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拿起电话又放下，再拿起再放下，心中的纠结可想而知。
    方孟林哪里能吃得下饭，他坐了半天默默的收起碗筷，又坐了半天才出了厨房。
    她看着李杰一遍遍拿起放下，忍不住问：“李姨？你？”
    李杰看看他看看手里的话筒，叹了口气，“我给你姥姥他们打个电话。”
    方孟林不知道该如何说，他点了点头回了自己屋子。
    李杰还是把电话打出去了。
    刘保国接到电话，想了半天，还是转身回家跟媳妇说了，他真怕老太太受不住这个打击再过去，让媳妇想办法安慰去吧，他是没办法。
    李英听说后都受不了，哭了好一会才抹着眼泪：“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东西，明早我陪他们坐车过去。”
    刘保国张了张嘴，李英知道他的意思，摇了摇头：“不用你去，还不知道要住多长时间呢，我陪着吧！你就不用去了。”顿了顿说：“家里就辛苦你了，孩子就麻烦她奶了。”
    “说这些干啥？”刘保国看着她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提醒她说：“多带点钱，万一能用上……”
    “不用，大姐现在就不缺钱。”
    好吧，这事刘保国还真知道。
    老太太看见二人还奇怪：“咋这时候回来了？保国今天不上班？”
    李英有些难以张口，倒是刘保国当仁不让的站出来，“妈，我爸呢，有点事，咱进屋说吧！”
    李父从院外溜达进来，笑呵呵的说：“我看着好像你俩，咋了？这么严肃？”
    “爸，进屋说吧，出了点事。”
    看这二人都是一脸凝重，李英那表情更像是哭过，二老对视一眼，心里觉得不会是姑爷他妈又整事了吧？
    进屋坐下，刘保国才说：“爸，妈，出事了，你们一定要挺住……”
    李父李母心里很是不安，李父喝道：“有事就说，我们没那么脆弱！”
    他们这一代人经历得多了，并没有小辈们想像的那么经不住事。
    刘保国发了发狠，一口气没停顿的说道：“大姐刚打了电话来说明明出事了她杀人了让二老过去呢……”
    他说完小心翼翼的看向二人，李英也一脸紧张的靠在母亲身边，就怕老太太受不住了。
    可让二人意外的是，李父眼睛发直，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往后一仰晕倒了。
    反倒是母亲，急促的喘息之后，掉着泪恨道：“我就知道肯定会出事，我就知道……老李头，老李？”
    几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后背，又是揉太阳穴又是灌水，终于把李父弄醒了。
    他躺在炕上眼睛发直，眼角却悄然落下几滴眼泪。
    这一刻他恨透了过逝的母亲，要不是她造的孽，明明会和李娜李俊他们一样，哪里会有这样凄惨的人生。
    杀人了……
    怎么会这样？
    他不理解……
    李母看他醒过来，但眼睛发直，吓得拍拍他左脸又拍拍他右脸，“老李？”
    直到丈夫眼角流出泪水，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她才扭头下了炕，“保国，你去找李峰，让他陪我们明天去你大姐那。”
    李英忙道：“我也去！”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保国忙说：“妈，让她跟着去吧，她不去也不放心。”
    老太太点头：“那行！那就这么定了。只是家里你多辛苦了。”
    刘保国忙摇头：“妈，那也是我家，哪有什么辛不辛苦的，我也去不了帮不上忙，这心里不得劲，英子能去我也放点心……”
    老太太叹了口气：“这一年家里事太多，英子在外面的时间太多了，多亏你没嫌她。”
    老太太此刻还能这么理智，真的挺让人惊讶。
    原来这家里最能抗事的不是父亲而是母亲！
    老太太又叮嘱一番，“那姐几个不要告诉他们了，你大嫂那头也嘱咐一下……”
    刘保国走了，他还要给几个把明早的票买了。
    李俊今天早上去了县里，老太太没打算带他，小儿子脾气不好，性格太冲了。
    李英看着老太太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行李，心里更加担心起来。
    不发泄出来这些负面情绪并不好，反而容易堆积到一起，最后一点小事也能引爆，成为导火索。
    李玉明显然就是个例子。
    要不是庄玉梅从小对这孩子的压榨欺辱，也不会有今天的事。
    爸恨奶奶，妈恨庄玉梅、恨奶奶恨帮凶叔叔和小姑也不是没道理的。
    老太太收拾完东西，过去踢了老爷子一脚，“赶紧起来！你这个老东西！我还没说哭呢，你倒没出息上了。你哭有啥用？有那功夫不如去你妈坟上骂几声，你哭那时间能倒回来，能把明明还给我？你个老东西！”
    “我骂你妈骂你弟弟妹妹你还护着！我让你护！我让你护！”
    李英默默看着母亲越说越生气，一脚接一脚的踹向父亲。
    父亲平躺着，两只脚悬空，她需要将腿抬高才能踢着，踢几下她就不稀踢了，抬脚抬那么高也是很累人的。
    “李英啊，我腿软，你过来扶我一下。”
    不是抻着了，而是被吓着之后的后反劲。
    李英过去扶她坐好，她拉着李英的手问：“能不能雇个车？咱现在就走啊？”
    李英摇摇头：“不行，去那面的道不好，你没听我大姐说嘛，要走公路弄不好得十几个小时，说不准汽车就误哪了。妈，不差这一晚了，明早咱再走啊！”
    说难听一些，去早了也没用。何况也早不了几个小时。
    老头中午没吃饭，倒是老太太扒了一大碗饭，“我姑娘等着我呢，我得吃饱饱了才有力气去看她。”
    李英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她赶忙端着饭碗上外面。
    老太太撂下筷子，低声嘀咕：“一个个的还不如我这当妈的！”
    到了晚上，老头还躺着不吃饭，老太太骂道：“你躺那挺啥尸？你要饿死自己让孩子们难过是不是？你不吃不喝的把自己身体造垮了再让孩子们伺候你？你祸害了我一个孩子还不够还想祸害我其他的……”
    李英忍不住哀求道：“妈~别说了行吗？”
    她真怕老爷子受不了。
    李母不再骂人，闷头吃饭，“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吓唬谁呢！”
    李父不再躺着，他爬起来坐到饭桌旁，端起碗就吃，“我吃！”
    一口一口的咬牙切齿的，慢慢的眼泪糊住了双眼，他用袖子抹一把接着吃。
    看得李英又哭了一通。
    家里之前过年的欢快气氛变成了愁云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