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的困意延续到了机械制图课。
    课间休息的时候，中年秃顶男士老师游荡到最后一排，捏了捏苏白的后颈肉。
    苏白发出一声怪叫，在大伙儿的哄笑声中醒来。
    “你小子就知道睡，都睡了一节课了。”
    “老师冤枉啊，我那是眼睛小，您看岔了。”
    “……”
    从没见过如此清新脱俗的理由！
    中年秃顶男士瞅着苏白那无辜的双眼皮大眼睛，懒得跟他逼逼，就跟夏江月说话，声音突然就带上了一种面对好学生的温柔：“夏同学为什么不坐前面啊？坐这里能看清吗？”
    “没问题的。”夏江月很确定地回答，她的视力一向很好，这是天赋使然，也和她端正的坐姿有关。
    “坐得近才能看到更多细节，也方便和老师交流。”
    “我跟他坐这边就可以了，谢谢老师。”
    夏江月很有礼貌地说着，同时挽住了苏白的胳膊。
    中年秃顶男士眼角抽搐，默默转身离开。
    算了算了，人家开心就好。
    夏江月无疑是他讲的这堂课里最出挑的学生，态度认真，更难得的是有种工程师的直觉，以及对自身专业的热忱，老师人在精密仪器系，已经很少在学生身上看到这种热忱了，来985读书的学生都习惯了奋勇争先，而现在的社会氛围是收入导向，所以奋勇争先的精密仪器系学生们，一多半都想转到计算机系。
    当然，他们转计算机也未必是多么喜欢计算机，尽管他们在转系申请书上大谈特谈自己对计算机科学的热爱。
    中年秃顶男士甚至邀请夏江月去他的实验室看看，当然，被拒绝了。
    苏白已经跟她说过了，这老师没啥前途，做项目不如跟着诸葛公公，前途光明不说，也免除了被压榨的风险。
    下了制图课，夏江月缠着苏白让他陪着去找诸葛，她觉得新生科创赛的项目，可以找他商量。
    于是苏白给诸葛打电话，问他在不在办公室。
    “别来，我人在夜店呢。”
    “？”苏白脸色一狞，“这才下午啊。”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昨天晚上我就在这里了，宿醉了一波，刚醒没多久。”
    “我的老卑鄙，你也太浪了吧，不要求你为人师表，至少把工作时间混完啊。”
    “你懂什么，我陪合作企业的高管玩儿呢，不陪他们玩，你以为我课题组那么高的工资是哪儿来的？你老婆参加新生科创赛的资金和设备又从哪儿来？”
    诸葛口齿不甚清晰，酒气仿佛隔着5g信号都能传过来，苏白消化了一下信息，点头道：“妥了，那你得空了跟我说。”
    “明天吧，明天晚饭后来办公室找我……嘿，你要是想在家做饭招待我，咱也不反对，甚至还能给你带点伴手礼，哎呀呀，小白的厨艺可真是赞，上次的……”
    “还是去你办公室吧。”
    苏白面无表情地挂掉了电话。
    “什么意思啊？”夏江月问。
    “搁外面陪酒呢，课题组大老板都这样，主要的日常工作除了训人之外就是整合资源，什么叫整合资源呢？翻译成人话就是陪更高一层次的大佬喝酒。”
    “不是啦……我是说，他为什么说我是你老婆。”
    苏白扭头一看，夏哥居然脸红了，忍不住吐槽道：“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诸葛这人满嘴跑火车呢，你别在意……你这抓重点好奇怪。”
    “我不奇怪。”夏江月嗔怪道，“你才奇怪。”
    往宿舍走的路上，苏白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又诞生了新思路，诸葛说夏江月是他老婆，夏哥会害羞，以前苏白觉得她是不乐意，现在想想，兴许她喜欢被这么叫呢。
    “要不我不叫你宝宝了吧。”
    “嗯？”
    “叫老婆怎么样？”
    “不行！”
    好吧，看来想多了。
    苏白尬笑了几声，老实了。
    手却被她悄悄地牵住。
    ……
    回到寝室，苏白马上就被摆烂老哥们包围了。
    摆烂老哥们只是看起来比较摆，事实上他们只是喜欢用高效的方式努力，比起高数课蹿到前三排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不如在寝室专心看半小时理学院神奇老头儿的神奇课件。
    比如说新生科创赛，他们就很踊跃，因为这玩意儿如果拿奖，可以代替一部分学分，少修一门专业选修课。
    专业选修课，工科大学生心中又一个永远的痛。
    因为它们往往是本专业开的，课程难度波动极大，考试内容非常离谱，甚至有让你带着笔记本在考场打开数学软件在一小时内手写几百行代码的……
    至于这些信息，当然是苏白告诉他们的，论及对科创比赛的积极性加成，这比开十次班会都管用。
    能少上一门课，多是一件美事！
    但当苏白看过他们写的项目申请表后，脸色就不怎么好了。
    “不是，你们写的这些……别说欣爷了，小乔估计都看不下去。”
    “班长，菜菜，救救。”一位同学厚着脸皮嘻嘻哈哈，“帮我们出出主意啊！”
    苏白拍拍脑门，只得给他们科普一点常识。
    所谓科创比赛，实际上并不要求学生创造出什么科学的东西，现如今科学体系已经非常的完善且复杂，普通学校的研究生读完三年都研究不出什么，总不能指望大一学生来逆天吧。
    “合作，新生科创赛的主要形式是合作。第一种是找个课题组，看看他们正在搞的项目有什么边角料，就是硕博们不乐意干的脏活儿累活儿，但作为本科的项目已经足够；第二种是校内外的活动，还有各种企业，不过这个就得需要自己的门路了。”
    “子恒兄大抵是能找到门路的。”有人嘲讽了一句。
    “确实，毕竟宁海本地人。”另一位跟着嘴。
    “别鞭尸他了……还是找找课题组吧，我建议你们去问大三的学长，咱们系的惯例是大三开始进组当科研黑工，他们最近应该也在了解，跟着他们很容易获取到有用的信息。”
    老哥们听得很认真，苏白这家伙鬼点子多，干货满满，也不玩虚头巴脑的，讲究一个真实。
    相比之下，其他班的班长们目前依然处在比较懵懂的阶段，或者还在思考怎么混进团委学生会弄个一官半职，和苏白完全是两种画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