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朱炳先发现唐娇清醒的。
明氏刚刚离开用饭,屋子里就胖丫和朱炳。
朱炳明明都已经困的睁不开双眼,可依旧看着唐娇,所以唐娇一睁开就跟他对上了视线。
“姐姐醒了!”
朱炳的喊声把在外间打扫的胖丫喊了过来。
“小姐醒了,感觉如何?”
唐娇觉得身上那股沉重感消失了,也不难受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饥饿感。
“我有些饿了。”她虚弱地说。
许久未进食,她这一说饿胖丫却激动的快要哭了,赶忙让人去安排饭菜。
唐娇坐了起来靠在床上,有些恍惚,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被人抽出去又重新归位。
朱炳乖巧趴在床边,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姐姐你没事了吧?”
唐娇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这些天你一直都在是不是?”
少有的清醒的时候就能听到朱炳说话的声音。
“我想守着姐姐,就像当初我生病姐姐守着我一样。”
唐娇感动的很,捏了捏他的小脸,“谢谢小炳。”
朱炳不好意思的抿着嘴,这会儿下人把吃食端上来,他让开了位置。
唐娇也没有很大的胃口,喝了一碗粥就饱了。
“外头什么情况了?”唐娇问。
“可吓人了,今天又下了一整天,积雪已经堵住门窗了,外头天还阴沉着,明天若是还下雪,咱们这屋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胖丫一脸担忧。
他们府里还好,小厮时刻爬到屋顶清扫。
其他家有的刚刚修葺的房屋都塌了。
“织造坊那边呢?”
“小姐放心,魏先生把那边打点的很好。”
唐娇看向窗外,脑海里面想到了上一世的雪灾。
这才刚开始,可怕的不是大雪,而是大学之后引发一系列的事情。
想起来她都觉得头痛。
按压了一下眉心,胖丫瞧着她的动作,问:“小姐是不舒服?奴婢让袁公子过来看看吧?”
唐娇微愣了一瞬,问:“袁公子?”
“是啊,袁琮公子,小姐您昏迷不知道,是袁公子冒着大雪下山给您送药呢。”
唐娇惊了。
疯了吗?
大雪封路,稍微一不留神就迷失在山林里,他怎么敢下山啊。
“胡闹,府里不是让人准备了药材吗?为何还让袁琮下山?”
“小姐您不知道,当时您昏迷什么药都吃不进去,让大夫过来看了之后建议去金佛寺让住持看看,当时夫人都要去了,是魏先生拦下安排了旁人去的。”
胖丫看着唐娇的脸色,“然后袁公子就下山来了,带了一瓶药粉,您服用了之后就醒了。”
顿了一下胖丫接着说:“还有,袁公子还带了在佛前供奉的佛经放到您的枕边。”
唐娇随着胖丫的视线看到身侧,果然放着一本折子,打开之后里面是金墨抄写的佛经。
而且这字迹也相当熟悉,应当是袁琮亲自抄写的。
唐娇有些出神。
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袁琮了。
“他人在哪儿?”唐娇问。
“在客房休息,这一趟走了好几个时辰,到了府上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也冻得不轻,这个时候应当是休息了。”
唐娇想只能等明日当面谢谢他了。
时间不早了,唐娇让胖丫带着朱炳下去休息。
她睡了好几日,这张而睡不着,靠在床头发散注意力。
她在担忧着外面的情况。
一连下了几天大雪,消息应当已经传到了京城。
上一世碧城县的大雪没受到重视,导致了之后一连串的灾难。
这一世陈培尧在京城,应当会让朝廷方面对这边提供援助。
她是这样想。
晚些时候胖丫进来往火盆里面添了炭,说外头又下起了雪。
这一晚上怕是不知道多少人也睡不着了。
唐娇披着衣服想要去外头看看,胖丫说什么也不依着她。
如今她大病刚刚痊愈,可是遭受不了任何风寒。
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唐娇也只好在屋子里走了两圈。
虽然现在烧已经退了,可人还是疲惫的,之后躺到床上没多大会儿还是睡着了。
次日是被外间说话的声音吵醒的,唐娇躺在床上癔症了一会儿,明氏和胖丫放轻脚步走了进来,瞧见她是醒着的明氏放心走过来。
“感觉如何?”
