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
刘弋看着杨修,直接打断:“郭汜给脸不要脸,就是斩了他伸出来的手又如何?他可往,我亦可往!”
刘弋扶着剑,一个大概的计划已然成型,还需一些细节来完善,但最主要的东西已经有了。
“你们想不想报仇?”
此言一出,本就心怀愤懑的流民们群情激奋。
任谁走在路上被人砍了,都会怀有恨意想报复回来,只不过是没能力才忍气吞声罢了。
有能力快意恩仇,谁会劝自己“算了算了”?
可稍微冷静下来,便有很多人退缩了。
热血上头容易,他们手无寸铁,如何报仇?
面对披甲的骑兵,还不是白白枉送了性命?
就在这时,那破了肚的汉子却挣扎着喊道:“你们跟着这位...将军,去!”
这汉子在流民队伍中似乎威信不低,流民们微微一怔,便服从了命令。
“王粲、杨修,你们和蔡家娘子带几个甲士留下,其余人跟我...本将军走。”
出乎众人意料,刘弋没有带他们直接去官道上那个灞水支流的溪谷,而是先去了不远处鸿门宴旧址,也就是现在的一处石灰窑。
“装麻袋,往那里装就行!有多少装多少!”
石灰窑深处,废弃的麻袋、蛛网和开凿工具已经很久无人问津了。
流民们有些费解,可见甲士们都在忠实地执行着这位少年将军的命令,便也无话可说跟着干了起来。
没看到这位少年将军都在跟着一起挖石灰吗?
法正和钟繇这两个文士,也一起上了手帮忙传递麻袋、工具。
法正自然是乐意冒险的那种人,对于天子主动参与战争的事,根本就是毫无意见。
而钟繇若是在两个月前,肯定会出声阻止天子的胡闹行径。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大汉天子这个道理不会不懂吧?
再者说,以钟繇的考虑,郭汜可能只是闹一时意气,想展示武力,还没到双方翻脸的时候,或许忍一时才是良策。
可经历了这么多事,钟繇亲眼见着天子的种种惊人事迹,南坞单骑出阵、帛书劝退李傕、大宴舌战文武......到了今日,竟然连劝阻都懒得劝阻了。
有什么用呢?劝了也不会听,还是跟着一起干吧。
至于所谓的良策,妥协,恐怕现在的天子已经打算改变计划了。
反正东归就是为了自己掌权!
翻脸是必然的!
郭汜如此跋扈,其余诸将定其同仇敌忾之心,甚至往深处想,没了郭汜这个东归路上最强的势力,其他人才好公平较量,捞取对他们而言非常重要的政治资本。
既然郭汜给脸不要脸,现在又把最精锐的夜不收放了出来,那也别怪被人一口吃了回不去了!
刘弋出巡带的羽林卫、虎贲卫,都是有战马的,甚至还有不少是双马的,就是为了保证天子的安全。
——最起码特定时刻得跑路快。
“公明,你带着骑卒先出发,那条溪谷离这里只有十几里,你到了以后,直接在这条支流的回弯废坝上拦水,加筑个简单的坝就行。”
徐晃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条溪谷,南侧是十几步宽的溪流,北侧是只容三马并行的官道,南北都是陡丘,是一个极好的设伏之地。
而且溪流在进入溪谷之前是转了个弯的,原本就有一个废弃的堤坝,他们几十个人,往上加筑的工程量并不大,反正只是一次性的小坝,又不需要对质量负责。
且说,鸿门宴旧址这里,是在新丰大营的西侧。
而伍习所部,正是绕了一个侧“u”型来偷袭的,想要回到渭水北岸,也必须先向西再转北过渭水,继而向东回到郭汜大营。
也就意味着,只要伍习脑子正常,不舍近求远去东边的泾桥,那就肯定会走这条路。
泾桥又远又危险,这种暴雨要是泾河龙王翻个身,桥没准就冲塌了,肯定是渭南的官道更靠谱。
没花费多少时间,石灰就收集够了,除了骑卒顺路带了一些,剩下就是他们这些步行的随身携带。
新丰大营到溪谷要四十里(1汉里=350米),而鸿门宴旧址到溪谷只要十二三里,再算上伍习脱离战斗的时间,在时间上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看着宛如紫薯精的壮汉胡车儿,肋下夹着两大袋子石灰还健步如飞的样子。
刘弋忽然对自己的身体素质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普通袋子的石灰,我抗的久了都觉得腰酸肩膀痛呢?
难道是新婚燕尔,最近在伏御姐那输出的太多了?
还好雨水渐渐地小了,无法参与行动的人都留在了老君庙,禁军的士卒和流民们扛着包裹严密的石灰袋行进了十二三里,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运动强度大概跟负重五公里越野一样,对于身强体壮的士卒,以及磨出了铁脚板的流民来说,都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运动量。
除了某个昏君。
“呼~公明,水坝...筑起来了吗?”
看着气喘吁吁的天子,徐晃藏起了被磨破了皮的双手,他点了点头。
“幸不辱命。”
“雨已经停了。”同样好久没发言的皇甫郦闷声问道:“或许用不了多久伍习就会返回,接下来该怎么做?”
“上山吧。”
法正忽然说道:“陛...将军,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讲?”
刘弋示意他赶紧说来,法正放下手中的小袋子,清了清嗓子道。
“可以让尚有余力的几名骑卒故布疑阵,马尾拖曳树枝在溪谷口内奔驰。”
沉默了一路的王老头忍不住插嘴:“刚下完雨,哪有灰尘可以扬起来伪作伏兵?而且伍习要是知道溪谷里有伏兵,他不就不会来了吗?”
刘弋稍加思索,也就是一刹那,他就明白了法正的意思。
老千层饼了!
“老王,如果你是伍习,你看到了几名骑卒在谷口拙劣地伪装大队人马,你会觉得谷内有设伏吗?”
“你会不会想,谷内没有伏兵,只有几个游骑自作主张在迟滞我的部队,想给追兵争取时间让他们追上来。”
王越闻言愣了愣,好像真是如此。
你以为我在第一层,其实我在第三层。
我确实没有多少伏兵,但是我有水攻!
“伍习没得选,要么不敢进来就得掉头东去,东去就会撞上追击部队。伍习的偷袭无非是打了一个时间差,制造点伤亡和混乱就得赶紧溜回去。”
钟繇也笃定了下来:“所以他不管溪谷里有没有追兵,都会从这里硬冲过去!而伍习是个经验丰富的将领,如果谷口没有伏兵,他反而会小心前进......甚至会派斥候上陡丘来搜索,到时候就有可能让他真的全身而退了!”
“谷口的几名伏兵,就是让他放松警惕,不再往前方水坝和陡丘派斥候的。”
法正多解释了一句:“而且有人在前面吊着,他不会觉得有设置好的大水,即将淹没溪谷官道。”
徐晃看着这群玩心眼的老阴比,不由地有些默默胆寒。
他低声问道:“做诱饵的骑卒怎么办?水灌进溪谷,他们首当其冲。”
“扔滕索爬上来,搓的结实一点。”
刘弋补充道:“刚下过雨,伍习所部夜不收偷袭后的弓弦和箭羽定然都被淋湿了......当诱饵的兄弟就算是弃马爬上来,也不会被骑兵在下面当靶子射,跑得快点没危险的。”
第三十六章 老千层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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