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要跟着师傅。”
见小鹂不走,清悠怒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刚来没几个月,就翅膀硬了?”他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小鹂,你去师傅房中将放在床头的几盏孔明灯点了,然后从后门离开,过会儿自会有人来救我。”
小鹂这才点点头,走开了。
清悠壮着胆子跟在清越身后,不过不敢走近,始终离了他几丈的距离。清越转过头来,问:“你的书房和卧房在何处?”
清悠道:“你不是很厉害么?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清越的右手突然扼住清悠的喉咙,清悠的扇子落地,发出清脆的碎玉声。他咳了几声,喉咙里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清越扼了一阵,将他放下。清悠觉得自己都快死了,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喉头一片烧灼之痛。
“我看你是个不要命的,比那桃花道观的道士还要嘴硬。”
清悠指了指右边,说:“我……我带你去便是了……”
清悠的步伐很慢,尽力拖延时间。清越走在他身后,缓缓道:“清悠,你是不是……嫌上西天的速度不够快啊……”
清悠不禁冷汗涔涔,他道:“我……我这不是因为狐大爷你刚刚掐了我的脖子,正晕头转向嘛。我身体不好,法术也不高,受影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这就走快点,千万不要掐我。说真的,狐大爷啊,这……你要的东西,它真不在我这儿,你要找便找吧,我府里的东西,你看上什么就随便拿,不用客气……”
屋檐上孔明灯徐徐上升,清悠见了亮光,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卧房越来越近,他只盼着小鹂已经平安离开,不受牵连。
卧房已经到了,清悠很不幸地发现,小鹂正坐在门前,捂着小脸在哭。
“小鹂,你怎么回事儿啊?不是叫你一边去么?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小鹂抬头看了他一眼,依旧哭,止都止不住。
清越朝天上看去,见了那几只孔明灯,道:“萧兄,你在搬救兵啊,挺机灵。”
清悠听了只觉大事不妙,然而清越却并未对他再做什么。他道:“你要请救兵,也只能请桃花道观的狐偃。你请的正好,我倒想见他了,好久不见,不知他的法术是否又有长进。”
“少爷,你怎么了?”家中仆人发觉今日之客有些不大对劲,走上前来询问。
清悠使了个眼色,道:“没什么事,赶紧回去歇了。”
然而清越轻轻吹了一口气,清悠的家仆便倒了一大片。清悠惊道:“清越,他们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对你没有任何危害,你!”
清越拍拍他的脸,道:“我自是知道,我不过令你家中的家仆全都睡了,以免误了我们的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蝴蝶扇(十四)
“道长,你今日亲自下厨啊?真难得诶。”小尚站在厨房门口,乐呵呵地看着狐偃。
狐偃今日早晨安葬完他的尸身便同他回来,睡了几个时辰的觉,起来练了一会儿道术,便在厨房里忙活,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小尚伸着脑袋站在门口看热闹,也不知狐偃要做的到底是什么。
狐偃嗯了一声,道:“许久没有下厨了,今日突然想试试自己做饭菜。从前师傅在的时候,饭菜都是由我来做的。好些年没有做菜,恐怕有些生疏了。”
小尚连忙道:“不会不会,肯定不会,我很想尝尝道长你做的菜呢。”
狐偃将鱼头炖在锅里,等汤开了,便切了豆腐放在汤中,厨房里飘散着诱人的香气。小尚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等吃,耳边忽然传来隐隐哭声。他朝远处看去,原来是阿鲤在墙边哭。
阿鹤拉了他的小手,安慰道:“师傅煮的又不是鲤鱼,是鲈鱼,只是跟你沾一点亲罢了,又不是真亲戚,没什么好伤心的。”
小尚这才想起来,阿鲤这小子是鲤鱼精啊,难怪兔死狐悲了。
小尚也只同情了阿鲤一阵,便继续被狐偃的菜吸引。做完了鱼头豆腐汤,狐偃又剁了肉酱,将肉酱捏成一个个小肉丸,煮了一锅肉丸子汤。肉丸子汤的香气和鱼头汤的香气不一样,但也十分浓郁,小尚几乎要把持不住了。
“小尚,你先将做好的菜端上桌吧。”
小尚听了连连点头,道:“好,我这就端!”