“挺好的。”
“我让厨房给你做了瘦肉粥,先洗漱,等会儿吃点东西也有力气。”
听明氏的话,洗漱之后吃了东西,人也精神了不少。
之后唐娇提到了袁琮,明氏也非常感慨。
“那孩子累坏了,方才我让人去吃食过去也才醒,如今没法出城就让他暂时在咱们家住着,等你好了可要好好感谢人家一番。”
唐娇点头。
不用明氏说她也知道该如何做。
明氏看着唐娇,有几分欲言又止。
“娘还有其他事?”
“是有话想说,可是怕说出来你不高兴。”
看明氏这模样唐娇大概也能猜出来她要说什么。
“娘不是又想拿袁琮和陈培尧比吧?”
明氏轻哼一声。
“我跟袁琮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以顾有为那德行,怕是我跟谁都是牵累人家。”
也只有陈培尧不怕的。
毕竟日后他在朝中的权势也不是顾有为能够撼动的。
明氏心口堵得慌。
多好的一桩姻缘啊,真是可惜。
“哥哥也挺好的。”唐娇小声说。
明氏没好气地瞪她,“好怎么连婚事都无法定下来?若是他的事一直处理不完,你还一直等着他不成?”
况且男人都是那个德行,他们又如何保证说发陈培尧日后还承认这口头上的婚事呢?
唐娇不想在这件事上跟明氏起争执,明氏也顾及着她的身子没再继续提这件事。
明氏在她这里呆了没大会儿就要去处理府上的事情,临走前还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能出去。
唐娇也知道如今身体虚弱,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看着这几日堆积的账本。
而此时京城,陈培尧给唐娇的信根本就送不出去,不仅是碧城县,旁边的几个府城都遭遇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
陈培尧刚从邹城回来没多久,险险避开了这次雪灾,可心里却丝毫不踏实。
不光是他,朝堂之上也为了这次的大雪争执着。
朝廷出人出力是必需的,可这份差事又成了香饽饽。
司马家阵营的人自然是不想错过这次拉拢民心的机会,太子那边也不想把这个机会拱手相送。
再者,每年赈灾必然会出现贪墨之事,司马家在这种事上可谓是只手遮天,若是赈灾之事交到司马家阵营手中,最终遭罪的还是灾民。
为了这事,两方阵营在朝堂之上争执了两日。
这天晚上陈培尧被请到了张首辅家中,密谈一夜,次日早朝,赈灾之事在首辅的主张下交给了陈培尧。
一个上任户部才短短半年的知事如何能服众?当即朝堂之上就有人反对,都是以司马家为首的。
不过张首辅都出面选定陈培尧,那这事自然就没有什么悬念。
陈培尧领了这位差事。
司马家党派脸色具是不好看,唯独从头未发一言的司马具在散朝之后去了御书房。
皇上敛着眉眼,眼底神色难以捉摸。
“爱卿也觉得赈灾一事交给陈培尧不妥?”
“不敢,圣上已下决断,臣不敢有异议,臣是为了另一事而来。”
皇上找了舒适的位置靠在暖榻上,等着司马具继续说。
“如今二皇子已经在城外煤窑做苦力半年有余,殿下已然是知错,殿下毕竟也是圣上的孩子,还请圣上给殿下一个弥补机会。”
说着司马具跪下叩首,甚是恭敬。
皇上嘴角扯了一个轻笑,“你倒是一个好舅舅。”
这话带了多少讥讽他们双方心里都明白。
贵妃从未给二皇子求情,反倒是抱了两个皇子到自己宫中养着,这什么意思但凡不傻都能看明白。
如今司马具又想救出来二皇子,可真有意思。
“那爱卿可有什么好意见?”
