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靖讶然，问：“青雪，你想问什么？看在大哥的份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叔，明明你的很有才华，为何屡试不中，而且自暴自弃呢？”杜青雪问，所有认识杜靖的人，都不知道曾经那个聪慧的男子突然性情大变的原因。
    杜靖犹豫，眯着眼睛，看向远方，“觉得考上功名，没意义；做了高官，更没意义。”
    “哦，那你能说说，我父亲临终前最后一面，你见到了吗?”杜青雪问，“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杜靖想到了敬佩的大哥，死无全尸，面目全非，内心十分痛苦，“没见到，当时你父亲的一条左腿不见了，面部腐烂，看不清长相。
    凭借身高和身上的特征，确定那是大哥的身份。当时我很痛苦，也很难过，甚至晕了过去。可惊才绝艳的大哥，还是英年早逝，离开了。”
    那是他从小到大最敬仰的大哥，最亲近的大哥。兄弟之间的感情，甚至超过亲生弟弟杜家老三。
    “当初我父亲功劳甚大，陛下要封赏他爵位，能告诉我，父亲为什么拒绝吗？”杜青雪又问，有了战功，加官进爵，的确应当。
    杜靖回答：“大哥说，等到最后彻底胜利之后，再接受封赏。可最后，惨胜，大哥也惨死。因为死伤很多将士，陛下要封赏大哥，但被父亲拒绝了。”
    杜青雪一愣，颇为不解，“我父亲死了，老太爷为何还要拒绝这样的爵位呢？没有我们，也会让杜家其他人继承爵位。”
    杜靖摇头，“我也不清楚，但父亲还是拒绝了。当时母亲特别生气，觉得父亲拒绝陛下的封赏，很不妥当。不过不久之后，父亲的官位连升两级，没有爵位，但加官了。”
    杜青雪心里还有些疑惑，可是一时间她又凑不成一个具有逻辑性的问题。
    思来想去，杜青雪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杜青雪转移话题，“二叔，你怎么想起来去拜访我师傅呢？”
    杜靖笑了笑，“很简单啊，因为我想替大哥感谢他培养出来这么优秀的徒弟。如果没有杨观主，你也不能有这么多际遇，我大哥也不可能有这么优秀的女儿。”
    杜青雪深以为然，“二叔你说得对，师傅是我的再生父母。没有他，我不可能学医。没有师傅，我也不可能练武。没有师傅，我也没有保护弟弟和娘亲的能力，说不定我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杜敬点头，眼含怜惜，“如果大哥在天有灵，也会非常感激你师傅。”
    两个人闲聊着，一起走进药坊。
    杜青雪给师傅介绍杜靖，“师傅，这是我二叔。二叔，这就是我最敬佩最厉害的师傅。”
    听到徒弟的夸奖，杨观主轻轻一笑，“你这孩子，不知道谦虚。”
    杜靖行礼之后笑着说：“都不是外人，不用谦虚客气。杨观主，谢谢你教导青雪，这孩子才有今天的优秀。”
    杨观主颇为得意，“那当然。现在青雪回归度假，你们杜家白捡了这么好的后背，可不能为难她。如果让我知道谁欺负我徒弟，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你把这话直接跟你父亲说，就说是我说的。”
    杜靖听到这话，连忙解释，“父亲一直看重青雪和青山，也非常感谢大嫂能够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之下生下来大哥的子嗣，一定会善待他们。同时，父亲也非常敬重观主，还想着有朝一日，把酒言欢。”
    杨观主点了点头，“既然你们已经承诺，那我也不会咄咄逼人。”
    杜靖又寒暄了一会儿，送上谢礼，这才离开。
    看着杜靖离开，杨观主问道：“现在天气逐渐转冷，再过几天可能会下雪。到时候上冻了，不宜挖坟开棺。我想问问你，何事验证你亲生父亲是否中毒？”
    杜青雪喝了一口茶，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直下，满口清香，“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爹和我娘现在也算是定下来了，作为女儿，我要去看看他，跟他说说这件事情。”
    杨冠主听到这话哭笑不得，“听你这么一说，我居然觉得有几分道理。你现在开你亲生父亲的棺木，也算是名正言顺，理直气壮。”
    杜青雪点了点头，“那当然。我问了二叔，跟我打听的一样。我父亲死的时候，面目全非，而且没有左腿，死无全尸，的确挺可怜。我去看望他之后，想办法给他烧个义肢。”
    “那你去吧，多带几个阳明卫。”杨观主点头，他很关注这个问题，“希望你今天晚上顺利，明天一早就汇报给我。”
    现在出了静慈庵，慧静和尚这个变数，杨观主心乱如麻，总觉得事情越发诡异，不得不严阵以待。
    “是，师傅！”杜青雪应下，趁着天还没黑，她准备现在就去杜家祖坟之地。
    杜云岚见女儿牵着马，颇为好奇，“你牵着马作甚？要去哪呢？”
    杜青雪回答：“我去县城有点事情，今天晚上不回来，明天回来。”
    “什么事情啊？”杜云岚忍不住问，面露疑惑。
    杜青雪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告诉娘亲，免得她整日胡思乱想，“阳明观的事情，不方便说。”
    听到这话，杜云岚也不再问了，“那你小心点，现在天冷，你还是坐马车吧！”
    杜青雪摇头，“马车太慢，骑马比较快，比较方便。放心吧，我身上穿的衣服很厚，一点不冷。”
    待会他们要去杜家祖坟之地，虽然不算偏僻，但夜晚坐马车不方便，骑马不仅快，而且更适合走夜路。
    按照之前调查的地点，杜青雪带着杨明卫，直奔杜家祖坟之地。
    等到杜青雪到了之后，已经是天黑了。
    守着杜家祖坟的是杜家的一个老奴，已经上了年纪。天黑得早，到了晚上之后，就早早地躲在屋里取暖睡觉。
    整个杜家墓地，其实并不多，往上面数就三代，还是普通贫穷人家，而且因为家里贫穷，人丁不旺，加上杜擎的坟墓，总共才十几个坟头。
    杜青雪担心待会挖坟的时候，声音比较响，可能会吵着守墓人，于是直接让人扔了一个迷药丸子。
    不一会儿，里面的人很快熟睡，打起响亮的鼾声。
    杜青雪走到一个石碑面前，手里拿着火把，看着墓碑上的字，确定这是父亲杜擎的坟墓。
    杜青雪前世今生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即使重生之后，她的心愿也很简单，保护娘亲，保护弟弟。
    可没想到随着她不断变强，遇到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揭露的真相也越来越多。
    她和弟弟的身份，娘亲的身份，还有阳明观和苦禅教的是是非非，九五之尊和肱股之臣之间的恩怨······
    杜青雪把带来的贡品，放在墓碑的面前，然后拿出一瓶酒，倒了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