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素带着刘莎莎走进对面的病房。
    病房里，就见一名患者已经坐起身来，背靠着床头，而另一名患者则侧躺着身体依旧呼呼大睡，鼾声很大。
    黄素先给清醒的患者做复查，接过刘莎莎递过来的病历记录，这名患者名叫张德福。
    先是张德才, 又是张德发，这又来了个张德福。
    黄素心想：这应该是一个村同宗的人，都是德字辈的。
    黄素坐到患者身边先是给张德福做了脉诊和舌诊，又问了他身体的基本情况。
    张德福证候和对面病房的三名患者基本一致，都是脉沉数，舌质红、舌苔黄薄而干燥。都是因为昨天血瘀生热, 而伤及阴津。
    治疗方法只要清热活血, 滋阴养神即可。
    黄素将签过字的处方递给刘莎莎后, 张德福担心地问道：“黄医生，我这以后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吧。”
    黄素露出淡淡的微笑道：“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只要没有出现反应迟钝、说话不清、头晕头疼、昏迷嗜睡的症状，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西医认为脑震荡是由头部遭受到了外部外力打击后形成的，脑神经功能突然性地出现短暂的障碍。
    中医则认为本病为脑络损伤，临床辨证者先应抓住一个“瘀”字。其中瘀阻脑络者头痛有定处，痛如锥刺，痛无休止，头昏头胀，时轻时重，重者昏迷目闭，不省人事。
    最常用的经方是通脑逐瘀汤：苏木15克，刘寄奴10克，菖蒲10克，郗莶草15克，鸡血藤30克，泽兰10克，赤芍10克，川芎6克。
    如果患者醒来出现了反应迟钝, 中医认为髓海空虚。
    髓海空虚者头痛眩晕，健忘，目光呆滞，反应迟钝，久则骨骼痿弱，偏废失用。治以填精荣脑。
    常用的经方为方用大补元煎汤：紫河车10克，龙眼肉15克，桑椹30克，熟地黄18克，太子参 15克，丹参15克，赤白芍各9克，郁金12克，菖蒲9克，远志9克，茯苓9克，生蒲黄12克。
    髓海，是中医定义中的脑，属奇恒之腑, 脑与脊椎中的髓相通，为督脉、足太阳膀胱经、足厥阴肝经所络属，主视觉、听觉以及精神意识和思维活动。当脑髓不足或所络属的经络发生病变而影响脑时，会产生精神和神志方面的病患。
    《素问。五脏别论》有云：“脑、髓、骨、脉、胆、女子胞，此六者，地气之所生也，皆藏于阴而象于地，故藏而不泻，名曰奇恒之府。”
    奇恒之腑是脑、髓、骨、脉、胆、女子胞的总称。奇者，异也。恒者，常也。“奇恒”即为异常之意，这六个器官组织的生理功能以兼藏精气为特点，然亦不同于五脏、六腑的作用，故名。
    例如，胆为六腑之一，虽参与水谷的消化，但它贮藏精汁而不直接接受和传送水谷，故亦列入奇恒之腑。
    奇恒之腑除胆以外，均与五脏无表里关系，也无五行属性归类，但它们与心、肝、脾、肾等脏的关系密切，故其辨证论治则常从有关之脏入手。
    所以学医中医，首先就要先抛弃掉西医的对人体的器官的定义，中医的任何一个脏腑都是指一个系统，而不是西医孤立的器官定义。
    给这张德福复查后，黄素起身的时候随便地问了一句：“你的这位工友平时睡觉也这么大的鼾声吗？”
    张德福摇摇头道：“我们就住在一个宿舍，他平时并不打呼噜。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睡觉还突然打起呼噜，声音还这么响，本来我想睡一觉的，被他这呼噜声弄得也睡不着。”
    听闻黄素微微皱眉，刚刚坐起的身体又坐了回去问道：“那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有什么和你们不一样的。”
    “异常……”
    张德福回想一阵道：“他醒来的时候一直都是无精打采的，就好像没有睡醒似的。”
    黄素又继续问道：“那他还认识你们吗？”
    “当然认识我们，不过就是反应有点慢？”张德福突然想起黄素刚刚和自己说的那些脑震荡的不良反应，急忙焦急地问道：“黄医生，德光不会有什么事情吧，我三叔、三婶可就这么一个孩子，他还没有结婚呢。”
    黄素安慰道：“具体什么情况，要等我诊治过才知道，你不要着急，你也是患者千万不要情绪激动。”
    安抚了张德福的情绪后，黄素走到张德光的病床前面，先是查看了张德光面部情况，两眼青紫没有褪去，反而有加重的迹象，鼻子依旧如烟熏。
