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吕彬居然还不显疲态？”
    人群中，不少人只觉得这幅景象十分荒诞。
    凡是靠近过灵玉古树的人，都知道，那股威压的可怕之处。
    在那样的高处，连云无痕都行进得有些吃力。
    但眼下，安乐的步伐依旧沉稳如初，仿佛和之前没有多大区别。
    “这岂不是意味着……他比无痕公子还要强？”
    众人不由得生出这样的想法。
    但也有人持有不同意见。
    “无痕公子明显还有余力！”
    “只不过是在养精蓄锐, 等待一举超越的时机。”
    陈小雅对云无痕充满信心。
    “而且，无痕公子大概对吕彬也有几分英雄相惜，不想他输得太难看。”
    人们定睛看去。
    发现云无痕虽暂落下风，但神色同样毫不急躁，显然还未真正认真起来。
    “原来如此。”
    “是我等小看了无痕公子的心胸了。”
    “就让吕彬再嚣张一会儿。”
    到这时，大部分人仍不觉得云无痕会输，对他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因为云无痕是不一样的, 他是公认的修仙种子，是注定会加入太虚宫的绝世天才, 是云天宗靠举宗之力培养出来的妖孽人物。
    一旁的张浪轻声嘀咕道。
    “比不过就比不过，还找什么借口。”
    他抬头看向高处的安乐，眼中闪过几分羡慕和敬畏。
    吕道友的实力，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强！
    几家欢喜几家愁。
    马正山脸色难看，心疼到难以呼吸。
    他可是在“吕彬半个时辰就被追上”的档位下了重注。
    而眼下，那些灵石全部打了水漂。
    “只能靠其他档位止点损了。”
    ******
    与此同时。
    云无痕一边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边看向不远处的安乐，脸上装得云淡风轻。
    他一向秉承输人不输阵的风格。
    就算始终被压过一头，他表面上也不会显露分毫不快。
    起码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
    饶是如此。
    在多次尝试赶超失败后，云无痕心中还是不免生出了一两分急躁。
    “居然这都还没到他的极限？”
    “还是说，他也是装的？”
    云无痕睁大双眼, 仔细观察。
    看到安乐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浮现出些许苦恼的神色, 心中顿时了然。
    “果然！”
    “他和我一样，只是勉强装得若无其事而已。”
    “好啊，那就看看，谁更能沉得住气了。”
    ******
    “唉, 灵力太多了。”
    感受体内奔涌不息的灵力，安乐心里叹道。
    “真烦！”
    附近的灵压，已经比实质的重物还要沉重。
    灵气几乎呈现出液态的小水滴，不断渗入他的体内。
    本来，大量的灵力无疑是一件好事。
    可关键是，过犹不及。
    现在安乐一旦开始修行，它们就会像狂暴的大江大河一般，涌进身躯。
    消化的速度远慢于吸收。
    哪怕是安乐的双丹田，也没法容纳下更多的灵力。
    他浑身上下有一种充实、鼓胀的感觉，仿佛已经被灵力填满了。
    倘若继续汲取，恐怕就要重现推演中的情况。
    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哪处部位，能容纳下如此多的灵力。
    但就这样浪费了，安乐又不太甘心。
    所以才难得有些烦闷。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云无痕，暗道。
    “这无痕公子果真有两把刷子，居然还能勉强跟上来。”
    “那就再让你休息一会儿。”
    就在这时，安乐心头浮现些许危险的预兆，他微微眯起双眼。
    看向头顶的高处。
    一股恶意从那里传来。
    在不知不觉间，他已来到攀登者第一梯队的前列。
    上方只剩下寥寥几道身影。
    相比于安乐和云无痕的“云淡风轻”。
    这里的修士们, 无一不咬紧牙关、满身是汗、青筋暴起，催动全身灵力, 以对抗这份庞大的灵压。
    有人表情用力到扭曲。
    好不容易爬到道灵果所在的枝条。
    接着，支撑不住，灵力一散。
    整个人无法支撑，喷出一口鲜血，从树上坠落。
    他眼中满是不甘。
    “明明就只差最后一点了！”
    像这样倒在终点前的修士，还不在少数。
