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怀远正闭着双眼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但气息还算稳,似睡着了一般。
穆祈看了好一会,突然伸出手停在了步怀远的面前,手微微有些颤抖,向摸却又不敢碰上对方的脸,似乎怕一碰眼前的人就会不见了,就这么又僵着了好一会,才轻轻碰上步怀远的眉头,手指滑过,温热的触感带来安心的感觉,穆祈眨了眨眼,一滴眼泪啪的一声滴落在手背上。
穆祈轻轻呼了一口气,抬手抹去眼角湿润,顺便揉了揉眉心,又看了步怀远一眼,才离开床边,躺在了房里的躺椅上休息。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期间御医院医座严素已经来过一趟,给步怀远看了一下之后,冷冷淡淡说了一句“没问题,养两天就行”便离开了。穆祈得到确认也终于放下了心,屏退了下人以后又再次躺回那张躺椅,静静等着步怀远苏醒。
约莫又半个时辰后,步怀远总算悠悠转醒。轻颤了两下睫毛睁开双眼后,便是看到穆祈冷着一张脸站在床边,步怀远微微一笑,轻声喊道,“小祈。”
穆祈哼了一声,就着床边坐下,虽然黑着脸但仍是小心扶着步怀远慢慢坐起身,待步怀远坐好之后,才目光如炬地瞪过去,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你、对、猪、肉、过、敏?”
步怀远苦笑一下,轻轻拉过穆祈的手握住,带着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害你担心了。很久没犯过,以为吃一点没关系的。”
“谁担心你!”穆祈抬手一挥甩开了步怀远的手,眼眶有些发红地低声怒吼道,“我又不记得你,今天第一次见面而已,怎么会为你担心?!你自己不要命,谁为你担心!”说到最后声音又隐隐有些颤抖,有气的也有是害怕。
“小祈……”步怀远看着这样的穆祈心里一阵刺痛,以往即使他病倒了,穆祈也都是非常冷静地接过他手上所有的事,然后冷着脸强硬地要他休息,原来他内心其实这么害怕吗?再次牵起穆祈的手,步怀远眼神温柔地看向穆祈,轻声道,“是我错了,你莫生气了,伤身。我已经没事了。”
“你明明知道自己过敏为什么要吃?直接跟我说啊!我不记得那些了,你为什么也不告诉我,如果……”步怀远温柔的态度让穆祈心里的害怕和委屈更加爆发出来,一想到这个人可能会被自己害死,穆祈就一阵后怕,虽然因为失忆不记得以前的事,但从清醒以来他就一直知道自己要找一个人。而第一眼看到他就确定步怀远是自己要找的人,怎么能让他再次消失了?想到刚清醒那一日梦里那浓烈的血红和绝望的气息,他就无法呼吸,他不要这个梦境变成现实,绝对不要!
“对不起小祈……别怕,我没事。”稍稍用力撑起身子,步怀远伸手抚上穆祈脸颊,拇指滑过眼角,擦去了那没有溢出却刺痛他心的眼泪。
发泄了一下情绪终于稳定下来,穆祈别过头收起脆弱的情绪,再回转时已经恢复那略带傲气的样子,轻哼了一声,戳了戳步怀远,道,“以后再有我不记得事情,你一定要提醒我告诉我!”
“好。”步怀远点头微笑。
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想了想穆祈狠狠地瞪着步怀远哼道,“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就把你的安国侯府给拆了!”
步怀远轻笑,紧了紧握着穆祈的手,柔声说道,“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副铁拳打在棉花上,力气都泄完了。穆祈哼哼地撇了撇嘴,指着步怀远硬声说,“往里面去一点!我累了,要休息。”
步怀远看着穆祈明显比早上初见时要差的脸色,又是一阵心疼,忙撑着身子往里面挪了挪,拉着穆祈半躺在床上,带着些紧张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
“要看也是看你,我好得很。”穆祈斜了步怀远一眼,冷哼着说,“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的情况,不问问御医怎么说?”