“如今漠北方面正是用人之际,不妨让二皇子此去历练。”
皇上眼底神色骤然冷了下来,旁边伺候的太监总管大气不敢出。
这样的气氛持续了许久,皇上烦躁地把手持扔到桌案上。
“此事稍后再议,朕乏了,爱卿退下吧。”
“陛下……”
“送爱卿出去。”
太监总管赶忙上前要把司马具搀扶起来,被司马具躲开。
“臣告退,请皇上早下决断。”
说完转身往外走,这架势丝毫没了方才的恭敬。
他是笃定了皇上会按照他的意思下决定。
若是不满意怕是也会想办法逼他做。
掌管着文朝兵力和财力的司马家就是有这样的底气。
在陈培尧启程去灾区这日皇上下了圣旨,二皇子赦免罪罚,即刻前往漠北将功补过。
朝中不敢有人发出反对的声音,因为司马家一口气拿出万两白银作为赈灾银两。
用万两白银给二皇子铺路,也着实让以为二皇子成为弃子的人震惊了。
贵妃虽然不解司马具这般做法,可也在深夜偷偷抹眼泪。
为了司马家她虽然什么都能做,可二皇子毕竟是她的儿子,他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二皇子离开京城这一日贵妃出宫相送。
时隔半年多再次看到自己儿子,贵妃险些没认出来。
哪里还有以前那养得精贵的皇子模样,黑了瘦了却也结实了。
眼神也沉稳了很多。
“皇儿这些日子受苦了。”
贵妃往前走了一步想要触碰一下二皇子,二皇子却微微闪躲开,给她行礼。
“这是儿臣罪有应得,天寒地冻,母妃不必相送了。”
他这很明显的疏离让贵妃愣了一瞬。
经历了这些事,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不可能不疏远。
潜退身边之人,贵妃往二皇子身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说:“皇儿莫怪母妃,母妃也要为了司马家着想。”
二皇子神色没任何变化,贵妃继续说:“如今你舅舅想法把你救出来还给你安排了这样的差事,你可要好好把握。”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残忍,你若是不想这般被人利用只能自己变强,儿啊,从今往后你是二皇子,司马家同你没任何关系,他日若让你做选择,你一定要选择一条为自己而活的路,懂吗?”
贵妃紧紧捏着他的袖子,眼神发狠且决绝。
二皇子被她这样的眼神震慑了,随之呢喃:“那母妃呢?”
他还是念着她的。
想到这一点贵妃神色柔和下来,嘴角也带着笑意。
“母妃冠着司马家的姓氏,一辈子便逃脱不得,可是你不一样,你是文朝尊贵的二皇子。”
二皇子神色微变。
贵妃看出来他的动容,继续说:“记住母妃的话,为自己而活。”
说完她后退一步,对二皇子露出慈爱的笑容。
二皇子看着贵妃身后那些司马家的奴仆,身侧双手握成了拳头。
一番挣扎之后,他跪下对贵妃行大礼。
贵妃鼻子发酸,微微侧身仰头把眼中泪水憋回去。
“二皇子上路吧。”
二皇子磕了三个头,绷着身子起身,深深看了一眼城门,翻身上马,踏上了前往漠北的路。
而陈培尧这边,带领着人一路往灾区赶。
他们到达邹县时积雪已经很重,召集了当地官员兵差清理路面积雪,发动百姓出力。
光是邹城这边的灾情就已经很严重,陈培尧想象不到碧城县那边如何。
而且也联系不到那边。
如今想要过去那边只能等大雪消融。
可邹城这边路上的积雪已经达到了一人高,而且天气阴沉像是又有大雪的趋势。
在邹城主持了三日救灾工作,没有一晚上是睡得踏实的。
这日早上起来他就觉得身子不舒服。
按照大夫的交代这一趟赈灾他不应当过来的,可让他在京城他也不安稳。
带了大夫配的药丸,忙起来却总是忘了吃,这不身子就撑不住了。
头晕脑胀,还有一些发热症状。
默声敲门进来就瞧见他脸色苍白的模样。
“主子可是身子不舒服?今日还是在驿馆歇息吧。”
陈培尧坐在床边缓了一会儿,“无碍,把药拿来。”
服下了药丸感觉好了一些,穿戴一番出了门。
一大早外头人就已经忙活起来了,救治伤员,重建房屋,还有一些人员的安置问题。
京城那边的粮食陆续送到这边,陈培尧去了救助点。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在赶来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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