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内,封煜一身素白的衣裳,长长的头发纷披在脑后,斜靠着高高的垫子上,神态悠然的半闭着眼睛,手里却在把玩着什么,外面的哭声仿佛是乐声一般,莫名的让人觉得他眼下的心情很不错,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的虚弹,如同面前是一架古琴似的。
听到动静,少年修长的眼眸睁开,眼眸有流光闪过,而后笑意盈唇,原本虚弱的手向着封兰修招了招:“大堂兄来的正好,我新得一曲,大堂兄看看可合乎此情此景?”
“你……你你……”封兰修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伸手指着封煜,只发得出这么一个字,气的胸口发疼,只想吐血。
封奕安发现上面的动静不对,也让人搬了凳子过来,站上来看清楚里面的一切,封奕安伸手扶了拊棺椁,眼神蓦的阴沉了下来,脸色很是不好看:“堂弟这是何意?”
“二位堂兄,之前还一起把酒饮宴,没想到才数日,竟和二兄在黄泉路上相见,人生无常,莫过于此啊!”
封煜假哭了两声。
封奕安用力的咬了咬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堂弟,说笑了。”
“二位堂兄,这里真是一个好去处,也舒服,地方也大,两位堂兄不如一起进来坐下说说话。”封煜继续招呼道,伸手指了指棺椁之中的空档处,盛意邀请。
皇家的兄弟两个对望了一眼,第一个有了一个共同的想法,他们怎么就这么想打死这个妖孽呢!
想着方才过来吓的差点没了半条命,他倒是好生生的躺在里面悠然自如的很,兄弟两个就气的不行。
对望了一眼之后,一起动手。
“堂弟不要胡闹,若是父皇知道你胡闹了,必然会责罚。”封兰修道,伸手一把拉住封煜的一只手。
封奕齐也伸手拉住封煜的另一只手,冷声道:“堂弟,明日言官必然会上折子参你,还是先起来说话。”
一看他们两个都伸了手,封煜忽然脸色大变,原本笑的温雅的脸立时变得冰冷邪戾,仿佛方才笑意盈盈的人换了一个似的,暗黑阴沉的让两个人的手都停了下来:“两位堂兄确定要把我拉出来。”
封兰修的手顿住,没敢用力,左右看了看打听道:“堂弟,这……莫不是有什么讲究。”
封兰修没动,封奕安这个勇王自然也不会动手,他虽然号称勇王,可不是有勇无谋的勇,封煜背后代表的意思他又岂会不懂!
手顺势也落了下来,虽然没言语却在听他们两个说话。
“自是有讲究的,我是在这里遇刺的,差点把性命交待在这里,这可是不详之地,隔壁的征远侯府也是不详之地,皇伯父让我回齐王府,我怎么能带着一身的晦气回去,这会得先去去晦气。”
封煜的脸变的很快,两个人的手一松,他脸上又露出笑意,看着清雅矜贵,只是这副喜怒无常的样子若在两位皇子的眼中,只让他们觉得鬼畜。
封兰修眉心狠狠一跳,忽的想到什么,抬眼转头望去,目光正对上跪在棺椁前宁氏的脸,不由的一惊。
他方才就觉得奇怪,女眷?封煜这里哪来的女眷?只是当时只顾着探封煜的情形,忽视了这点怪异之处。
“征远侯府的……人?”封兰修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能顺着问意问了一句,既便他见多识广,如今也为眼前荒谬的场景惊的目瞪口呆。
不只宁氏在,虞太夫人带着一帮着女眷都在,征远侯府过来的丫环、婆子不少,方才哭的最大声的就是她们。
她们是真的在哭,齐王世子出事,征远侯府接下来还有没有可能留着,都是一个未知数,她们的下场会如何?一个个都觉得绝望,跪在棺椁前面哭的伤心欲绝,只恨自家如今的征远侯府已经不是当初的征远侯府。
有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浸染着征远侯府的女眷们。
两位王爷过来,女眷们哭的更伤心,生怕下一刻就是让她们抵命。
可这会她们听到了什么?棺椁里有活人在?齐王世子没死,好好的在棺椁里?