步怀远一顿,摇头失笑。他的身体早就破败不堪,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他现在还能活着说话,那就一时半会应该是死不了的,但也好不到哪儿去。至于御医怎么说的,他就更不用问了,李乐根本不敢到处说他的身体问题,大概也就是些模棱两可的话语,至于严素,他是从来不会理人的……
“我是老毛病,没什么,你现在有了身孕要多加小心。”
“我身体好得很,你放心!”穆祈轻哼一声。
步怀远无奈地一笑,随即想起什么,轻皱眉头说道,“本来明日是要带你入宫觐见帝上的……”
“你这个样子还见什么见!”穆祈大怒,侧过头瞪着眼睛看着步怀远。
“不见不见。”步怀远忙按了按穆祈的手,无奈地说道,“这个样子也没法觐见,我会让人去宫中禀明帝上,请假两日,三日后我再带你入宫。”
听到这话穆祈才稍稍降下火气,但仍是有些不满意,咕哝着说道,“有什么好见的,不记得的事,见了也是白见。”他根本不记得什么昭帝,什么丞相的事,跟着回来也不过是为了找步怀远,现在人也找到了,其他的事他才没有兴趣。
“你是大昭的丞相,回来自然要觐见帝上,放心,帝上已经知道你失忆之事,不会为难你,届时我也会陪着你。”
“到时候再说,我累了。”穆祈撇了撇嘴,这一整天他都没好好休息过,步怀远出事后又一直高度紧张着,现在也着实有些累了,干脆闭上双眼休息。
步怀远见穆祈确实面含倦色,也只好作罢,正准备闭上双眼一同休息,却感受到本来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手忽然动了一下,反过来抓住自己,随即心里一紧,张开手掌反握,瞬间十指相扣。
“睡吧。”步怀远的声音轻轻响起。
☆、番外
两日前,安国侯向宫里借御医,帝上亲自下旨全力配合,御医院一下拨出了五名御医前往安国侯府,而李乐也是这次被借调的一员。
内侍前来传旨的时候,李乐还有些怔愣,他在御医院向来不受欢迎,很少会有任务指派给他的。这次安国候借人,怎么会派他去?
“李御医,接旨吧?奴才还要去下一位御医那儿呢。”
内侍略微尖细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李乐忙回过神,笑眯眯地从传旨的内侍手上接过圣旨,并递上一些碎银,送走了内侍。
“一定是师父安排的……每次都这样,也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李乐回到房内,撇了撇嘴,随意地将圣旨扔在桌上,张开双臂往床上一躺。
御医院有一些专门辟出的房间,就是平日里给御医们休息,或晚间当值时用的,但房间不多,因此一般只有品级高的御医才有单间,品级较低的大多都是几人一间。本来李乐的品级不高,按照正常惯例也是要和其他人挤一间屋子的,但凡事总有那么些例外,李乐自然也是例外地被安排了一间单间。
若要说李乐这身份,就要从他爹说起了。
李乐的爹是上一任的御医院医座,医术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后来收了个徒弟名叫严素,李老御医见严素是个学医的好苗子,便倾囊相授,而严素也是个争气的,完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不是为继承师志而留在御医院这弹丸之地,只怕早已在外名声鹊起,而这世间也便会再多出一名神医的。当然这些外人并不知晓,只是在李乐心里,自己的师父自然是不会比那传言中的神医差的。
没错,严素就是李乐的师父。本来李乐作为李老御医的独子,应该是拜自己的父亲为师,与严素师兄弟相称的。奈何世事无常,李乐的娘亲生他时难产,子出母亡,而李乐的爹又是一深情之人,为此大受打击,没几日竟也跟着去了,只留下了一个不足月的婴儿。
严素是个尊师敬道的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早已把李老御医当做父亲一般,因此李老御医夫妻去世以后,严素就将李乐带回了自己身边抚养,虽然当时他不过只有十七岁,还不算完全成年,但却是咬着牙硬是接过了李乐的教养责任。因此李乐可以说完全是严素带着养大的,后来也是正式拜入严素的门下,成为了师徒。
另一方面,严素早就跟着李老御医在御医院做事,老御医去世后,医座一位是由当时另一名老御医顶的,而那位老御医不过做了几年,之后这个位子便被严素拿下了。严素虽然医术高超,却是没有什么野心的人,做御医院医座也只是为了方便更轻松的学医研究医术,因此十几年下来一直没有想过有什么变动。
至于李乐,今年刚满十八岁,年初刚提出自己想要出师,便被严素安排进了御医院学习做事。对于御医院,李乐并没有太大兴趣,他更喜欢云游四方,做个江湖郎中,只是可惜严素呆在御医院,为了能与自己的师父在一起,李乐也就只能忍了这无聊的日子。
“唉……师父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热衷于研究医术啊!什么时候才退隐啊!”李乐长叹一口气,咕哝着说道。
倒不是说他有多讨厌御医院,毕竟他爹和师父都是御医院的医座,只是他对于做一名御医每日给达官贵人看病很不习惯而已,他更喜欢自由自在的行医,那些贵人们的脸色他总是承受不来。而且御医院的人也都不喜欢他。
说到这个李乐就更为沮丧了,御医院的御医大多年纪偏大,即使有些年纪轻的也都还不算御医,只能称其为医士或医生,偏偏李乐年纪轻轻一入宫就当上了御医,加上前任现任两代医座与他的关系,他在御医院可谓是一时风头无两。
老御医们心态好些,又顾念着当年李乐他爹的情义,倒不会为难于他还颇为照顾,但一些年纪轻的御医及下面的医士医生们可就对李乐没这么友好了。虽然顾忌着严素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他,但暗地里排挤,使使小绊子什么的还是经常有的事。而李乐又不是个喜欢撒娇告状的人,有时候吃了闷亏心里怒嚎翻天,面对着严素也哼不出一个字来,而他又不是聪明会处理人际关系的人,对暗中欺他之人也只会尽量疏远,一来二回,对方见李乐没人护着,也就更加肆无忌惮,关系更加恶劣。
偏偏严素又是个极为冷淡不管事之人,尽管对李乐照顾有加,却也一直不知李乐在御医院被欺之事。而有时候严素想到的“帮”李乐的事情最后都有可能造成李乐被人排挤的原因,对于这一点李乐也是常常表示很无奈。
“啊!!真是烦人啊,这个安国候没事找这么多御医干嘛!!”李乐想得烦了,大叫了一声将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
“大白天鬼叫什么!”
