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的事，从来没有对错。
    真相有的时候，不仅荒缪，而且残忍。
    陈琦说的一些情况，虽然已经让陈言感觉，接触到了人性的底线。
    但是，当这些事情，从当事人口中说出来，就又是另一种体验。
    “丁素昔，原本是我的女朋友。”
    在救赎这副画前，赵丹阳像陈言讲述这篇画作的由来。
    “八年前，我出国后……”
    事情是从八年前开始的。
    八年前，赵丹阳26岁，刚刚研究生毕业。
    当时他在沈市上学，因为他是优秀毕业生，学校给了他一个公派留学的机会。
    但是，出国留学不是赵丹阳想去就去的。
    他虽然成年了，但是出国要对家庭情况进行申报。
    赵德志当时只有一个要求。
    那就是赵丹阳以后必须回国。
    “他让我回国，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钱。”
    “但是，父亲……”赵丹阳苦笑：“赵德志不知道的是，我一旦出了国，回不回来，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在国外的四年，是赵丹阳最快乐的四年时光。
    没有赵明卫的骚扰，也不用看赵德志和林秀英的脸色。
    他觉得自己终于重获新生。
    从此获得了自由。
    “直到留学期快结束的半年前，我认识了素昔。”
    丁素昔是赵丹阳的学妹。
    四年前，在丁素昔上大三的时候，去国外做交换生。
    认识了学长赵丹阳。
    顺理成章的，两人坠入了爱河。
    赵丹阳为了丁素昔，最终选择了回国。
    坐在救赎前的赵丹阳，脸上逐渐露出痛苦神色。
    “我其实不应该回来。”
    回来的赵丹阳，再次落入了赵家的手里。
    赵德志隔三差五朝他要钱。
    赵明卫也是每周都要来画廊骚扰他。
    “我出国的时候，赵明卫17岁，虽然有些混蛋，但是，也只是抢我的东西，朝我衣服里藏狗屎之类的。”
    “但是，我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21岁了。”
    “有一次，素昔来画廊找我，正好被赵明卫撞见……”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陈琦所说的事情。
    赵明卫在一次吃饭的时候，给赵丹阳和丁素昔下了药。
    然后，赵明卫当着赵丹阳的面，祸害了丁素昔。
    “你能想象……我那个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狞笑的赵丹阳，额头上青筋暴露，整个人似乎的变得危险。
    眼中闪烁着噬人的光芒。
    “后来，赵德志和林秀英用养育之恩要挟我，让我不要报警。”
    “还让我不要让素昔报警……”
    “赵明卫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
    “你知道吗，我没办法……”
    但是赵阳阳不知道的是，关押魔鬼的大门一旦打开，就再也没有关闭的可能。
    仅仅一个月之后，赵明卫又一次给丁素昔下药。
    还录制了视频。
    只是，这一次丁素昔没有吵着报警。
    而是拿着视频，给赵丹阳看。
    冷笑之后，丁素昔走了。
    这期间，不断有视频发送到赵丹阳手机上。
    但是，和前两次丁素昔被下药不同。
    后来的视频，都是丁素昔主动发的，也没有被下药。
    “我想自杀！”
    赵丹阳脸上青筋暴起，他狠狠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他们每次录制视频，都喊着我的名字，素昔在骂我，赵明卫也在骂我……”
    “你知道吗，我快崩溃了……”
    陈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赵丹阳。
    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他。
    因为，陈言的心有些发堵。
    “后来他们两個在一起了，”赵丹阳突然安静了下来：“日子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
    “只不过，原本虐待我的人只有赵明卫，后来……”
    “多了一个丁素昔……”
    ……
    离开救赎那副油画，赵丹阳的情绪平复了很多。
    “抱歉，让你见笑了。”
    “我这么软弱，你听着……都觉得气愤吧？”
    陈言：“……”
    顿了顿，陈言试探道：“后来……我听说……赵明卫还给你下药……”
    “他们在群里直播……”
    赵丹阳突然笑了。
    陈言突然怔了一下。
    这个笑容，和刚刚赵丹阳的狰狞笑容不同。
    这个笑容虽然明媚的灿烂如花，但却依然好像来自地狱深渊。
    “是丁素昔给我下的药……直播什么的，我当时也不知道。”
    “反正我也不在乎了。”
    “你说对吗？”
    ……
    离开无忧画廊，陈言一语不发。
    陪同陈言的王哲，也是一脸叹息：“你也知道了吧？”
    陈言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现在没有说话的欲望。
    “唉，”王哲深深叹了一口气：“小梦那女孩子多好……”
    “也不知道这个赵丹阳哪根筋搭错了，就是不接受人家。”
    “结果小女孩抑郁自杀……可惜喽……”
    小梦？
    那特么来的小梦啊。
    陈言惊讶的看向王哲：“王园长，您说的小梦是？”
    咦？
    轻咦一声，王哲有些奇怪的看向陈言：“你来，不是为了顾小梦自杀的事情啊？”
    “我还以为你都知道呢？”
    “一年多的事情了……”
    原来，一年半以前，无忧画廊的一个员工自杀了。
    “顾小梦那个丫头，特别活波。”
    “他们无忧画廊的事情，原来都是她跟我们园区对接的。”
    “所以比较熟悉……”
    “可是……没想到，这么好的姑娘，好好的就跳楼了……”
    喏！
    王哲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高层：“就是从那跳下来的。”
    “那姑娘喜欢赵画家，认识的人都知道。”
    “可惜了……”
    陈琦没有说话！
    赵明卫也没有吹牛逼。
    他也许真的祸害了两个嫂子……
    葫芦市侦缉队。
    陈言主持召开第三次案情分析会。
    “丁素昔的人际关系排查的结果怎么樣？”
    這是上次案情分析会，陈言部署第二组和第四组全力跟进工作。
    王威敬禮，开始汇报。
    “丁素昔的人际关系网络比较简单。”
    “我们排查了丁素昔手机中的所有通话记录、微信聊天记录。”
    “还有走访了丁素昔的父母、邻居和同事。”
    “结果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王威一边说，一边投影相关的图片资料。
    “她的关系网络，集中在三个方面。”
    “一个是家庭亲属，一个是学校同学，还有一个就是工作单位的同事。”
    最后，王威导出一张微信截图。
    上面是一个并排好友列表。
    “只有一点比较奇怪。”
    王威指向图片：“丁素昔的微信中，有两个赵丹阳。”
    “但是并没有什么聊天记录，有可能是赵丹阳有两个微信号……”
    两个微信号？
    这倒是有可能。
    而且，联想到丁素昔和赵丹阳之间的关系……
    唉，一言难尽。
    秦川点了点头，看向陈言：“陈言，你今天去赵丹阳那边，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没有？”
    线索……
    陈言把大概情况说明了一下。
    包括秦川在内，听完后，除了愤怒就是沉默。
    愤怒人性，沉默人性。
    赵丹阳是真的不敢反抗？
    还是为了偿还养育之恩。
    众人不知道其中的思想斗争。
    但是，赵明卫……
    死有余辜。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陈言摇了搖头：
    “从动机上来讲，赵丹阳其实，依然是最有嫌疑的。”
    “但是，他当时不在葫芦市，京城那边的协查也过来了，有认证，有监控……”
    所有的线索，基本上都断了。
    “不过，还有一个线索，我觉得应该查一查。”
    嗯？
    秦川眼前一亮：“什么线索，你说！”
    “顾小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