所有人都停住了哭声,惊骇的看着眼前大红色的棺椁。
虞太夫人更是直接,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宁氏惊醒过来,一边扶着虞太夫人痛哭,一边呼唤。
征远侯府的女眷们更是乱成一团,有叫太夫人的,有不知所措的,还有一些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的,哭声、叫声乱成一团,整个灵堂跟炸锅了一般。
“吵什么吵,来人把大吵大闹的给扔出去。”封煜从棺椁里站了起来,不悦的道,有内侍过来,扶着他从另一边出来。
侍卫从外面进来,把几个叫嚷着的婆子、丫环直接给扔了出去,有人眼尖看到扔出去的一个丫环摔的满头满脑的血,才想大叫急伸手捂住嘴,这是冷血狠戾的齐王世子,若是惹到这一位,下一个被摔出去的可能就是自己。
原本喧闹的灵堂一下子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只有丫环、婆子伸着脖子无声的哭,却是紧紧的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封兰修和封奕安也已经下为,封兰修快步走向封煜:“煜弟,你怎么能把征远侯府的女眷们拘来?”
“堂兄说笑了,哪里是我拘的,我要去去晦气,他们征远侯府的晦气更多,也要求去去晦气。”
封煜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大家一起去去晦气,算起来还是我比较吃亏,是她们要挟我躺进棺椁里去的。”
封兰修的眉心狠狠的跳了跳,这话说的也忒不要脸了:“堂弟……”
“堂兄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她们,若是说我挟迫她们过来,自是算我错,如何?”封煜不耐烦封兰修的说教,伸手一指还在无语落泪的宁氏,“这位应当是征远侯府的二房夫人是吧,端王只管问。”
封兰修看了看无声的哭倒在地的征远侯府女眷,又看了看颇不以为然的封煜,知道自己就算是问了也是白问,征远侯府的女眷们若是识趣说不是挟迫的倒没什么,若是遇上一个不识趣的,自己也没办法收场。
索性看了一眼,也就不管她们了:“堂弟,你得跟我进宫去见父皇,父皇处现在已经得了消息。”
“得了消息,谁传的消息?我只是通知了两位堂兄,难不成还有其他人一直盯着我这里,怪不得最近觉得很不安全。”内侍推过轮椅,封煜坐了上去,另有内侍过来替他束成了金冠,就在灵堂前面,原本应当躺在棺椁里的“死人”,不但好生生的活着,而且还当堂梳洗。
封兰修若不是亲眼看道,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
用力的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好声好气的劝道:“堂弟,这么大的事情,我和二弟两个怎么敢隐瞒下来,自然得报到宫里,让父皇知道。”
如果这事是真的,他们两个哪里抗下得来。
“堂兄,这事却是你们差了,你们两个把这事报到宫里皇伯父处,但这事却是假的,明天御史应当会参你们一个欺君之罪了。”封煜不以为然的道,神色不变的扫了扫站在一块白色纱幔处的勇王封奕安。
封兰修眼神僵硬 ,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拳头,试图和封煜讲道理:“堂弟,此事是你引起的……”
“是我引起的不错,可我只是去自己身上的晦气,皇伯父让我去齐王府住,我总得在之前先把一身的晦气去了,总不能让我带着这身晦气回去,到时候我们府上再出事算大堂兄的吗?”
这话蛮横无理之极。
封兰修就算修养再好,这时候也忍不下去了,脸色微微一沉:“堂弟说什么胡话。”
封煜手一摊:“堂兄也知道说是胡话,那方才的话就不要说了,两位堂兄还是快一些进宫去,想想怎么向皇伯父解释,朝臣们可不会觉得两位堂兄报错了。”
封煜不以为然的道,语气极为轻佻,甚至还带着一些看好戏的感觉,仿佛眼前的事情真的是封兰修、封奕安惹出来的似的。
封兰修袖底的手僵硬,头低下掩去眸底的杀意,而后再抬起头笑容无奈的很,向着封煜拱拱手:“堂弟,我们的确得先进宫去向父皇明言,此地就先撤了吧,若是明日御史参你,总是不太好。”
身为皇子,却被一位藩王的世子压制,现在还不得不委曲求全,封兰修气的心口都疼,却又不得不压制下来,等他日灭了齐地,自有对付封煜的时候,眼下却不得不忍下来。
“两位堂兄请吧,这事……你们方才给我这一闹,就算是白办了,都走吧都走吧!”封煜不以为然的道,懒洋洋的举了举手中的扇子,仿佛赶着的是垃圾似的。
有内侍尖着嗓子大声道:“征远侯府的女眷们都可以回去了。”
一听这话,征远侯府的如蒙大赦,丫环、婆子甚至顾不上自己的主子,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独留下后面几个心腹还在扶着征远侯府的女主子们,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二弟?我们先进宫。”封兰修不想再看这种情境转向勇王,这事的确得先进宫禀报父皇,若是迟了容易生乱。
封奕安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没注意到封兰修,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封兰修不由的提高了声音:“二弟?”
第一百六十章、欺君之罪算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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