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殷先前从不知道,一个吻竟也可以持续这般长的时间,近乎令人失了神志。
她被松开时,唇瓣微肿,隐隐作痛,手腕也被他扼得发白,好一阵后,才重新充血,红得厉害。
沈还看得发笑,拿两指指腹轻轻捻了捻她的上唇,刻意摩挲了下唇珠。
他在这种时候惯来是爱使点小坏助兴的,殷殷嗔怪地盯他一眼,他便朗声笑起来。
“说吧,又要我做什么,”沈还嘴角那丝笑意一直未曾消减,“下次直说就行。”
殷殷抿唇,受疼轻“嘶”了一声,惹得沈还又是一笑。
她颇为恼怒地盯他一眼,才说:“后日我姨母生辰,能不能上个岸?姨母喜热闹,这些时日一直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后日想向您讨一个晚上,好陪她逛逛。”
沈还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刻拒绝她,否则太似翻脸不认人,何况一个晚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当顺带补给了,自然说好。
见她如今连道谢都不同他说一声了,越发不客气起来,沈还反倒乐了一阵。
殷殷心愿达成,唇肿得厉害,自然开溜,将薄毯往他膝上一摔,从他身上蹭下来,一转头便撞进了一双不敢置信的眼。
脚步顿在原地,殷殷望向扶着雕栏的妇人,连心跳都停了一拍。
殷殷怔了须臾,迅疾转身挡住沈还,哀求道:“大人您先避避,求您了。”
沈还原本想着,既然撞见不如将话说清,但她眼角瞬间微红,瞧见他不肯应声,又低低重复了一遍:“求您了。”
沈还终是将薄毯往椅上一放,起身行至舱前,冲张蕴和微微颔首致意,尔后进了舱内。
久病之人本就体力不支,何况撞见了这样的事,张蕴和只觉心脏一阵绞痛,艰难地转身往回走,步态虚乏得仿佛下一刻便要从梯上摔下来。
殷殷上前搀扶,被她甩开手,便不敢再碰她,跟在她身后,缓慢地往上走去,每一步都似赤脚踩在寒凉的刀刃上。
心尚在滴血,却已冰凉彻骨。
张蕴和进到房间,丁层云忙迎上来,瞧见她煞白得可怕的面色,登时一惊:“你怎么了?我不过去倒碗药,你怎么就不见了,我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层云,你先回房。”
她这话说得郑重,丁层云迟疑半晌,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殷殷立在门口不敢再进一步,张蕴和虚扶着椅背入座,声音发着颤:“要我请你吗?”
殷殷小步小步地挪进门,被她的目光逼得不敢抬头,终是在她身前跪下来,怯怯地喊了声“娘”。
张蕴和没应,殷殷也不敢再出声,更不敢抬头,怕她见着自个儿眼下这副窘样,恐会直接气得心梗昏厥。
僵持半晌,张蕴和莫名笑了一声:“还要我问,你才肯说?”
殷殷将唇抿得更紧,不知从何说起,眼泪珠子啪嗒直坠,不知是因委屈,还是因羞愧。
起先还只是无声地坠泪,泪珠打在光洁的地板上,汇成一小滩清亮的水渍,后来便控制不住地啜泣起来,连身子都躬下去,试图将声音掩下,半点不敢直视眼前之人。
她哭得伤心,张蕴和冷眼看了半日,终于也忍不住鼻尖发酸起来。
“奚儿,”痛心疾首的一声长叹,“你怎可做出这样的事?”
殷殷泪意婆娑地抬头看她,又赶紧埋首,鼻音浓重:“娘,我知错了,您别气坏身子。”
张蕴和抬头连眨了几次眼,将眼泪逼了回去。
过往这些年,她这个女儿除了和丁层云吵架时尚算乖张,平素都是极为乖顺守礼的,却接连两次叫她撞见这样的出格之事,今夜这一出更是……令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眼花,迫自己睁大眼看了半日,才终于敢确定那个背影真的是自己的女儿。
“奚儿,你这样……让我该怎么和你父亲交代?”张蕴和拿手帕擦掉将要坠下的眼泪,“当日他便不肯同意我将你带走,说你养在我跟前,绝不可能有跟着他来的好。你倒好,今日这样,是在帮着他打我的脸吗?”
“奚儿,人这一张脸皮统共就这么薄一点,你叫我将这张脸往哪儿搁啊。”
“娘,”殷殷怯怯地唤了一声,“您别生气了,我真的知错了,您若气坏了身子……”
房门打开,丁层云走出来,殷殷止住话头,将头垂得更低。
丁层云低头觑她一眼,从她身侧走过,停在张蕴和身侧,见她胸脯起伏得厉害,仍在微喘着气,拿帕子替她将泪擦干。
“蕴和,咱们相识的年头,可比殷殷的岁数还要大上不少。姐妹这么多年,有难时互相搭把手,无事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从没问过我那几年的事,我也不曾问过你,你离京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今日这事也是你们母女俩之间的事,我自然也不会插手,你放心。”丁层云握住她发白的手,“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气坏身子,先随我去把药喝了再来。”
张蕴和没动,她又劝道:“殷殷人就在这儿,又跑不了,你把药喝完再来问也不迟。人家大夫悉心照顾了这么久,才叫你今日能醒来在这里坐上这么一会儿,你可别叫人家白费心血。”
说着便连拉带拽地将她扶起来,带着她往房间里走。
汤药入口,缓了一阵,心梗之感逐渐消弭下去,张蕴和总算能喘过气,呼吸平缓不少,脸色恢复了几分,丁层云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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