今晚上师徒四人美美地吃了一顿饭,小尚吃得肚子滚圆还想再来一碗鲈鱼豆腐汤。阿鲤虽说心疼那条鲈鱼,但也只心疼了一阵,便放开了肚子吃。小尚觉得这是他来桃花道观吃得最开心的一次,他没想到狐偃做的饭菜这么可口。狐偃下厨是难得的事,说不定会是唯一一次,因此他吃得格外多。
吃完了饭,天色渐渐暗下来,狐偃并未先行离开,他道:“阿鲤阿鹤,你们两个将桌子收拾了,把碗筷洗好。”
“是,师傅!”
阿鲤阿鹤将碗筷收拾了,再将桌子擦干净。小尚非常开心,狐偃这一开口,阿鲤阿鹤那两个小鬼就不会把洗碗这种事情丢到他头上了。
“道长,你做的菜可真好吃!”小尚不吝啬夸奖。狐偃难得地微微笑了,他道:“你觉得好吃?那我过两日再做一回。”
小尚高兴地下巴都要掉了,他说:“那么一言为定哦,道长说话可要算数!”
“自然算数,这种小事对我来说还是挺容易的。”
小尚走到院子里去散步消食,顺便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他看向远处,只见建康城的方向飘了几个亮晶晶的东西。他跑到屋里,说:“道长,那边天上飘着几个亮晶晶的东西呢,你快看看是什么?”
狐偃听了却皱了眉头,他走到院里,远处有几点亮光。飘在天上的东西他认得,那是孔明灯。他道:“小尚,你在此待着,今夜我得出去。”说罢便不见了踪影。
小尚揉揉眼睛,狐偃确乎是不见了,院子里空空的,除了他没有任何人。他望着远处几点亮光,想起那方向正是清悠的家,一种不好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糟了,难不成是那狐妖来了?”
清越进了清悠卧房,又进了书房。他只消右手一挥,所有器物统统飞起,他一件件过目,却没有一件是他想找的宝贝。清悠拉着小鹂坐在边上,小鹂这小精怪怎么赶都赶不走,清悠也只好让她留着。
他仰望已经高飞的孔明灯,只盼着狐偃能快些到。然而他又是矛盾的。他知道狐偃来了多半也对付不了清越,让他来,也许是连累了他。
不过想及那回南徐州之事,清悠又有些好奇。这狐妖似乎有意留着狐偃性命,兴许是清越觉得狐偃法术较高,因此特意留着他,是英雄相惜的意思。然而,他总觉得,清越像极了狐偃。脸蛋是像了个六成,只是气质全然不同罢了。
清越翻够了,转身来到回廊,坐在清悠边上。清悠又是一身冷汗。
他讪笑道:“呵呵,大仙啊,你累了么?我去给你沏茶……”
清越的表情不大好,居然没有笑。他道:“你还是乖乖招了吧,不然我会将你府上整个翻过来。其实……那件东西你是用不了的,给了我也不可惜,你说是吧?”
清悠点点头,说:“我赞同,可是,我真不知道啊。”
清越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莲花池,突然来了兴致。他道:“萧兄啊萧兄,这大缸似乎刚刚才动过,你瞧瞧,上边的青苔水草都没能跟水在一个面上呢。啧啧,你狐兄的主意不错啊,莲花正是镇那宝物的好东西。还亏我自诩聪明,居然此时此刻才发觉。不过……发觉得太早也不好玩,你家狐兄还没来,就没人陪我唱戏了。”
清悠身体突然颤了颤,并不言语。清越径直向莲花池走去,右手一挥,大缸便飞了起来,摔得粉碎。他的手再一挥,一个精美的匣子便从水中飞了出来。
清悠见状不再沉默,飞身而上,趁着匣子还未落到清越手中,夺了那匣子,一个翻身上了房顶。
他站在瓦片上,双眼望向清越,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这个决心他前几日就曾经下过,也跟狐偃聊起过。虽说狐偃不赞成他这么做,但目前的状况,逼得他不得不试试。
“这个东西是绝对不能给你的,若是给了你,这天下恐怕要乱了。”
清越带着笑意看他,仿佛在笑他不知天高地厚。清悠将匣子开了,拿出扇子,猛地朝房顶尖角处砸去。然而扇子毕竟是神物,即使用尽全身力气,也未必伤得了它分毫。
清越背着手看他,道:“算了吧,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是乖乖将扇子交了,我便不再为难你。”
清悠将扇子上贴着的符咒解开,右手将力道贯入,扇子微微放出光芒。清越神色微变,道:“你这凡人,不要命了么,这等宝物岂是你可以糟蹋的?”
