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妈，我到了。”
    给早饭主教打了个电话，李哲坐在酒店大堂等了一会儿，终于跟母上大人汇合。
    电梯门“叮”的打开，韩梅远远的就露出一副嫌弃面孔：“你磨蹭死了，不是叫你早点过来吗？”
    “小悠有点头昏，我在边上守了一会。”
    “小悠也来了？那她怎么不跟你一起来？”
    “人家不想来。”撇撇嘴，李哲跟着母亲一起上车：“她头昏想静静……老爸呢？”
    “你爸已经提前过去帮忙了，你说说你，云杰也就比你大一岁，人家婚礼都办上了，你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东西……”
    早就习惯了她的念叨，李哲坐在后排，默不作声地望着窗外车流。
    他一直觉得婚姻这种事情离自己还很遥远，直到身边的亲戚、朋友、同学接二连三的步入婚姻殿堂。
    明明相比于大部分人，他们顶多也就算是个先遣部队，但偏偏就是这么一小撮人，会像闹钟一样时不时提醒你一下：到岁数啦，到岁数了……
    就算提醒不到你，也能提醒到你的父母长辈。
    尤其是李哲这样的独生子女，堪称全家唯一的希望，更容易产生各种各样的焦虑。
    ……
    两人乘出租车赶往酒店，虽然今天的婚宴是晚上才正式开始，但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忙活，基本都是双方亲戚。
    俗话说一代亲、二代淡、三代四代不管饭，但不论如何，浓厚的血缘关系摆在这里，但凡有什么事情，只要不涉及太多的利益纠葛，能帮都会帮。
    大厅人声嘈杂，有的在包装伴手礼，有的在帮忙酒水摆台，有小朋友在打气球，还有熊孩子在踩气球……
    李哲视线搜寻一圈，发现自己老爹正充当着大总管的角色，调度着全场的亲友团。
    毕竟帮忙的人很多，难免会产生分歧，这时候就需要一个人出面调停，并作出决断。
    李哲是个社恐，但他爸李雷是个名副其实的社牛，交际这方面拿捏的稳稳当当，而且很有魄力，让人忍不住信服。
    “新郎新娘呢？”
    “迎亲呢，接到新娘子之后还要拍外景，晚上就能见到了。”
    李哲点点头，他和今天的主角并不算太熟。虽然两人是堂兄弟，但毕竟从小不在同一个城市长大，只有过年时见一面，生疏在所难免。
    不知道是不是唯美场布的原因，婚礼还没正式开始，喜庆的氛围就已经出来了，忙碌中的众人也被其感染，个个红光满面的，有说有笑。
    李哲并没能成功摸鱼，被安排在一帮小孩子和岁数差不多大的女生堆里，面无表情地打着气球。
    时不时再训斥熊孩子两句，瞪着他们把踩爆的气球双倍吹回来。
    “李哲哥，帮我打个结。”
    一个穿着黑色短袖，扎着马尾的女生捏着好几个气球走过来，另一只手上有一条细红绳。
    李哲抬头认了下，三叔家的女儿，比他小两岁，好像就在升州上的学。
    两人交际也不是很多，除了过年时候会有交集，平时的联系全是她各大节假日的群发祝福信息，跟林悠悠一样勤快。
    默默点了点头，李哲接过红绳：“怎么系？”
    “就这么系，把它们系在一起。”李文捏着气球嘴，将它们稍微拽长一些。
    拿绳子绑了两圈，再打上一个死结，李哲漫不经心的问着：“你在升大上学？”
    “对啊，比不上你，京海分数线太高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的。”
    虽然升大也是个很厉害的学校，但在李文看来，这位李哲哥哥就是她一直翻不过的高山。
    李哲自嘲一笑：“我们那年试卷简单。”
    “那也不是你一个人简单，考过别人了就是你厉害。”
    摇了摇头，李哲不怎么想讨论这个话题：“升州有什么好玩的，推荐推荐。”
    “好玩的？”李文想了想，干脆搬了个椅子坐过来，边忙活边聊：“景点的话还蛮多的，不过我感觉都挺一般，你一个人玩？”
    “跟朋友。”
    “男的女的？”
    感受到一旁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李哲有些无语：“你管那么多呢。”
    “哥你也要谈恋爱了吗？”李文给气球打结，眼睛里闪动好奇的光芒：“我听说京海好看的女生很多。”
    李哲默不作声，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那里有个穿着碎花洋裙的女生：“那个小姐姐也好看，要不要去帮你要微信？”
    “……无语。”
    李哲微微撇头，看了两眼，一个很精致的女孩子，亚麻色的长发微微弯曲，搭落在肩上，红色美甲很醒目，正专心致志的在整理伴手礼。
    似乎是察觉到他们的目光，那女生侧目看来，与李哲二人对视了两秒。
    “那是谁家的？我怎么感觉都没见过。”
    “好像是女方的亲戚，是不是很漂亮？一会儿我去给你要个微信。”
    “拉到，我没兴趣。”
    漠不在乎地收回目光，李哲继续推着打气筒，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林悠悠。
