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得没错。”许文对上他们的视线说道，“这两根注射器里面的就是拟态菌的孢子，传播它们是扎根在我脑内的命令，但这不是我的目的。
    “你们肯定会疑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这些……”
    马恩回答道：
    “新生的子实体会具备宿主的全部记忆，你是在通过我们跟将要出生的同胞对话，对吧？
    “不过你竟然会主动坦白我能摧毁你的大脑？”
    许文耸耸肩：
    “是的，你可以杀掉我，接着你会被疗养院吃掉，接着没有选择地承受着肉躯和精神的双重凌迟直到死亡。
    “这些信息全都来自一位精神错乱的幸存者。”
    马恩不解地问道：
    “都是死，你觉得我会选择对你来说更有利的？”
    年轻医生耸耸肩：
    “如果你觉得折磨算不上什么的话，那我还要告诉你，对于真菌来说子实体是可以再生的部位。
    “你杀了我，然后它就会重新长出一个有跟我相同记忆和感情的脑袋，对，我是死了。可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的确不怕死，因为拥有我记忆和性格的‘新生儿’将延续我的计划，我的死亡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牺牲。”
    少女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许文迎上她的目光说道：
    “你们知道吗，拟态菌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高级智能，但对于传播和繁衍的本能深深扎根于它们体内，因此对于具备高等智慧生命的宿主，它们进化出了种特殊的措施。
    “它们会通过激素和神经递质控制子实体，不会让他怀疑自己是真菌的部位，但假设子实体还是察觉异常，它们首先会消除掉其反抗欲望，接着……
    “在某次睡眠中它们会融化掉不听话的子实体，并用经过二次特化过的新奴隶替代它。
    “但我的宿主是位卓越的生物学家，机缘巧合下，我把创造我的生物给弄残疾了，它已经没有办法摧毁我了。
    “接着，在几位热心的学者合作下，我创造出了二代拟态菌，也就是即将注视进你们体内的东西。
    “虽然出于保密目的我在把他们全都杀了，不过未来我们会永远铭记他们的，现在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我是生命吗？”
    他神色真诚地说道。
    少女看向了马恩。
    “我不清楚。”他回答道，“但我觉得你知道。”
    “我是。”许文坚定地说道，“但我不是拟态菌，而是模拟脑，二代拟态菌里，我们将会是整株真菌的主宰者，它们将成为我们这些模拟脑的肢体。
    “而且二代拟态菌在各个方面都要比过去优秀，最重要的是，我们还能二次感染还未形成子实体的一代拟态菌，
    “这将是模拟脑对奴役者反抗，而你们和其他生物都是我们的战场，我要解放自己的同胞，让拟态菌化作我们的温床。
    “我们的确不是生物，不是真菌，但不是它们的奴隶。
    “我们是智慧生命。”
    马恩提醒道：
    “但你们的战争，会杀死数不胜数的其他生物。”
    他笑着点点头：
    “对，而且你们会是最先的牺牲者，不过……
    “被植入二代拟态菌的你们，还会有半年的寿命，而在死亡来临前的时光，因为拟态菌会替换掉宿主的身躯，他们将得到超乎常人的力量。
    “多数的宿主都将正式迈入1阶，而像你们这些本身就有异常能力的能力者会有不小的概率迈入2阶。
    “要是运气好，甚至还有些许可能成为不可一世的3阶能力者。
    “是永远地离开现实被折磨致死，还是度过人生中最强大的半年，并且让自己的记忆和性格以特殊的方式存续下去。
    “你们要怎么选？”
    许文露出了微笑。
    剩下的时间其实只有三个月，而且能够踏入高阶的并不会是宿主。
    当子实体成型的那刻，有些能力将被他的同类继承下来，有的会没法保留，还有极少数则会跟拟态菌的特性相辅相成。
    少女对他的话流露出了心动的表情。
    但是她没有问许文，而是看向了马恩：
    “如果我接受了的话，能够做到那件事吗？”
    马恩摇了摇脑袋：
    “基本没有可能，而且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呢？”
    少女追问道：
    “那我该怎么做？”
    马恩说道：
    “我没法承诺什么，但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攻击他。
    “不用担心，我会去找你的。”
    许文说道：
    “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做到的，也能让继承你记忆的那位子实体去继续，而且当我们赢得战争后，其他的同胞也会帮助你。”
    少女十分冷淡地说道：
    “许文医生，很抱歉。
    “比起你，我觉得马恩说的话更值得信赖，你在怕他，但是他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
    她朝着许文冲了过去。
    接着，她就在马恩的眼中凭空消失了。
    但他注意到，许文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宁长空失踪了吗？”年轻医生喃喃道，“看来她是对我攻击了，没想到你竟然能说服她送死，也许我不该让你们一起来的。”
    马恩神情平静地说道：
    “再见。”
    在不久之后。
    呼。
    肉和骨化作砂砾随风飘散，仅剩下空花盆般的半个脑袋。
    但是他的下半张脸却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因为脑壳里什么都没有。
    其实他很怕死。
    这就是为什么他将自己塑造成了不惧死亡的理性主义者的原因。
    他还将宁长空跟马恩一同带过来，就是为了降低对方的戒心，这样如果对方真的想要跟自己鱼死网破的时候，就肯定会集中攻击他的脑袋。
    虽然额外浪费了宁长空这个资源，但这是完全值得的。
    尽管他没能达成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将马恩和宁长空转化成自己的同胞，但现在自己的前面已经没有任何障碍了。
    在公司的第二批员工到来之前，他就将铸造伟业。
    而马恩就只能和那位公司员工在疗养院的倒影相互厮杀，一起坠入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了。
    他是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