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2.18 关系
    『我啊，就要死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薮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看向坐在面前的男人，后者的表情依然平静，就好像他刚才提到的这件事是多么无关紧要一样。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薮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叔，您说什么啊？』
    虽然印象里大叔他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但这一定是开玩笑吧。她也只能这样想。
    然而他却垂下眼帘，淡淡地说『这只不过是我的「宿命」而已，没什么好逃避的。』
    薮睁大眼睛，从窗外照进室内的阳光如此和煦，但不知为何她背后已经渗满冷汗。
    『为……为什么？是生了什么病吗？那样的话，应该有办法治好吧，我们可是「八宗」啊，术宗和丹宗的话一定有什么办法……』
    狞语气和缓地打断了她『并不是疾病——只不过因为我是「初代」，仅此而已。』
    『初代……？』薮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的脸，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想要控制一些古老而强大的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狞解释道『所以「第一代」的东西都难免有些瑕疵。我的运气很好，在所有初代之中，我是活得最久的。』
    二人沉默了片刻，而后薮才咽了口唾沫，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现在姑且还没法告诉你。我也知道你一定经历过许多痛苦的事情，但是如果朝一日你得知了真相，希望依旧可以记得这一点——你们已经很幸运了。』
    幸运……
    所以说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薮睁开眼睛，整个人都呈『大』字型摊开在床上。
    她自从进入『猫』以来，一直都是跟『狞』一起行动的——这一代也好，上一代也好。
    初代的狞是个很温和的大叔，不过他并没有李渔那么社恐。从药罐里走出来的薮最开始很难适应外面的生活，可以说是狞一手教会了她该如何融入这个陌生的时代——虽然之后大概有些过头了。
    龟息武者的寿命很长，所以直到那天为止，薮都以为大叔还能在部门里待个几十年才会隐退吧。
    可是——
    『我要死了。』
    他却突然说出了那样的话。
    半年之后第二代的狞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在那之前的一天，上一代狞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部门里。
    当时大叔也没有来跟任何人道别。
    诶……大叔呢？当李渔站在会议室里的时候，薮只能睁大眼睛，茫然地望着那个神色冷淡的陌生青年。
    到底，为何什么？她不是很明白这回事。
    薮并不是那种好奇心强到回去刨根问底的人，所以关于上一代的狞的自述，她也没有去追问。因而当时他说的那一番话，她至今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比起这种事情，部门里的新人被安排到了跟她一起去出外勤。
    就是你，换走了大叔吗？最开始是会有这种想法，多少也对李渔有些敌意。但很快薮却发现李渔的性格其实跟上一代的狞很像，她几乎可以在这个青年的身上，看到年轻时的大叔的影子。
    但他不是大叔啊。她这么提醒着自己。
    可是会不由自主得想要保护好这个家伙。
    ——是把他当做了大叔的『顶替者』吗？
    倒也不是……反而更像是把他当做了大叔的儿子。
    那之后已经过了半年时间，不知道现在大叔怎么样了，或许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早已不在人世了吧。
    有时候是会觉得伤心啦，但是明明大叔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是如此平静——他到底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不过我也并不关心那个，倒是你们两个家伙，做法竟然出奇地一致呢。
    走的时候，都不肯露面说上一声『再见』。
    薮想到这里，有些郁闷地翻了个身。
    话说，无限期停职什么的，应该不会是真的『无限期』吧。
    她这样想着，再次合上双眼，沉沉睡去，缠在手腕上的花藤如同一条苍翠的手链。
    ……
    『诶……你没告诉她啊。』兔狲捧着啤酒罐，歪着头望向李渔。
    后者也只得满脸尴尬地移开了目光『嗯……是啊。』
    『唉。』兔狲叹了口气『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
    『不，可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提起的事情吧？』李渔连忙说『就算告诉前辈，也只会让她担心啊？』
    兔狲煞有介事地翘着二郎腿晃了晃脑袋『完全不是那么一码事好吧。』
    『啊……？』
    『就算你在外面混得再惨，老母也不会觉得你回家丢脸的。』
    『呃，是这样？』
    但我没老母啊。李渔有点想这么说。
    『不过我是搞不太懂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啦。』
    『嗯……』
    『我想那个女人大概，是把你当做尊敬的前辈的儿子来养了吧。』
    『儿子？』李渔皱起眉头，满脸的疑惑。
    『就是上一代的狞啊——不过在你看来应该是「师叔」吧。』
    『啊……』
    『那个大叔，以前很照顾她。』兔狲撑着脸解释道『所以那个女人一直都很尊敬大叔，不过后来他隐退了就换了你过来，我想她对你的心情可能还是蛮复杂的吧。』
    『是，是这样啊……』
    『虽然我不打算八卦啦，不过这种事情也就看在眼里，我觉得你还是稍微回应一下她的关心，这样比较好。』
    李渔沉默了片刻，最后应了声『原来如此。』
    话说就算讲着『不打算八卦』，但你不是已经在八卦了吗？
    兔狲见他似乎也不打算多说，只得耸了耸肩，拿起摆在桌上的烤串继续啃了起来。
    『不过我很意外呢。』李渔望着她大大咧咧的吃相，忍不住说『——因为一直以为两位前辈相当不和。』
    兔狲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然后喝了口啤酒咽下食物，才继续开口问道『我和那个女人？』
    『嗯。』
    『我确实跟她相当不和，这一点是没错。』
    『嗯……』
    『……不过其实我并不讨厌她，但是在猞猁先生面前的我，还有总是摆出那种没烦恼的样子的她——是「这样的我们」相当不和才对吧。』
    李渔眨了眨眼睛，没有接话。
    『嘛，算了。』兔狲耸了耸肩『女人的关系可比男人间的友谊复杂得多，你还是少考虑一下这种事情比较好。』
    『好的……』
    『那么——』
    来了吗。李渔安静地开始等待这个预计之中的话题。
    兔狲说到这里，脸竟然突然红了起来『猞猁先生他，现在还好吧？』
    活脱脱一个恋爱中的少女。
    『前辈他，很精神。』李渔也只得这么说。
    讲道理，你要是真的那么在意，还不如赶紧撤回病假回去。他想。
    『啊——』兔狲放下啤酒伸了个懒腰『在猞猁先生面前的话，又要打起12分的精神，感觉那样很累啊。但是又很想见他，好纠结。』
    所以平时那副样子是单纯地做给猞猁看的吗？李渔挑了挑眉毛。
    话说猞猁真的喜欢那种吗……不过这样的话，姑且还是别说出来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