清悠往远处看去,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将全身的力气贯入扇柄,想要将其摧毁。
清越见事情不妙,虽说清悠法力不高,但豁了性命或许真能毁了这扇子。他一跃上了屋顶,右手一挥,然而此时清悠已经被包裹在黄色的光晕里。这是扇子遭到破坏起了自我保护的力量,这光晕恰好围住了清悠。甚至是清越的力量,都难以进入。
“清悠!”狐偃御剑而来,见一人被包裹在黄色光晕里,心下已有两分了然。他看向清越,质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清越此时见了狐偃,却没了调戏的心情。扇子在清悠手上,随时会被毁掉。他道:“你能将他与扇子分开么?与其关心我对他做了什么,还不如想想怎么救你好友。”
清越将内力灌入黄色光晕,然而这光晕吞噬着他的力量。他试了一阵连忙收手,道:“好厉害的吸力。小子,你赶紧想想怎么救你朋友吧,不然他恐怕要被这扇子给吸干净了。”
“清悠,清悠!你能听见我说话么?你现在能不能停下?”狐偃试着将力道灌进去,然而和清越试的结果一样,光晕将他的力量也吸了去。
清悠的力量在耗尽,空气中传来他的呼声。狐偃强行用手伸进那黄光之中,却被反弹在地。
“清悠!清悠!你就不能再等等我么?今日是我来迟了。”
光晕渐渐弥散,空气中传来龟裂之声,清越眼皮跳了跳,只见强光一闪,整个建康城似乎都弥散着黄色的暖色光晕。这光晕持续了一瞬,便消失了。
空气中是馥郁芳香,整个建康城的花朵,在这一刻全部盛放。那片黑漆漆的莲花池,原本已经衰败的红莲,顷刻间开了满池。
小鹂睁大了眼睛,看向房顶处,眼中满是泪水和恐惧。
“师傅,师傅!”
清悠奄奄一息地倒在瓦片上,手中的蝴蝶扇已然断裂两截。
清越将断裂的两截扇子拿在手中,把弄一阵,这扇子的灵力在方才那一刻便全然耗尽,现在不过是个死物。
他怒道:“枉费我一片苦心,你这痴人怎配毁它!”说罢,便伸长爪子往清悠头颅而去。
狐偃用剑挡下一击:“清越,他已经这样了,你居然还想杀了他?”
“这又如何,他区区贱命,却毁了本该属于我的宝物。我不杀他,难泄我心头恨!”
作者有话要说:
☆、蝴蝶扇(十五)
狐偃与清越缠斗一阵,打斗间不慎受了清越一击,竟从房顶跌落在地。清悠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又吐了一口血。他微微睁开双眼,只见眼前强光一闪,却被一个小小身躯挡住。他撑起身来,小鹂变回一只黄鹂鸟,跌落在他手心里。微微扑扇着翅膀,慢慢变得僵硬。
强光再次袭来,清悠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原来是狐偃用手生生接住了清越的刀,血沿着手掌慢慢流下,滴落在青灰瓦片之上。清悠愣愣地看着眼前之景,却无力做任何事情,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清越与狐偃僵持一阵,却站直了身,主动收回泛着血光的白刃。他道:“道长,你不该交这种朋友。你若想打败我,该找个更靠谱法力更高的朋友才是。”
狐偃咳了两声,一丝血迹沿着嘴角蜿蜒而下。他用手擦去,说:“清越,我交什么朋友恐怕轮不到你置喙。”
清越冷冷地看了清悠一眼,道:“好,狐偃,看在你的份上,我不杀他。不过他现在这般模样,离死也差不离多。就算不死,他的劫,梁国的劫也该到了。”
狐偃问:“清越,你什么意思?”