突然一道冷冽的声音在房里响起,李乐浑身一震,从床上一跃而起,头上蒙着的被子还因此刷的一下被带散开了,被子的重量让跳起的李乐身子不稳的晃了晃。手忙脚乱将缠在身上的被子抓起扔开,李乐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严素一脸冷然地站在门口,看见他的动作后眉头轻动皱了一下。
李乐心里一跳,以最快地速度将手边被子窝起扔在床上,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向严素,“师父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师父是怎么进来的?刚刚完全没有听到推门声啊,难道我的耳朵出问题了?
“你大叫的时候。”严素冷冷说道,向前迈了几步,反手关上门,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接到圣旨了?”
“接,接到了……”李乐吞了吞口水,每次遇到师父他都觉得好紧张,明明师父长的那么帅,怎么看上去那么可怕!
“嗯,收拾收拾,后天去安国侯府。”严素瞥了一眼桌上摊开的圣旨,开口说道,“此次前去给穆相诊脉,传穆相有了身孕,你自行准备一番,莫要出什么差错,回来之后即可出师。”
“啊?出师?”李乐微带震惊地看向严素。
“你不是要吵着要出师吗?这次出师后就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去吧。”严素仍是冷冷说道。
“啊……徒儿知道了。”李乐无精打采的应着,心里却是风起云涌:我想做的事就是带着师父你一起云游四海做江湖郎中啊,让我一个人出师去有什么意思啊!!!
“这两日认真准备,莫要出去后丢了为师的脸。”严素说完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是,师父。”李乐高声应道,眼看着严素要离开,忙站起身紧张地说道,“师,师父…,你…你要回去吗?我……”
“嗯,过来提醒你一声,还有药材没整理好。”说完严素转过身,向外走去
哎哟我的天,师父特意跑过来一趟就是为了告诉我安国侯请御医的目的吗?师父果然还是疼我的啊!!!可是师父你能不能坐下陪我聊聊天啊!我们都好久没聊了,除了研究医术你就再做点别的事啊!少研究一天会死吗,没看到我伸出的手要挽留你吗!
李乐微微伸出的手僵在原地,心里咆哮着,嘴里却吐不出字,没办法啊,谁看着师父那张冷到结冰的脸还能开得了口说肉麻的话啊!!
“什么事?”突然,似乎感受到李乐灼人的目光,严素回过头冷冷的问了一句。
李乐悬在半空中的手非常尴尬地快速收回,放到了脑后开始挠头,心里跳的越来越快,嘴里却是冷静非常,“没事,就是想提醒师父你要注意休息。”
“嗯,有事再到我那儿找我。”严素没有其他任何表情变化,点了点头,表示已知,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师父,你真的不留下啊!!??李乐抹泪,算了,师父根本是不开窍啊!
挫败地目送严素离开,李乐开始翻箱寻找医书,既然师父上门来提点,自然还是要做好事前准备的,他可从来没专门学过夫科的!!
两日后,李乐抗着一堆整理的书籍和自己的行头跟着安国侯府来接的人上了马车,向安国侯府驶去。
☆、休养
第二日穆祈醒的早早的,起来梳洗了一番又吃了早饭,晃荡了一下两人的屋子后,步怀远才慢慢转醒。
安静的房间,温暖的阳光透过半启的窗子洒入,十分柔和。穆祈穿着宽松的长衫盖着薄被躺在躺椅上,一手随意翻着手中的书册,一手不时从一旁矮凳上摆放的食盘里拿起一块点心吃着,好不惬意。
步怀远睁开双眼后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一瞬间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他还活着,而穆祈就在他眼前。步怀远含笑撑着身子坐起,因为还在病中,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精神倒是好了许多。
“你醒啦?”穆祈听到声响后开口问道,放下书册,将手上剩下的点心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撑了一下腰站起身,走回床边。
“嗯。”步怀远笑着点了一下头,伸出手轻轻拉着穆祈,示意他坐下,“醒的很早?很无聊吗?”
