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兰婶离开后，叶蓁蓁想了想，又把张三和玉秀叫来问话。
    桂兰婶随儿子离开伯府已经成为板钉钉上的事实，不管洪知远能不能一鼓作气考取功名，日后肯定是要独立门户，当家做主的。
    京城大，居不易，洪家三口虽然是伯府的得意人，这些年挣的银子也不足够在京城买宅子，他们如今住的地方，是伯府专门供给下人的居所。
    此前崔维桢与叶蓁蓁透露过，如果洪知远不能一举考中，日后是打算留在临西县温习功课，以待他日。
    至于张三和玉秀又是何种章程，目前还未下定论。
    叶蓁蓁看着眼前这对眉宇间难掩柔情蜜意的小情侣，直接开口询问：“你们日后是什么打算？继续留在伯府，还是要跟着洪家回临西县？”
    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终究还是要问一问的。
    没想到她的例行询问把两人吓得不轻，张三连忙开口表忠心：“夫人对小人有知遇之恩，只要夫人不嫌弃小人，小人希望此生能为伯府效牛马之劳。”
    玉秀也急急忙忙地说道：“夫人，奴婢还想在您的身边伺候，您就留下奴婢吧。”
    叶蓁蓁没想到会把人吓住，轻抚了额头，道：“这么些年以来，我已经离不开你们了，若是你们愿意留下来是最好的。玉秀若是另有想法，像秋雁一样出去外头当管事也是可以的，并不一定非要拘在后宅伺候。”
    然而玉秀并没有这个意向：“奴婢不想去外头，哪怕是当个教习姑姑也好，只求能够陪伴夫人左右。”
    自家人知自家事，让她协助夫人处理府中中馈还可以，但若像秋亭一样独当一面，玉秀自认是没有那等八面玲珑的本领的。
    叶蓁蓁见此，也没有多做勉强，只让她领着以往的差事就是了。
    张三看了玉秀一眼，忽然道：“夫人，如今伯府家大业大，小人能力有限，管理下难免有所不足，还请夫人再派遣个总管，与小人一同管理府中各项事宜。”
    叶蓁蓁惊讶地挑了挑眉头，心道张三果然是长进了，脸上却不动神色地问道：“哦，张三可有属意的人选？”
    张三见夫人不反对，心知自己这步棋走对了，心下微定，道：“小人觉得李越管事可堪大任。”
    李越乃五房旧仆，其父是崔大娘在崔家五房当掌家夫人时定下的大总管，后来崔大娘与崔维桢颠沛流离，李越之父也早年因病去世，待主仆重聚，已经物是人非了。
    李越之父虽然故去，但因为有这层情分在，崔大娘一直记着这一家子，一年前就把身边的大丫鬟秋亭许配给了李越。
    张三举荐李越当副总管，不可谓不聪明，李越是谁？不仅仅是崔家旧仆，还是秋亭的丈夫。
    秋亭她娘是吴婆子，在桂兰婶离开后便可总览厨房大任，在这一点上吴家就欠洪家一个人情；其次秋亭的弟弟吴海是府上的车把式，颇得崔维桢的信任，偶尔坐车出行时都会由他驾车，算是心腹人物，寻常人无法比拟。
    张三让出了一个副总管的位置，同时把崔大娘、叶蓁蓁和崔维桢这三个主子身边的关系给打通了，有了这份香火情，日后崔府的家生子也不会对他有所怨言。
    毕竟他以外来人的身份掌管了偌大了景宁伯府，崔家旧人中肯定是有不服气的，如今他要与玉秀成亲，再继续总览外院大权已经不合适了——虽然他们忠心耿耿，但难免不会有心人在主子面前嚼舌根，说他们夫妻俩垄断内外大权，架空伯府。
    张三的这些估量，叶蓁蓁看得明明白白，暗暗称赞他聪明。
    她虽然信任张三和玉秀，但作为伯府的女主人，她不得不考虑稳定这个因素，为了不让下人心思浮动，总要做出调整的。
    原本还想着到时候提点一番，没想到张三不用提点，主动做出了决定。
    叶蓁蓁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的眼光不错，既然是你举荐的人，就由你去通知吧，具体如何划分职责，待你们商量好了，再与我报告就是。”
    张三的眼睛微红，他知道夫人这是给他机会，好教他在赵家和吴家跟前卖人情呢。
    不管身份如何变化，夫人始终是相信他的。
    他心情激荡，大声地应了声是：“多谢夫人信任，小人一定不辜负您的厚望！”
    叶蓁蓁被他激昂的情绪震了震，耳朵甚至有些嗡嗡作响，心道张三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小年轻一样充满激情呢——难道是因为好事将近的缘故？
    不过，她很喜欢这样充满干劲的下属就是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向前倾了倾身子，眼中充满了好奇，问道：“张三啊，你向我老实交代，桂兰婶这么快就同意你和玉秀的婚事，你是不是暗中动了什么手脚了？”
    刚刚桂兰婶交代的时候她就好奇了，只是不方便问她，但换成张三，就没什么不方便了。
    玉秀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张三有些脸红，不知是羞窘还是尴尬，最后还是不敢隐瞒，轻咳一声，老老实实地把前因后果给交代了：“……桂兰婶找到的那位秀才，确实是我故意引过去的。”
    就说嘛，桂兰婶找了这么久，怎么就恰好找到一个贪图权势的秀才呢，若是张三故意安排，那就说得过去了。
    这张三，果然滑头得很。
    不过……叶蓁蓁挑眉看他：“这事儿洪知远是否知情？”
    “知道的。”
    张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嘿嘿直笑：“这是我和知远兄弟一起商量的主意。”
    玉秀：“……”
    张三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没办法，未来丈母娘说不通，为了他和玉秀的未来着想，他只能暗中使坏了，幸亏未来小舅子在郎君的熏陶下，也不是什么一板一眼的读书人，不然这事儿就算是他自个儿做成了，日后被小舅子知道，免不得要生出间隙。
    叶蓁蓁失笑，未来女婿和小舅子合伙蒙骗丈母娘，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