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挠头，笑道：“所有人都说我像大人，这可能跟我从小的经历有关系吧！看尽世间事，所以心里透彻。
    另外，从小我就喜欢听书，慈幼堂附近隔壁有个说书的瞎子，我经常趴在墙角听，听了很多故事。
    虽然里面的故事可能是瞎编的，但有的也很有道理，有的都是胡扯，糊弄人的，不能全信。”
    杜青雪来了精神，想探索小石头的内心世界，忍不住再次询问，“小石头，那你说说你都听了什么书？你又有什么样的见解呢？”
    小石头想了想回答：“大约分为四类，既然师姐感兴趣，那我就说说。第一类，忠君爱国的，皇帝昏庸，听信谗言，陷害忠良，那些忠良还以君子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话语和行动，表明忠心，留下美名，但死翘翘了。
    我觉得这样的人，固然可敬，但也挺傻的。但凡能够圆滑一点，或者坏一点，或许就不用死了。从这里，我学到了不能做坏人，但也不能做个没底线不知变通的好人，否则会早死。”
    杜青雪惊愕，没想到小石头这么善于思考，而且还有浓厚的批判精神，“第二类呢？阳灵，上茶，我要跟小石头秉烛夜谈，听听小石头的高见。”
    “是，少主。”阳灵下去泡茶，脚步情况，她也特别喜欢听小石头说话。
    小石头见师姐感兴趣，那就继续往下说，“第二类，才子佳人。一般都是落魄的书生，在花园里或者湖边遇到大户人家或者官宦人家的小姐，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两个人就这样喜欢了，最后两人冲破门第的阻碍，结为夫妻。书生也考上功名，平步青云。
    当然了，这类的故事，还有另一个分支结果，穷书生带着有钱人家的小姐私奔了，即使在茅庵草舍，过清苦的日子，也心甘如饴，幸福美满。
    总之，我觉得这类人出现在现实生活中，不会有好下场。门第观念那么重，怎么可能随意接受没有功名的书生呢？如果有这样的书生，估计早就被那些大户人家找各种理由弄死了。
    至于一起私奔过苦日子的男女，更不会有好下场，正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家里没钱，吃不饱穿不暖，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都能被无限放大，怎么可能幸福？”
    阳灵给杜青雪和小石头倒茶，就站在一边仔细倾听。
    杜青雪对着小石头竖起大拇指，称赞，“小石头，你牛，你的见解，成功地引起我的关注和赞同。来来来，继续，第三种呢？”
    小石头颇为得意，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既然师姐想听，那我继续说。第三类，更让我不齿。歌颂那些无私奉献的女子，其实我倒觉得那样的女子很傻很可悲。
    女人孝敬公婆，生儿育女，操持家里，供丈夫读书，寒窗苦读十几载，终于考上了功名做了官，奈何男人长得好，又高中状元探花，自然引来其他女人的觊觎。
    什么公主，郡主啊，或者是豪门大族的小姐，看上了这个男人。男人当然喜新厌旧，对家里的糟糠之妻，已经没有感情，跟京城的女子两情相悦，你侬我侬。
    男人左右为难，想跟红颜知己在一起，又不想担着抛弃糟糠之妻的骂名。最后这个红颜知己跟糟糠之妻姐妹相称，共叙佳话。
    这还是好的，有的糟糠之妻得罪不起公主郡主啥的，只能自降为妾，委曲求全，也成一段佳话。
    师姐，你听听，这是人干的事情吗？明明男人做错了，最后苦果全部被糟糠之妻承担了所有苦果。
    这里也有一个分支，清官妓女跟书生一见钟情，资助书生考功名。书生功成名就，他另娶，女子悲愤异常，自戕而死，被称赞为烈女。简直就是瞎扯淡，故意愚弄那些脑子里只有情爱的女子，让她们变得更傻，男人才能控制愚弄压榨女子。”
    杜青雪之前还靠在椅子上，神态轻松，此时听完小石头说的第三点，坐得端正，脊背挺直，竖起大拇指，“小石头，你眼光独到，观点正确。第四类呢？”
    小石头笑笑，“第四类，就属于精怪类的！貌美如花的女妖精，喜欢穷书生，女妖精出钱出力供穷书生读书，等到书生考上功名之后，转过头跟高官家的女儿成亲了。
    妖精不甘心，过来报复，然后和尚道士一起对付妖精。最后妖精重伤，书生又放不下妖精，护着妖精，也重伤，妖精为了救书生，香消玉殒。
    我觉得写这种小说的都是那些没有建树的穷书生想象出来的，世上有这么傻的女妖精吗？采阳补阴，难道不爽吗？”
    杜青雪擦擦脑门上的薄汗，前世今生经历那么多事情，她发现活得还没小石头透彻。
    杜青雪对这个小师弟肃然起敬，“小石头，你厉害。以前我还对你说教，现在我觉得我说的那些话肤浅了，失敬失敬！”
    女子如果像小石头这样通透，那就无敌了。
    小石头被师姐郑重其事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一些粗浅见解，当不得师姐的夸奖，见笑了。”
    杜青雪摇头，“这哪是粗浅见解，简直就是真知灼见。以前我觉得毛蛋很聪明，但现在我确定，你比毛蛋聪明。毛蛋是表面精明，但你是心里精明。”
    小石头挠头，“师姐过奖了，以前我在听书的时候，总是觉得书里没有一个好人，要么是坏人，要么是傻子。可跟在师傅和师姐身边，让我看到事情的另一面，并不全都是黑的，还有白的，灰的，甚至还有好人！”
    听到这话，杜青雪再一次正视小石头，原来这个聪明的小孩心里背负这么多，每日嘻嘻哈哈的内心，居然还有如此阴暗的地方。
    她伸手摸摸小石头的脑袋，“小石头，以前的苦难过去了，我不希望你忘记，但也不希望你记得太清晰，只会让你往后余生更加辛苦。以后快乐一点，开心一点。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师傅，还有师姐，还有师门。”
    小石头跟师姐说了这样的一番话之后，心里畅快不少，不像以前心里总是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嗯，师姐也是。”
    师姐弟二人畅聊很晚，觉得困了，才各自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