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万个不想让汤收玉儿那丫头。玉儿如今脸毁了，丑成那样，汤也不喜欢。可是玉儿的爹老玉匠自杀了。她一个弱女子，跑到哪里去，也活不下来。这不，求到我门上来。你说以往玉儿总是对我不错的。我哪能看她落难不拉一把手呢。只是——”
    师毕竟是狼行的母亲，这个女人经历了自家男人的死，又前后落到几个男人手里，还能保住几个孩子的命，养活长大，又扶植狼行做了大首领。当然不简单。
    师最大的特点是识时务，看得清形势。知道此时最厉害的人是狼后天九。正在兴头上，她不能触其晦头。而且她也看得出来，天九是个什么事情都知道的人。对付这样厉害的人，说实话自然比说假话有用。所以师就把玉儿的事先照实说了。说到底，玉儿和子鱼性质是不一样的。她只是和狼后有矛盾。老玉匠下手害狼后，也只是为了女儿。和谋反这种事不同。再说了，万一狼后记恨玉儿，不肯饶了她，非要杀了才好。师也就顺势把玉儿送给狼后。只要狼后能饶过汤，让汤和繁缕成亲。就是杀了子鱼，师也不会拦着。抛出玉儿，就是个试探的由头。
    “阿母说的也是。玉儿那丫头是个不知轻重的。为人太过娇横，都因是从小没吃过亏。如今她受了这般苦难，不但害了自己，也害死了也父亲。她若是个有心的，自然知道回头。若这时还不知回头，以后也不会有好结局。”
    天九自然不会把玉儿放在眼里。何况玉儿只是和她争狼行。并没有做危害别人的事。和那些真正坏到极点的家伙不一样。
    “阿母喜欢，就把玉儿留下吧。只要汤愿意，就收她在汤身边也可以。但是——”
    天九思考了一下，子鱼这个雌性有些麻烦。鱼族作为反叛狼行的代价，就是鱼族人斩了族长的头送来，向狼行谢罪，以求狼行饶过鱼族之罪。为了表示诚意，鱼族人把族长全家都杀尽了，没想到竟然跑出来一个子鱼。
    在子鱼的心里，白狼族是她的仇人。她一定很恨狼行。留下她在汤身边。她要是伺机杀狼行，虽然不自量力，但总是个麻烦事。可再一想，子鱼虽恨狼行，但她更应该恨自己的族人鱼族。所以子鱼在汤身边，以后不管鱼族人想要做什么，子鱼知道了，都会破坏掉，不会让那些人得逞的。
    留下子鱼在白狼族，对族人有利，对狼行不利。
    天九想了想，觉得有些头疼。
    “子鱼嘛——”
    她还没有说出对子鱼的处理，师就不好意思地说，
    “这事真没脸说。汤已经和子鱼滚了草窝。要是子鱼怀了汤的孩子，把她驱逐出去。她那样子落在鱼族人手里必死。岂不害了肚子里的孩子。”
    师看天九皱眉，没有说话。立马又接着说，
    “子鱼是鱼族人，但她就剩一个人了。一个小雌性罢了，还能做什么。就是她真想做什么，她也得想想。她跟了汤，生了孩子。作为一个母亲，她难道还能为了死去的家人，去报复我们白狼族，然后让她的孩子跟着受苦吗？”
    天九笑了，看着师，
    “依你这么说。倒还有一个人，你更应该考虑到。”
    “狼后说的是锦叶吗？”
    师是个聪明人，立马明白天九话里的意思了。
    “嗯，锦叶和她的孩子。不是更应该来找你吗？”
    天九心想，青长老主动献出女儿和外孙。只是为了向狼行表忠心，洗刷他与商的关系。锦叶和孩子却逃走了。她除了去找师求情，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师为汤求情，她能理解，是自己亲儿子。师为玉、为子鱼求情，都不为锦叶求情，真是让她没想到。
    “狼后厉害，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锦叶是抱着孩子来找过我。让我帮她去求狼行，饶过她和孩子。可是，这件事我思来想去。觉得锦叶和孩子毕竟与子鱼和玉儿的事情不同。玉儿的事只看狼后的心情。子鱼虽然是罪臣之女，但她并没有参与此事。又是一个孤身的小雌性，就是饶过了，也不会留下后患。锦叶就不同了。”
    师叹息一声，
    “锦叶是我儿媳妇，商死了，只剩下锦叶和幼小的孩子。我一个当奶奶的，自然是不忍心的。可是，青长老做了开头在前面。为了族人，为了保护狼行，不惜把自己女儿献出来。我一个当阿妈的，自然不想为狼行找事。我若留下锦叶。那孩子长大后，岂不是亲手为狼行培养一个仇敌。”
    师又叹一口气，人心都是肉长的。一想到刚出生的小孙子可爱的样子，师不由心里一疼。毕竟这个小家伙可是她看着出生的第一个孙子啊。虽然狼后和狼行生了不少孩子。个个都是她的孙子孙女。可那都不是她看着生的，她从感情上并不亲近。
    “阿母应该听说过那三十一个孩子的事吧？”
    “嗯，狼后仁德。竟然有那样的魄力，饶过那些孩子。万一那些孩子长大后——”
    “不管他们长大后怎么样？现在他们都是一条命。而且罪不在他们。我们怎么能为了一个万一，就夺去这些幼小的生命呢。”
    天九看着师，
    “别人的孩子尚能容得下。何况我们自己的孩子。商死了，锦叶没有罪。幼小的孩子要说罪，只是生为商的儿子的罪。他虽是商的儿子，也是狼行的侄子啊。八部大首领，心怀天下，容得天下，岂能连一个幼儿也容不下。”
    天九心想，这孩子若是个壮大的汉子，就是千难万难，也得把他杀了。可他是个初生的婴儿，就是以后他真与狼行为敌，也不能在这时就因为个万一，就把他杀了。
    “狼后的意思是，不杀锦叶和孩子？”
    师吃了一惊。
    来之前，她心里还忐忑得很。盘算着，见了狼后，她到底要先说哪一个人的事。狼后能饶过她几个呢？没想到，狼后不但都饶过了。连她没说的锦叶和孩子也都饶过了。这样大胸怀的雄性不多，这样大胸怀的雌性更是从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