    黄素再次伸手检查张德光的脖颈，见依旧僵直，没有任何好转。
    张德福也不放心张德光的病情，坐在床边盯着黄素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
    见到黄素皱起了眉头，张德福急忙问道：“黄医生！德光到底是什么情况？”
    “患者现在病情还算稳定，等我看过舌诊、脉诊再说。”
    黄素拿过张德光一只胳膊开始诊脉，就是这样的搬动张德光依然没有起来的迹象。
    张德福又焦急地问道：“他病情稳定，为什么和我们不一样，你看我们都好得差不多了。”
    黄素一边诊脉，一边解释道：“每个人对药物吸收的情况不一样，有的人一副药喝下去见效非常快，有的人一副药喝下去会没有多少效果。而且病情稳定是指患者的病情没有出现恶化，并不说患者病情开始好转。”
    哦！
    一听说病情没有恶化，张德福悬着的心这才安定下来，看着黄素诊脉。
    黄素三指搭在三部上，感觉张德光脉如弓弦，脉搏往来无力，脉管软而空虚，仿佛血管里就装了一半的血液，脉管里有大量的空间，而且脉搏跳动非常快，这是虚弦数的脉象，尤其是患者左关弦数尤甚。
    虚脉，主虚证，气虚不足以运其血，故脉来无力，血虚不足充盈脉道，故按之空虚。由于气虚不敛而外张，血虚气无所附而外浮，脉道松弛，故脉形大而势软。
    黄素对于莎莎道：“把患者昨天晚上的病历记录给我。”
    于莎莎打开病历夹，翻找起来，将病历记录递给黄素。
    黄素接过病历记录，上面写着，凌晨两点，患者出现急性颅压升高，用脱水剂控制降低颅压。
    一看见脱水剂，黄素也彻底明白了，张德光为什么脉象变化如此之大。
    张德光本就血瘀生热，热邪伤阴，使用脱水剂后，导致身体里大量津液消耗，血中的津液减少，出现了阴虚型血虚，血中津液减少，自然导致血瘀加重，这就是为什么张德光的眼圈的青紫出现加重的迹象。
    阴虚血瘀自然导致体内热邪加重，患者牙关紧闭、颈项僵直，本就是肝风内动，肝风遇热，自然导致肝火亢盛，这也就是为什么患者左关弦数尤甚的原因。
    既然知道了患者的病机所在，黄素轻轻摇动张德光的身体，叫醒他，看一下舌苔最后确定。
    许久，张德光才悠悠转型，眼皮也只睁开了一半，眼睛浑浊无神。
    可以看出张德光现在有些神志不清。
    黄素指着张德福问道：“你还认识他是谁不？”
    许久，张德光想说话却无法张嘴，只好虚弱地点了点头。
    张德光现在的症状表现，就是脑震荡后的意识障碍。
    黄素又凑近张德光身边道：“张开嘴，我看一下你的舌头。”
    许久，张德光才缓缓地张开嘴，而嘴巴也只张开了三分之一的大小。
    但也能勉强看见舌苔，黄素凑近张德光的嘴巴仔细查看。
    只见张德光的舌质绛紫，舌苔苔少干枯无津，仅仅能看见舌头前端的两侧，却全是瘀斑。
    “医生，德光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现在的可比早上严重多了。”
    张德福见张德光身体状态比早上清醒的时候还要差，拉住黄素的胳膊，面色焦急地询问。
    “你也是患者，情绪千万不要激动。”黄素一边安抚着张德福，一边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道：“患者舌苔绛红说明体内热邪极盛，热已经入侵到血液中了，舌苔苔少，说明患者阴亏严重，体内缺少大量的水，舌边有瘀斑，说明他体内有淤血。我给他开一个清营凉血、滋阴生津、清热和血，开窍安神的方子。”
    黄素掏出笔和处方单写道：水牛角40g、玄参20g、麦冬20g、北沙参15g、生地25g、川黄连7.5g、天竺黄5g、钩藤15g、天麻10g、当归15g、石斛15g、赤芍10g、丹皮10g、丝瓜络15g、甘草10g，另每日服用安宫牛黄丸两丸。
    黄素将方子递给刘莎莎嘱咐道：“这服药也是一剂分两次服用。”
    对比前方，此方黄素增加水牛角、玄参、生地清热凉血药物的分量，有增加凉血的牡丹皮，去掉赤茯苓，加量麦冬用量，增加石斛，以滋阴增液，北沙参养阴清肺、益胃生津，清上中焦的热邪，当归尾改用当归，再加丝瓜络，前者养血活血，后者清热凉血通络。
    “你们好好安心静养，病情有变化即使通知我。”
    黄素又叮嘱了张德福两句，带着刘莎莎走出他们的病房，今天上班的查房到这里就算正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