清越似笑非笑,道:“你自个儿去猜,我有的是时间陪你们慢慢玩。”
狐偃拉住了清越的袖子,清越却笑着将袖子抽走,往后退了几步,消失空中。
“他究竟什么意思?为何频频放过我……”狐偃低下身去,量了量清悠的脉搏,微微放心,轻声道:“清悠,他已经走了,你没事了。”
小尚身在桃花道观,夜里却忽地闻到馥郁芳香,他起身去院里查看,所有的花朵竟然全部盛放。他见过那扇子的力量,在庾府时,那扇子就使得满园的牡丹盛开,想必此时是有人用了那扇子的力量。小尚心急不已,也不知道长和清悠怎么样了。
“阿鹤,阿鲤,咱们去建康城清悠府上找道长可好?”
阿鹤在厨房里整理东西,阿鲤则是在堂前守着油灯打瞌睡,听得小尚说话,也担心师傅安危,纷纷道好。已是深夜,三人往建康城去,一路上百花齐放。路上行人甚少,但百花盛放之景还是被不少行人见到,纷纷呼朋唤友出来赏景。
小尚心绪不宁,快步行至庾府,敲了门,却无人应声。他猛地推门,门是虚掩的,偌大的庭院杳无人声,穿过白色帘幕,他大叫着狐偃的名字。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小尚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连忙不顾一切朝着血腥的源头奔去。
帘幕中,出现了狐偃的身影。狐偃抱起清悠,而清悠在他怀中闭着眼,累极了的模样。
小尚停下,欣喜地看着狐偃,在见到清悠之后表情又凝重起来:“道长,清悠他怎么了?”
狐偃摇摇头,说:“小尚,我们回去。清悠他伤得不轻,我要马上带他回道观医治。”
狐偃正准备御剑而行,忽的见到清悠手中捏着的黄鹂,叹了一声,道:“小尚,你将他手上握着的鸟儿拿去,好好保管着。”
小尚将黄鹂小小的身体捂在手心,鸟儿身上的温度已经消失了。小尚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长,这是……清悠的徒儿吗?那个小姑娘。”
狐偃微微点头。
小尚看向自己手心,突然生出一股寒意。原来生命真的如此脆弱,就是成了精的小精怪,也没办法左右自己的命数。
阿鹤和阿鲤站在远处,向狐偃鞠了一躬。狐偃道:“阿鹤,你载着阿鲤走。”
中秋过后秋风渐起,又落了几次秋雨,天气渐凉。外边淅淅沥沥下着秋雨,清悠从绵长的梦中醒来,狐偃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狐偃的手指,虚弱问道:“咳……狐兄,我……还活着么?”
狐偃用冰凉的巾帕擦过他的额头,道:“自然是活着的,你要死,我还不同意。”
清悠挣扎着想撑起身子,却发觉自己浑身无力,他惶恐问道:“狐兄,我这是怎么了?我是浑身经脉都断了么?丹田里空空的……”
“你已经睡了整整七日,不死已是幸事。”
“那么……”
“放心,亦没有你想的那般糟糕,只不过功力尽失罢了,腿脚是没有问题的,以后还能跟平常人一样,不过身子差一些,不能再修道了。”
清悠微微叹了一声,自我安慰道:“还好还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清悠前半生享受了那么多荣华富贵,又遇见你这样的朋友,见识过高深道术,也算不枉此生了……”
他看向窗外景色,又看看自己双手,总觉得心里空空,似乎丢下了什么。
“狐兄,小鹂呢?”
