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家的房子，也就是夏江月家的对门，有白女士找人定期打扫。
    之前苏白跟白女士提了今天会回来，她又额外拜托保洁阿姨一大早上门，把全家擦了个干净透亮。
    拎包入住，肯定是没问题的。
    真正的问题是，他们都饿了, 冰箱里却没有食材，灵山市作为一座内陆小城，商业氛围和宁海有着明显的区别，其中一点是，到了半夜，外卖就不太好点了。
    苏白和夏哥都养成了吃夜宵的习惯，多少得吃点，不然浑身难受。
    于是他们压低声音, 偷偷下楼, 免得被江春梅听到。
    小区门口有个小卖部，营业到很晚，晚间的顾客主要是那些在饭店喝大了、走回家才差不多清醒一点的中年应酬男。
    小卖部里有关东煮，但那不是苏白和夏哥的目标，夏江月把手伸进苏白的袖子里，这样很暖和，然后被苏白拉着跑进小卖部，两人直奔货架上的方便酸辣粉。
    除了传统的方便面以外，粉丝其实也很适合做成泡着吃的，半年不见，这里的酸辣粉从七块一盒涨到了七块五，讲真，挺贵的，可是已经很久没吃了，所以偶尔吃一次也无所谓，它是本地的小牌子, 宁海那边买不到, 夏江月又总是忘记让老妈给寄一些。
    “呦, 是你俩啊，学校放假了？”
    开小卖部的是个老头，说是老头，其实也才四十多岁不到五十，但看起来很苍老，据他自己说，是年轻的时候当程序员，加班加太狠了，老得快。
    程序员工作压力大，不只是这个时代的专利，敲代码的，向来如此。
    虽然他的头发稀疏，但他的眼神很精明，总是手里捧着本书读，记忆力也很好，慵懒地抬头扫一眼，就把俩人给认出来了。
    苏白笑嘻嘻地跟他寒暄，说着说着，居然就说起了高中的事情。
    “你们高中要办个活动哦，等你们名牌大学生都假放得差不多了，把你们聚在一起，在大礼堂给高三的孩子们宣传宣传……”
    “啥，大礼堂？”苏白有点懵圈，“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
    “哦呦，我消息灵通着呢，咱这小区约等于实验高中家属院了，老师的孩子……学习好的多嘛。”
    老头挤眉弄眼，开心得像个情报商人。
    如果灵山市有间谍存在的话，那他一定是像他这样，在苏白和夏哥住的小区里开个小卖部。
    苏白倒还好，夏江月是真的被大礼堂给吓到了，等待酸辣粉的时候，用小叉子不停地敲盖子：
    “怎么办怎么办，居然是在大礼堂啊……听起来很正式。”
    “为了省事儿呗，如果每去一次某个大学的毕业生，就要拿出学生的时间听他们逼逼，学生还上不上课了？”
    “可我好紧张啊，居然要在大礼堂讲话。”
    “你又不是没去过，亲爱的学生代表大人。”
    “那不一样！”
    搞了半天，苏白才搞懂夏江月大概是个什么想法。
    他们这一届高考，尖子生分段意外地大丰收，出了俩箐桦仨蓓大，尽管都是带着不少加分的，但，在过去的几年高考中，裸分上顶级名校，本来就不怎么靠谱。
    然而，最被看好的夏哥却意外落马……不对，应该叫马失前蹄……反正差不多这个意思。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才不想和其他学校的人，一同在大礼堂宣讲吧？
    话说回来，宣讲这个梗到底是哪个大学先发明的啊？有毛病吧，你让大一的孩子寒假跑回去跟小孩子们忽悠一通，他们就会报你的学校吗？
    “先不想这么多了，吃饱了洗澡睡觉。”
    “唔……唔？”
    于是夏江月赫然发现。
    江春梅不仅没有留她在家里睡觉。
    甚至没有留她在家里洗澡！
    难道说，对门那个家，已经不属于她了吗？
    夏江月并不觉得悲伤，只是觉得妈妈很离谱，回家之前她还在担心，如果她总是去找苏白睡，江春梅会不会骂她没良心，有了老公忘了娘。
    现在看来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呢！
    吃完酸辣粉洗了澡，躺在床上，苏白观察夏哥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有效信息，略作思索后，说道：“其实吧，你就当咱俩是上台讲相声。”
    “相声？”
    “对啊，就是那种，咳咳——”苏白忽然正经起来，“夏江月，苏小白，上台鞠躬！”
    “哈哈哈哈……为什么是苏小白？”
    “为了跟你的名字对称嘛，补满三个字。”
    “叫苏大白好。”
    “这会让我想起苏大成，还是算了吧。”
    俩人开始讨论相声怎么讲，大概就是，诶，今儿个天气不错啊，咱来给您讲个上大学相声……说着说着，苏白睡着了，夏江月又可以偷偷地数他的睫毛啦，真不错。
    夏江月支着肘子，轻轻拨弄苏白的睫毛，他的眉毛，他的……鼻毛就别了。
    她能感觉到，苏白在考虑她的情绪，帮她纾解焦虑，但苏白并不了解她焦虑的原因，这不能说的秘密。
    ……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换个床睡觉，苏白就会睡很久，十个小时起步，上不封顶。
    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是下午了。
    夏江月在沙发上看书，看起来已经吃过了，问了才知道，是跟着江春梅，去小学的食堂蹭的饭。
    “江阿姨已经过分到女儿从学校回来第二天就吃食堂了吗？”
    “本来她也没有中午回来做饭的习惯呀。”
    “好吧，这波洗白我接受。吃饱了吗？没吃饱我再给你做点。”
    夏江月不仅吃饱了，还带了大包子回来给苏白吃，大包子是灵山市第一实验小学的特色，一个包子比苏白的拳头都大，胡萝卜牛肉的馅儿，贼香，如果放在精装修的地方特色菜馆里，敢卖二十一个。
    但在食堂里，只要三块钱，足以见得，江阿姨的单位，福利那是相当的不错。
    摆在苏白面前的两只大包子，一只是如上所述的胡萝卜牛肉馅，另一个是白菜粉条豆腐。
    这个搭配，相当可以，苏白口水都要溜下来了，只能说，夏哥是很懂他的。
    但他没急着吃，先去厨房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冲个汤喝，冰箱里虽然是空的，储物柜却很可能放了东西，白女士的风格向来如此。
    然后他看到了一箱酸辣粉。
    “啧啧……夏哥，咱们昨晚，格局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