刘妈笑着戳他的脑门儿,这时候外面的刘知泉喊“妈,你说一起谈谈的……”
李听雨听见了微微偏头,看看门又看看嫂嫂,就当没听见似的,笑着说:“我舅妈和妈妈,还有姑姑们都是大美人儿,我们家就出大美人儿。”
“不准你跟刘知泉在一起。”刘妈是笑着说这话的,为了表示她不是说笑,正了脸色。
“听雨,把门打开。”刘知泉在外面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干脆喊李听雨了。
李听雨没有傻到去问嫂嫂为什么,鼓着腮帮子反问:“因为我们乱伦了?”对刘知泉的提议直接屏蔽。
刘妈不置可否,李听雨就变了脸色,“我们没有乱伦,已经出了三服。你算算嘛,刘知泉一代,你们一代,老舅妈一代,我根本就不是老舅妈和舅舅的子女,乱什么伦,你瞎操心!再说了,就算我是刘知泉的亲叔叔,我们俩能生孩子么?既然不能生孩子还怕什么乱伦。你这是迫害!”
耳朵贴在门上的刘知泉就听见几个词儿,什么乱伦、生孩子、迫害的,顿时觉得里面的气氛有点儿让人头大,叫不开门的刘知泉准备去翻窗户了。
“嗬,还迫害,你都跟谁学的这些?刘知泉教你的。”大美人儿嫂嫂把他的套头衫给给扔到他手上,“穿上,别着凉了。”
“我不穿,我要跟你讲道理。”李听雨推开他嫂子的手,连带着那套头衫也推开了,“你给了刘知泉生命,你是他妈妈,我感谢你,可你不能左右他的人生。他想干嘛,他喜欢谁,你都无权干涉。
你现在来告诉我不准我们在一起,是对我们的迫害,还夹带着狭隘的见解和深刻的偏见。
你这是典型的婚姻唯生殖目的观,那些相爱的人如果生出傻孩子的就是乱伦,生不出孩子的就是异类,你们凭什么这样否定人家两个人的相爱?
你们想要更多的熊猫宝宝,就把那些身强体壮的熊猫胡乱凑对,让人家生孩子,你和哥哥一直都干这样的事情,你不要妄图像左右笨蛋熊猫一样左右我和刘知泉儿!”
哗啦!
李听雨同学慷慨激昂的演说被玻璃碎掉的声音打断了,和嫂子一起望向声音来源,窗子那边刘知泉儿刚进来半边身子,被他俩看着一下子不敢动了。
那老窗子一扇分成六格,每个格子一块玻璃,刘知泉打不开锁扣,索性砸坏了玻璃伸手进来打开锁扣,推开刚进来,那两个不说话光看着自己,刘知泉嘿嘿笑两下,道:“妈,说好一起谈谈的。”
“刘知泉儿你的手……”李听雨眼睛尖,刘知泉指节上淌血,马上不管不顾跳下床跑过来捧他的手。
刘知泉刚才着急没注意,李听雨一说赶紧低头看,“嘶……”真疼!大概是伸手进来开锁扣的似乎没注意被玻璃碴子划伤的。
刘妈看他淌血也着急了,赶紧说:“嘟嘟,把他手腕给捏着,我去拿白药和纱布。”说完就开门去拿东西了。
“噢。”李嘟嘟点头,伸手死死捏住刘知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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