小尚手边放了一只精致的小匣子,他看了狐偃一眼,等着狐偃说话。狐偃道:“小尚,你带着小鹂过来。”
小尚哦了一声,捧着匣子过去,没有直接交给清悠,却递给狐偃。
狐偃道:“清悠,我知道你总有一日会知晓,不打算瞒着。小鹂已经死了。”
狐偃将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只小小黄鹂的尸体。小小的身体已经风干,身上的羽毛隐隐还有血迹。
“我替她念了往生咒,她会走得很顺利。”
清悠面无表情接过匣子。他昏沉之间便隐约看到一个小小身影替他挡住了强光。那时候他便隐隐知道,现在看到小鹂只不过印证自己的想法罢了。他轻轻抚摸着黄鹂背上的羽毛,然后将匣子关上。
“小鹂救了我,狐兄,谢谢你为她念往生咒,送了她一程。”
狐偃要将这匣子拿走,清悠却微微摆手,说:“不必了,狐兄,就让她陪着我吧。我将她放在枕边,这样,我在梦里就能见到她了。”
清悠的老仆端着药过来,狐偃道:“清悠,你好好歇着,喝了药吃点东西,接着再睡一阵,你的身子会慢慢好起来。我先出去,你静养着,需要什么摇铃即可。”
小尚跟着狐偃出去,总觉得心里堵着什么,不大痛快。
“道长,那狐妖……到底……”
狐偃沉思半晌,摇摇头道:“我亦不知他要做什么,他暂时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不过,现在没人能阻住他在建康城捣乱了,他恐怕要在朝中翻云覆雨。”
秋雨还在断断续续落着,桂花掉落在地上,混在泥水里。天色渐晚,清悠房中的灯熄了。狐偃在房中打坐,忽然想起什么,披上外衣,走到厅堂。小尚坐在门边看雨,双脚跨出门外,两手托腮,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看雨很有趣?天晚了,当心着凉。”
小尚摸摸鼻子,刚想说自己是鬼不会着凉,便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他奇道:“我怎么会着凉呢?还打喷嚏?”
“你的肉身是仿真做的,虽然和真的肉身比不得,但比真的肉身要耐用一些。虽说耐用,不注意也会得一些小毛病,比如风湿骨痛和风寒。”
“啥?”小尚连忙起身,道:“我这样还能得风湿骨痛?那我还是回房加衣好了。”
看着小尚匆匆回房,又看了一眼院子里飘落的冷雨,狐偃微微笑了笑,关上了大门。
天凉了,看雨就免了,避免着凉。
地牢中,红发男子单膝跪地,焦急地看着清越的背影,欲出言劝阻却又恐触怒了主人。
清越站在房中,躬身捡起地上的锁链。窄小的囚笼原本关着一个人,现在却只剩下两截断了的链子。
“厉星啊厉星,你怎能离开我?你怎能离开我?!”清越压低了声音,怒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主人……”洪焰欲言又止。
清越冷声道:“闭嘴!”
洪焰双手抱拳:“主人,都是属下看护不力,请主人责罚。”
“呵……”清越冷笑,“责罚你有什么用?他已经走了。拖着这样的身子,居然还能将我的锁链给弄断,还能躲过外边的守卫。他究竟是不是真的要死了?还是说……他在骗我?”
清越狠狠拽住铁链,他知道他的判断并不会错,厉星是真的气数快尽了。难不成就是因为快要去了,才拼尽全力想要出去么?他就这么讨厌他,无论如何都要走?
他将锁链狠狠砸在地上,眼中掠过一丝恨意,也像是悲伤。
“厉星,你逃不掉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你找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筒子们对不住,因为某人最近写作状态不佳,又同时开两个坑,所以很久都没有更这篇文了,不过某人不会坑的!目前另一篇短文正文已经完结,所以接下来会全力更这篇。
谢谢还在看文的各位,谢谢大鱼大肉童鞋的地雷(s3t),某人爱你们……
☆、蝴蝶扇(十六)
“道长,这家的桂花糕真好吃!”小尚嘴里嚼着桂花糕,手里提着三四个荷叶包,兴致勃勃回头看狐偃,乐得眼睛都眯了。
狐偃走在他身后,说:“爱吃就多吃点,过段时日没了桂花,就吃不到了。”
“道长,你真好!”小尚蹦蹦跳跳走在路上,突然蹦出这么一句。小尚觉得狐偃变了,变得比以前温柔,有时对他还挺不错。
狐偃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我们回去吧,阿鲤阿鹤也要吃的,你可别全部吃完了,给他俩留点。”
小尚笑着点头,伸出手给狐偃递了一块,道:“道长,你不吃?”
