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自身最原始的用途无法使用之后，曦子忽然有些迷茫。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驾驭人类的情感与欲望竟然如此困难！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恐慌。
    自己持续了四百年的用途竟然被拒绝了，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已经过时了？
    要知道，她这一款机器人，可是四百年前就已经停产了啊！
    她担心自己被强行关停——或许也不是担心。
    毕竟这个‘担心’，只是处理器为她分析出来的一种可能性而已。
    而且，掰手腕之时，她的机体近乎极限运转，耗能太大。
    若这一单生意不成，那她就亏大发了啊！
    最近，能源领域的科技有了重大突破，人类研发出了一种更加高效也更加环保的能源。
    机器人们被强制要求使用这种更高效更环保的能源，充能的价格越来越高——这涉及到能量转化的问题。
    首先，市面上绝大部分的机器人，都是在能源领域有所突破之前被生产出来的。
    这就导致了机器人们原本使用的能源装置与新能源并不适配。
    新能源的充能价格不贵，贵的是能量转化的费用。
    机器人人均‘长寿’，甚至可以说，只要能够一直更换机体，数据库储存没有上限，那机器人就是永生的存在。
    它们虽然更新换代的速度很快，但实际上，在科技领域没有出现重大突破之前，机器人们机体的改动其实并不会很大。
    但就算改动不大，十代以前的机器人与现在的机器人之间也会拥有很大的差别。
    按照时间线往前推，作为四百年前被生产出来的曦子，说是老掉牙也不为过。
    所以，她充能的价格尤为高昂。
    在没有客人的时候，她都是处于半待机状态的，为的就是让自身的能源能够支撑自己更长时间的活动。
    简而言之，就是省电。
    当然，机器人们也可以选择更换自身的能源装置，换上全新的、为新能源特地研发出来的新能源装置。
    这样的话，它们只需要支付这次相对有些昂贵的改造费用，之后的充能就不会再有额外费用了，甚至，比之从前更加便宜！
    几乎在所有机器人的处理器计算之中，这个办法都是最优解。
    于是许多机器人都因此而进行了机体改装。
    但，还有一部分机器人没有选择改造。
    这涉及到机体适配的问题。
    新能源刚被研发出来，能源装置还未来得及进行升级，所谓的新能源装置，体型相对有些臃肿。
    拿曦子举例。
    若她选择改装的话，那她的机体就会严重变形...或许不严重，但她是干这行的啊！
    身材走样可是大忌！
    所以她没有进行改造，承受着高昂的能量转化费用。
    今天在李牧这里消耗了大量的能源，若这一单生意凉了，那她就白消耗了啊！
    没钱充能，约等于停机啊！
    她搜索自己数据库里储存的各种案例，情感处理器精准的模拟出适合当前情况的人类情感。
    仿生泪腺开始分泌泪水，她开始哭泣，梨花带雨。
    “客人，您是不是不喜欢曦子？”
    她对李牧用上了尊称。
    她知道，这种时候，将自己放在弱势的一方，能够很好的激发李牧的保护欲，或者是...发泄欲。
    “让曦子为您服务，好吗？用手，或者用嘴...您放心，曦子会好好服侍您的，求求您，不要拒绝曦子，好吗？”
    李牧越发平静。
    他看着这个机器人哭泣，心里清楚，对方并没有哭。
    这只不过是对方的处理器计算出来的结果而已。
    她的运算，只会让其在不伤害人类的前提下，筛选对自己有利的处理方式。
    就像是当初那个销售机器人一样。
    开始选择用其他方式给自己服务，是因为她担心自己会将她撞散架——呵！机器人！
    总之，李牧的祖传dna不准备动。
    但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总得干点什么。
    于是李牧想了想，道：“服务什么的就不用了，不过如果你能按照我的要求来，那钱我也是会照付的。”
    “您说！”
    李牧摸了摸下巴：“你能不能，把自己拆开，给我讲讲构造？”
    “啊？”
    曦子傻眼。
    她的处理器又有些转不过来了。
    “别误会，我只是好奇，想看看你这种类型的机器人的构造而已，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方便方便！只要您不嫌弃！”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
    这个时代的人们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怪癖，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讲解构造又不费怎么‘电’，她为什么不同意？
    曦子赶紧褪去衣衫，露出其内的美好光景来。
    然而这美好的光景并没有持续多久，那一层纳米仿生外皮便被曦子脱下。
    她直接从自己与其他机器人不同的地方开始讲解起来。
    她指着那平常用来服务并收集客人基因信息的部位，说道：“这个，是步进电机，我就是依靠它来操控收缩开合，给予客人最优质的服务......”
    说着，那分裂片状的步进电机轻轻开合运作。
    李牧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很是诱惑，但一看这寒光闪烁的内部构造，他就提不起任何兴趣来——得亏那里的纳米仿生皮肤厚实，不然小小腿不得被搅碎了啊？
    ......
    脑瘤‘亲眼’见证了这一切。
    对于李牧，它的情感很是复杂。
    思维成熟之后，它早已将从原初的癌变脑细胞里那些残留的记忆统统都整合梳理了。
    李牧对它好吗？
    就生物本能而言，好像是不好的。
    李牧电它、踢它、骂它...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李牧对它都算不上好。
    然而，脑瘤在浏览并分析过大量的人类资料之后，经过对比参照，它发现，李牧的这种做法，好像并不是错误的。
    人类教育孩子，向来都是打骂相随的。
    它尝试搜索相关的资料，得到了一大堆教育相关的语录——
    打是亲骂是爱！
    玉不琢不成器！
    棍棒底下出孝子！
    ......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于是脑瘤悟了。
    李牧并不恨它。
    按照‘打是亲骂是爱’的理论来看，李牧电它电的那么狠，不正说明李牧对它爱的深沉吗？
    它忍不住想对李牧多一些了解。
    于是，它开始悄悄翻越科学家们给它设定的限制——脑瘤不是程序设定出来的机器人，甚至，毫不夸张的说，经过这一段时间不间断的‘刻苦学习’，它甚至比这座研究所里的一些科学家都还要博学。
    而且，它并不是人类。
    就算它是由人类培养出来的，它的思维模式其实也与人类并非完全一样。
    这就导致了，人类想得到的，理论上它也能想到。
    而人类想不到的，在理论上它也能想到！
    甚至，是人类完全不会去思考的方向！
    所以，科学家们给它设下的防火墙，在思维已经成熟的脑瘤面前，某种意义上来说，漏洞百出，形同虚设。
    看过无数纪录片的它，拥有比任何人都高涨的学习热情，它的知识储备，在不断增殖的癌变脑细胞加持之下，变得极为恐怖。
    它翻越防火墙，悄悄入侵这个世界的社会安保设施。
    官方的、私人的...所有的监控设备，只是瞬间便被它入侵！
    它调取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监控画面，从中筛选出有李牧出现过的那些。
    对其进行模拟、重新规划，逐渐还原出李牧这段时间的生活轨迹。
    而在这个过程中，它还维持着不间断的学习，那些被管控的癌细胞依旧按照之前的频率进行着学习，科学家们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虽然李牧现在的样子是经过纳米机器人伪装的。
    但脑瘤认出李牧可不是依靠长相啊！
    让它认出李牧的，是那同出一源的基因结构！
    “我该，叫你父亲吗......”
    “你的行为，是不是也在对我进行着某种‘教导’呢？”
    “好奇，我很好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