    也不知道这小妮子现在在干什么。
    现场的事情多而杂乱，中午时候，新郎的父亲、李哲的二叔出现，请帮忙的亲友们在酒店提前吃了顿午饭，以表谢意。
    小孩子聚在一起，闹哄哄的聊着游戏和动画片，争执着哪个角色最狂拽酷炫吊炸天。
    长辈们围成一桌推杯换盏，聊的无非是些家长里短，讲讲自家不争气的小孩，如数家珍。
    唯有李哲这一辈年轻人没什么动静，一个两个都在默默吃饭玩手机，基本不出声。
    “那是你们家儿子吧？一表人才的，看着就很沉稳。”
    见他们把话题引到自家儿子身上，早饭主教韩梅立马摆手：“诶哟，哪有哦，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一点也不懂事。”
    “男孩子嘛，有点孩子气正常，他现在还在上学？”
    “已经毕业了，工作都有段时间了。”
    谈起李哲，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劲儿：“他家小孩厉害哦，京海大学高材生，现在在京海风生水起的。”
    “可不是吗，现在是大忙人了，一年都见不着几回……”
    “……”
    李哲默默吃着自己的盘中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隔壁桌的话题中心。
    直到早饭主教的呼喊声响起：“李哲！来，叔叔阿姨问你工作呢，你跟他们说说。”
    挠挠头，李哲放下碗筷，感觉一阵脑壳痛。
    “快点快点，去给叔叔阿姨们敬杯酒。”韩梅盯着自己的儿子，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盈盈地招呼着他过去。
    “叔叔阿姨好，敬你们一杯。”
    双手举杯碰了一下，李哲尽量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仰头一口闷，干净利落。
    敬酒的对象他也不认识，估计又是女方的亲戚长辈。
    “李哲是吧？你好你好，你现在在京海做什么工作？”
    问话的叔叔语气很谦和，感受到齐刷刷的目光，李哲清了清嗓：“做金融的。”
    紧接着又回答了几个问题，比如在什么公司任职、工作内容等……李哲对答如流。
    并不是随口编造的，这是他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怀着满腔热血，然后被社会与职场一顿暴打，灰溜溜的撤走了。
    他这样一个骨子里散漫的人，实在是受不了朝九晚五的生活，也受不起这份福报。
    辞职之后，李哲就踏上了写小说这条不归路，越走越黑、越走越黑，由于没啥特别亮眼的成绩，也就没跟家里提及过。
    混在这帮长辈中间聊了一阵子，李哲感觉比面试还让人局促，好不容易才被放回去继续干饭。
    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李哲拿出来一看，是林悠悠发来的消息。
    悠：「李哥，这烤鸭是你点的吗？好好次！」
    悠：「我还给你留了个鸭屁股！」
    紧接着她就拍了个鸭屁股过来，然后又发了个龇着大白牙的白色小熊表情包，很是得意。
    见状忍不住勾起嘴角，李哲敲动键盘，发了个问号过去：「拴q，我是真的会谢。」
    两人嘻嘻哈哈闲扯了一会儿，林悠悠最终还是给午饭赞助商拍了几张返图过来。
    一模一样的角度，连餐盒的位置都没怎么变动，只有里头的菜在不断减少，连在一起像是个逐帧动画。
    ……
    午后，大家继续忙活即将收尾的婚宴准备工作，没什么事干的李哲偷偷找了个角落摸鱼，然而一顿午饭结束，他已经成为了长辈之间的新焦点，时不时会有目光聚过来，让他感觉哪哪儿不舒坦。
    找了个上厕所的由头，李哲走出洗手间后直接就出了酒店，打算去附近的商场闲逛。
    说是闲逛，倒也不太准确。
    刚才摸鱼时候，他又去刷了一会儿林悠悠的视频。
    不是去净化网络环境、举报不要脸弹幕的，主要是想看看大家的反馈和评价风向。
    将评论区翻了一遍，他发现来来去去还是那么几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其中议论最多的一个，就是视频的呈现效果。
    不论是视频的内容、题材、文本还是林悠悠的初恋小脸蛋，在最近异军突起的生活区里都算是比较能打，整体风格讲究一个轻松有趣不浮躁。
    然而收声、画面抖动等问题，仅凭一个手机完成整个录制的林悠悠又处于劣势。
    她曾经的视频对这些都没有太大需求，反正最后呈现的是她二次加工的画作，声音也是后期另配，但若是想彻底转型，硬件配置就是个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所以李哲打算去商场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比如整一个外接麦克风，或者干脆找一个更专业的录制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