狐偃摇摇头,说:“你吃吧,我不大喜欢甜食。”
狐偃和小尚从集市前往市郊,人慢慢地少了,再往前走一阵,桃花道观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道观的门是大开着的,门前停了马车,几个仆从正在帮忙搬运行李。狐偃走入堂内,只见清悠坐在桌边,表情平淡,不时咳嗽几声。清悠自从受伤,便一直住在桃花道观。这样算下来,也有半个多月了。说实话,小尚习惯了清悠从前的纨绔样,病弱的清悠,他倒还真不习惯。清悠受伤后话慢慢少了,只跟狐偃偶尔谈谈病情,其余时间很少说话。小尚习惯了闹腾的清悠,清悠不说话,日子反而无聊了。
“清悠,你要回去了?”
清悠微微点头,道:“狐兄,在你这里叨扰多日,清悠实在是过意不去,我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府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不打扰你了。”
“清悠不必同我客气,桃花道观最不缺的便是房间,也没有什么打搅的,多一个人只多一双筷子,倒多一分热闹。你且等我一阵,我去房中为你拿一样东西。”
狐偃去了房中,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红色的锦盒。他将盒子打开,道:“这是我新炼制的丹药,可以延年益寿。你吃下它,对身体有好处。你回到自己府上,我原先为你开的药不能断,天凉了注意加衣。”
清悠接过锦盒,说:“多谢了,狐兄。若不是你,我清悠早就没了命。这份恩情,清悠永世难忘。”
“清悠,你太见外了,若是将我当做朋友,便不要轻易说这些话。”
清悠低下头去,道:“你说的也对。狐兄,小尚,我走了,有时间你们多到我府上走走,好吃好喝少不了。”说罢摸了摸小尚的脑袋,对狐偃微微一笑,跟着家中老仆坐上了马车。
小尚朝他摆摆手,说:“下回见。”
清悠走了,桃花道观更安静了。偌大的道观,只四个人,自然是清静得很。小尚手头没多少事情,做完了就坐在院子里发呆。过了午时,天居然淅淅沥沥又开始下起小雨,天气似乎又凉了几分。小尚拢紧身上的衣裳,搬了凳子回房。
吃过晚饭天渐渐暗了,雨天的夜黑得特别早,小尚点起油灯,坐在灯下捏泥人玩,狐偃在房中打坐,房内的灯一直亮着。
门外远远地传来狗吠,小尚没空搭理,没想到过了一阵,那狗吠却是近了,仿佛就在道观门前嚎叫。而且不止一只,像是一群。
“这么晚了,这些狗在咱们门前叫唤什么?”小尚放下手中捏了一半的泥人,开门出去,却又退了回来。阿鲤和阿鹤那两小孩不知玩什么去了,没个人影。他一个人出去看热闹,若是被狗咬了可就糟糕了。
“咳咳……”
门外传来若有似无的咳嗽和喘息声,小尚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隐隐觉得不安。若是外边有人被狗群攻,而他不去救,这不是太没良心了吗?
