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注意到有个青红色团子滚到了少女的脚边。
    “尖尖！快出来啊！”桑晚月撑地的左手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红着眼望着遍布万里真气中的三人，将目光锁在暴风最中心的少女身上，声音喊得几近嘶哑，“尖尖快出来！”
    叶玄之此时无比后悔听了慕尖尖的话没有将原本实力与道法使出。
    如果他刚刚将封印解开，说不定尖尖就不会这样去拼去赌！
    可事到如今他也无法插手了！
    “你不是能吞真气的吗，现在怎么不吞！”他焦急地问怀中可怜兮兮的白团。
    白团此时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
    先前吃掉那个女人的真气还没消化掉，现在这么多它搞不定的哇。
    叶玄之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将白团抱紧后自嘲一笑。
    若是尖尖在里面发生意外的话……
    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徐老与宫元晋都望着面前的场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徐老此时完全想不到他第一次见到慕丫头时对方娇弱的样子了，这样孤注一掷的勇气试问他都不能做到！
    就好像是……
    她有一定要这么去做的理由，她必须要“赢”。
    “也许对你来说，这只是因为失误犯的一个小错误，”风暴中心，慕尖尖望着迎面冲来的男子，轻轻说道，“但对我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期望啊。”
    面前的男子真的没有办法停下来吗？
    他不过是不想承受真气反噬带来的后果，选择让两人承担风险。
    但慕尖尖愿意为了在场的所有人去直面死亡——
    这便是她的觉悟。
    “轰隆轰隆——”
    两方接近元婴的真气碰撞而上，腾空而起的云烟如狂风过境朝着四面八方涌去，所过之处的建筑直接被粉碎消散在空中，众人也被真气的余波伤得不轻，修为低一点的人甚至被震出了内伤。
    更别说正中心承受着的人。
    桑晚月睫毛轻颤，此时此刻，她都恍惚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只是怔愣望着浓烟遮盖住的尘烟中心，忽而间忘了今夕何夕。
    她猛地低下头望向被自己鲜血染红的土壤，刺眼灼目。
    叶玄之气息凌乱早就忘了问天询卦一事，灰头土脸完全没有先前道骨仙风的样子。
    其他人从真气碰撞的余波中回过神后，纷纷将目光落在逐渐散开的烟尘上。
    时间从未过得如此缓慢。
    “有烟无伤定律！”浓浓烟尘中冒出个少女声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周围的一圈人终于松懈下来，没事就好！
    无尽的长夜过去，天光尽头穿透云层向着地上折射下一片光晕，尘烟点点描绘光的形状，在人群中落下实影。
    桑晚月露出今日的第一个笑容，叶玄之则喉结滚动，抱起白团长猛亲几口。
    宫元晋低低笑了几声，徐老拍着胸脯，安抚着他的心脏。
    烟尘终于散去后，只见被夷为平地的横裂地面上唯有一个坐着的少女。
    慕尖尖坐在地上双手捧着个什么东西，满身狼狈血污的她笑嘻嘻地将掌心打开，只见青红色的毛团趴在里面。
    “多亏了火火。”她由衷感叹。
    原本她在二者真气碰撞间，是想用转瞳术幻蝶化为的“壁”去挡隔的，但仍然低估了空气中的温度对她的伤害，没想到关节时刻火火竟然出现了。
    不愧是上古毕方血脉！
    慕尖尖将火火从手中放出，望着它回到桑晚月的身上，目光万分温柔。
    此时刚刚获得一场大战的胜利，慕尖尖激动又疲惫，她不顾身上被灼烧留下印记带来的疼痛，捧脸朝着桑晚月笑。
    “月月，我们赢啦！”
    太好啦，可以帮师兄分担压力啦。
    ——
    魔宫内殿。
    不同于其他势力的住所处被真气席卷夷为平地，万尺的殿室早就不复当初的影子，断垣残壁间尸体横列，死状异常凄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潮湿的气压粘腻在每个人的身上，给人如掐着喉咙的窒息感。
    唯有几人立于此地之上。
    文老担忧的目光就没有从身前的男子身上移开。
    “少君……”
    池闻卿身上的白衣锦袍早就不复最初的样子，鲜血遍布从远看宛若身着红衣，狰狞的伤口遍布全身，甚至胸口还有一处贯穿口，现在还在淌着鲜血，滴滴拉拉落在地上。
    若是一般人承受这样的伤口早就倒下了，但是他仍然神情如常，面色带笑。
    文老望见池闻卿的笑容更心疼了。
    他如何不知道万年前的小殿下是什么样子？
    别说是笑容了，连一分一毫的情绪都没有，直到某天小殿下突然转变，嘴角时刻勾起——
    哪怕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感情。
    在一次偶然中文老得知，小殿下一直带笑是因为曾经有个女子夸他笑容好看。
    只是因为对方的一句话，他便笑可以做到如此。
    现在也是。
    文老如何不知上界那人的心思与杀招？
    小殿下的身世都还未确定，记忆恢复也未传出，但那人已经将所有人当作是棋子。
    一层接着一层，将整个魔宫设成宴局。
    这是那人一贯的作风。
    但是小殿下像是早有料到般，在没有丝毫赢面的棋局上反败为胜，杀了个对面片甲不留。
    可代价如此惨重，他心底的姑娘也全然不知。
    文老如何不心疼。
    “文老，辛苦。”池闻卿声音沙哑，他摩挲着掌心凹凸不平的棋子，将目光落在不远处同样重伤的夜无络身上，“圣子。”
    “少君……不，应该说是下任魔君了，”夜无络扯着嘴皮笑着道，手中的鎏金扇破了个洞，却依旧不妨碍他摇扇，“合作愉快。”
    敛起桃花眼的深处是对男子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