    枝条上的威压，比起玉树的树干，要更强一个档次。
    乃是最后一道关卡。
    小炎君常焰的前行，显得尤为艰难。
    她和道灵果的距离，看似仅有十几米，却好似天堑一般。
    每一步落下，都要用尽全身力气。
    慢如龟爬。
    常焰看了眼身下的安乐和云无痕，心中暗恨。
    “再这样下去，我要被追上了。”
    虽然道灵果还有三颗，但是三颗果实位于不同的高度。
    常焰这枚，处在最下方。
    以她的速度，被这两人赶超，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自己已没有余力攀登到更高处。
    要是被抢先的话……
    “不！我不能接受！”
    常焰的神情渐渐扭曲。
    强烈的好胜心，战胜了她的理智。
    她吞下最后一枚千灵丹，灵力飞速滋生……
    ******
    安乐视线扫了一圈。
    忽然，一团玄色的火焰猛然袭来！
    瞄准的不是安乐的身体。
    而是他身旁的玉树树干。
    显而易见，这是想激怒古树，让他强制退场。
    ‘好歹毒的心思。’
    安乐眼神发冷。
    他还未出手。
    缥缈的云气散开，好似一张大网将玄火包裹，悄无声息的消融。
    没有任何余波波及到玉树。
    一场危机就此消弭。
    “常焰！你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云无痕义正言辞，高声喝道。
    云气正是出自他的手中。
    常焰神情扭曲：“云无痕，你为何要拦着我？”
    “少了一个竞争者，对你来说，不也是件好事吗？”
    云无痕冷哼一声。
    “云某所求，乃是正大堂皇的胜利。”
    “这等卑鄙行径，真令人不齿。”
    云无痕的余光偷偷瞥向安乐，想从他那里听到些奉承感激的话语。
    安乐丝毫没有看他，只是叹息一声。
    “小炎君，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了。”
    常焰面色微变，寒毛微竖。
    她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极度的危机感，仿佛被一头来自蛮荒的妖兽盯上似的。
    ‘没什么好怕的！’
    “这么长的距离，他肯定还要些时间才能追上。”
    常焰咬咬牙，不再停留，拼尽全力的向道灵果的方向爬去。
    只要能摘取灵果，她就安全了！
    不过，她的肉身本就快达到极限。
    即便有千灵丹的加持，也有如风中残烛，寸步难行。
    不然她也不会选择对安乐出手。
    同时，玉树下，传来一阵阵的惊呼。
    “什么！”
    陈小霜猛地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向玉树上的安乐。
    只见他身躯前倾，脚下似乎踏着什么都没有的空气，就这样一步接着一步的凭空而行，走向常焰。
    整个现场的修士，似乎都随着安乐的步伐逐渐呼吸急促。
    最终在他走到枝条上的那一刻齐齐停滞了呼吸。
    “这……这是……”
    “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这施加了禁空领域的地方，达到近似飞行的效果，本身就极为困难。
    更不要说，那还是在灵玉古树的枝头。
    威压大到夸张。
    使用寻常的飞行法术，恐怕只会在瞬间坠落。
    可看安乐的神情，同先前一样平淡，好似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张浪半张着嘴，一脸错愕。
    “这岂不意味着，吕兄从一开始，就能随便摘取灵果？”
    马正山心如死灰，想到他在赌局里下的灵石，整個人像是被石化了一般。
    “完了！全完了！”
    在场众人中，只有乾冰对此早有预料，双眼放光，脸颊红得更厉害了。
    ‘他一定是鬼面人！’
    ‘原来，鬼面人的真身，竟长得这么好看吗？’
    不远处。
    云无痕除了惊讶外，很快冒出了别的念头。
    ‘卧槽！’
    ‘这种显圣方式才帅啊！’
    ‘得赶紧记下来，必可活用于下次！’
    ******
    玉色的枝条极为粗壮，供几人行走也没问题。
    可这时。
    常焰冷汗涔涔，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玉树的灵压还只是一方面，更令她心生颤栗的，乃是身后那道淡漠的视线。
    ‘怎么可能？！’
    常焰心中发出哀嚎。
    ‘他凭什么这么快追上来！’