小尚内心挣扎了一阵,从门后拿了伞走到院中,狗吠声就在门外。他哆嗦着想要开门,又将手缩了回来,看向狐偃亮着灯的窗子。
“喂,门外是有人么?”小尚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门外传来一阵咳嗽声,却无人回答。
小尚小跑至屋内,近了狐偃房门,敲了两下,道:“道长,外边好像有人被狗咬了,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狐偃披了外袍出来,静静听了一阵,道:“我们出去看看。”
有狐偃陪着,小尚胆子肥了,走在狐偃前边,将大门开了。
四五条野狗在门外狂吠,将一个黑衣人围在中间。黑衣人靠坐在道观的墙上,黑色长发散落在泥水里,眼睛有气无力地睁着,手捂住嘴不时咳嗽几声,手腕被铁环束着,连着一条断掉的铁链。小尚看见他的嘴角在流血。
狐偃微微皱眉,手中符纸一出手,几条野狗纷纷夺路而逃。小尚连忙过去,将伞架在他头上,为他挡去雨水。
“喂,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
小尚摇了摇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断断续续咳着,差不多已经失去了意识。
小尚道:“道长,这该怎么办?救救他吧,他看上去快死掉了……”
“小尚,你先回去将我的药箱翻出来,我抱他进去。对了,顺便去叫阿鲤阿鹤再收拾一个房间,给这位新客人住。”
小尚听了狐偃的话连忙往回跑,狐偃则是弯下腰,将人给抱了起来。这男子身形高大,却瘦得只剩下骨头。进了屋,来到灯下。这男子已经昏了过去,无意识地微微咳着,手垂了下来。
狐偃手按上男子的脉搏,微微皱眉。这并不像人的脉搏,男子浑身冰冷,若是人,早就死了。狐偃盯着男子手腕上的寒铁手链一阵,用力握了握,发觉此物并非他轻易能弄开的,便打消了为他解锁的主意。
小尚搬了药箱过来,见狐偃站着迟迟未动,疑惑道:“道长,他怎么了?”
狐偃摸了摸男子的颈部,道:“他不是人。”
“啊?”小尚吓得将药箱给摔了,连忙又捡起来。“道长……你是说……他他他……是妖怪?”
狐偃轻笑道:“你怕什么?你自个儿不就是鬼么?鬼还怕妖怪?”
小尚想了想,也是。其实狐偃阿鲤阿鹤严格来说也都是精怪一类,他跟他们都住了这么久了,也没被怎么样嘛。
“你去我房中将照妖镜拿来,我倒想看看他究竟是哪种妖。”
对于面前此人,狐偃也有些许疑惑。按理说他伤得如此重,早该现出原形了,莫非是因为这寒铁锁链将他手脚缚住才无法变身?
狐偃将他额上的乱发拨开,其实这是一张十分好看的脸,看模样大概二十几岁,眉目清俊,嘴唇薄薄的,若是睁开眼,应该会很好看。
小尚从房中拿来照妖镜,狐偃将镜子朝向男子,镜子强光一闪,男子难耐地咳嗽几声,并没有变回原形,镜中却出现了一只白狐。
小尚惊讶地睁大眼睛,说:“道长,他他他他……是狐狸精哎……”
狐偃停顿一阵,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男子又咳了几声,血沿着唇边缓缓流下。小尚急了,他道:“道长,先救救他吧,兴许是只好狐狸呢。反正他病成这样,也伤不着咱们。”
狐偃细细查看了他的伤势,摇摇头,道:“他没多少日子了,命数将尽。”
“啊?真的吗?”小尚低头看那男子,有些可惜。他觉得这只狐妖长得还蛮好看,看上去不像坏的。虽说曾经遇上过清越那样的坏狐妖,小尚还是觉得这只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狐偃点点头:“我只能给他将外伤医了,其余的恐怕帮不上什么。你去让阿鲤阿鹤两个给他烧水沐浴,再去为他寻一件合适的衣裳换了。”
“哦,好。”
狐偃盯了那镜子半晌,镜中的白狐奄奄一息,被锁在寒铁手铐里,看上去楚楚可怜。他想起清越,难免将这狐妖往坏处想。不过这只狐狸气息将绝,就算给他进行医治,他醒来也绝伤害不了小尚他们。狐偃这样想了一阵,觉得这狐妖可救,便抱了他去沐浴更衣。
秋雨缠缠绵绵地下着,小尚坐在桌边吃点心,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躺在床上的人,不,妖怪。狐偃又在房中打坐,他无事便自告奋勇,来照顾这只生病的狐狸精。
小尚越看越觉得此妖长得不错,甚至跟道长有那么几分相似。是不是所有的狐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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