    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以外物辅佐，拼尽全力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抵达的位置。
    居然在十几秒内就被追上。
    常焰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但比起这点，她心中满是惊恐。
    身后那道恐怖的气息，越发靠近了。
    安乐面无表情的走来。
    “不，不要……”
    即便他还什么都没做，但那股渗人的气势，已经把常焰吓破了胆。
    “对不起……对不起！”
    常焰恍惚闻到一股无比浓郁的血腥气。
    身边仿佛浮现出数不清的尸山血海。
    尸骨堆积在一起。
    而她似乎马上就要成为其中的下一具。
    无比强烈的恐惧攥住了她的心脏。
    常焰眼眶中涌出眼泪，不住说道。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不要……”
    话音未落，安乐轻轻一推。
    常焰猛然瞪大双眼，下落时的失重感快速袭来。
    她眼睁睁的看着高处的道灵果，越来越远。
    心脏一点点下沉。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种只差一步的绝望感，彻底击溃了常焰的道心。
    树下。
    玄炎洞天的弟子，救下常焰的性命。
    只是现在的她，双目空洞，脸上写满恐惧，不住喃喃道。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位小炎君已经被废了。
    对这种嚣张跋扈的天才来说，迎接她的，将是比死还痛苦的未来。
    ******
    高空中。
    “哼，好狠辣的心性。”
    阳荣子眼睛微眯，轻声评价道。
    在这种情况下，一剑杀了常焰，反而是一种仁慈。
    “修行了那种秘法的人，多半都会如此。”
    他看向安乐的视线十分复杂。
    似乎有点厌恶，有点欣赏，又带着一点可惜。
    贺州略带好奇，不明白阳荣长老为何是这种态度。
    这时，他耳边响起另一个声音。
    “我看倒未必是秘法的影响。”
    莫心笑眯眯的说道。
    “毕竟是散修出身，若是出手不狠，恐怕早就被人吃抹干净了。”
    “莫长老！”
    贺州悚然而惊，连声说道。
    他竟是带有几分惧意。
    和阳荣子不同，莫心曾经的一些事迹，就连太虚宫的人都感到惊惧。
    莫心问道：“阳前辈，亲眼见过他的本领后，你的看法可有改观？”
    “没有。”
    阳荣子摇了摇头：“我还是那句话。”
    “他的气息，太过驳杂了。”
    “就算现在实力出众，潜力也极为有限。”
    他语气一顿。
    “更别说，炼化那种邪物，只是小道尔尔。”
    “如果还执迷不悟，结局注定无比凄惨。”
    身为太虚宫化神，阳荣子见多识广，甚至曾有一名门下弟子，就修行出了和“鬼铠”极为相似的神通。
    但最后，那弟子走火入魔身亡。
    一度令阳荣子十分痛惜。
    自那以后，他更加推崇传统的修仙道途，将其他修真方法，视作歪门邪道。
    莫心也不再多劝，只是说道。
    “那就继续看下去吧。”
    ******
    另一边。
    轻松解决了常焰后。
    安乐看了眼身下的云无痕，确保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不会主动作死。
    这才继续向道灵果的方向走去。
    三颗道灵果位置虽有所不同，实际上没有多少差别。
    从近处看。
    道灵果显得愈发神异。
    通体呈现莹润的白玉色。
    细密的道纹浮现，暗含玄妙的道韵。
    多看上两眼，似乎能隐隐体悟些许玄之又玄的事物。
    安乐知道，道灵果的作用不是其他，正是在短时间内，极大的增强修士的悟性。
    玉树下的蒲团，也便是给通过试炼者一个悟道的机会。
    没有丝毫犹豫。
    安乐在道灵果上咬开一个小口。
    都不需要吮吸，一股温润微凉的液体，顺着唇齿，飞速的涌入口腔。
    眨眼间。
    整颗人头大小的道灵果，好似果冻一般，全部滑进了安乐口中。
    入口即化。
    都来不及尝出什么滋味，它就化作神异的秘力，丝丝缕缕的钻进大脑中。
    嗡——
    安乐的脑海、灵识，乃至整个精神世界，都轰然震颤起来。
    随即，他的身躯在一股力量的牵引下。
    从高处来到了蒲团上。
    盘膝而坐。
    他于玉树下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