穆祈挺着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床边,随意地摇了摇头,“还好。你饿了吗?先起来吃饭吧。”虽然在房里无所事事,但是李乐已经交代过步怀远还要静养两日,因此穆祈没准备这两日出去,何况现在他对于整个盛京毫无印象,也没什么可以消遣的。
“等过两日入宫面过圣,我带你出去转转吧。”步怀远一边起身换衣,一边柔声说道。以往穆祈虽然也不怎么爱出去,但有时间都会用来练武;如今失了忆,事务肯定处理不了,而有了身孕也没法时常练武,一下子便闲了下来,因此步怀远才想着带穆祈出去转转。
“等你身体好了再说。”穆祈翻了个白眼,吐气说道。
“呵,好。”步怀远轻笑,“你的书房就在院子里,这两日若是无聊可以去看看,你以前倒挺喜欢呆在书房看书的。”
“嗯。”穆祈不在意的应了一声,对于书房并没有太大兴趣,而是缓步走到了步怀远身前,从步怀远手中接过腰带,轻轻为步怀远系上。扣完了以后还向后退了两步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步怀远整理好衣服,叫了侍女进来梳发。
“哦,听说我以前住在隔壁?”穆祈看着侍女给步怀远梳发,皱了一下眉,或许他也可以学学?总觉得被别人摸什么的不是很开心啊。撇了撇嘴,转过身又拿起一块点心吃起来。
“你说丞相府?”简单梳了个发式,步怀远便挥退侍女,转过身温柔地笑看穆祈,“你我两家相邻,你自小住在隔壁,刚任丞相之时,帝上要赐你宅院,被你推辞了,只将穆府改成了丞相府。”
“是吗,那改天回去看看好了。”穆祈嘟了一下嘴,又塞下一块点心,怎么以前的他连平白赐的房子都不要?瞥了一眼步怀远,不会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吧?
步怀远宠溺地笑了笑,上前牵过穆祈的手,在穆祈疑惑地眼神下,拿出帕子擦了擦穆祈的手,温声说道,“别吃了,吃多了容易积食,一会儿吃饭该吃不下了。。”
穆祈的脸瞬间红了一下,鼓着嘴瞪了一眼步怀远,想到昨日步怀远病倒前两人就是因为吃的问题先吵了起来,忍了忍还是没回嘴,只是瞅了瞅食盘里剩下的点心,有些舍不得。好像他最近食欲特别好……?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多吃点。”看着穆祈的眼神,步怀远忍不住笑了出来。穆祈小时候倒是很喜欢吃写甜食点心的,但后来长大后就不再吃这些了,如今失了忆倒真和小时候一样了,不过有了身孕,吃多了零食也不算太好,因此他还是阻止了穆祈。
“哼。”穆祈斜过眼小声哼了一下,心里也明白步怀远的好意,没再说什么,而是转了个话题问道,“家里只有我们两人吗?”
步怀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穆祈这是问有没有家人,淡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你我皆是独子,我父亲和你父母都已过世。”
“那你母亲呢?”穆祈下意识问道。
“……不知道。”
“嗯?”
步怀远苦笑了一下,“十年前离开后就一直没回来,影煞卫都没有查到音讯。”
看着步怀远带着伤痛的眼神,穆祈突然心里一阵刺痛,抓着步怀远的手紧握了一下,别过头故意哼了一声,“饿了,先去吃饭。”
“好。”步怀远笑笑,牵着穆祈走向饭厅。
“不用扶我,你自己站稳!”
“好。”
“好什么好!”
“呵呵。”
“……”
接下来两日,两人都呆在安国侯府没有出去,李乐每日里都来给两人诊脉,步怀远休养了两日倒是没什么大碍了,至于陈疾李乐没敢多说,而是按照步怀远提供出来的据说是神医云墨之开的方子给配了药,让步怀远每日里喝着。
穆祈身体则好得很,虽然之前受过伤又有了身孕,但武功底子在,也没什么大问题,一直好吃好睡的,只得了李乐多嘱咐几句,让他尽量少动武和使用内力,毕竟孕中内息容易不稳,滥用内力还是易出岔子,之前穆祈就是因为内息问题受的伤,虽然调养过来了,但再有一回难免对身体有损。
听过李乐的话穆祈倒没什么表示,反正他虽然有武功,但因为失忆所以很少使用,如今在安国候用的机会更少了。而一旁步怀远听过后却是沉下了脸,脸上露出少有的凝重的表情,转头又吩咐加派了几个影煞卫的人暗中保护穆祈。穆祈自然是知道的,虽然心底翻了个白眼,但想着步怀远那时一闪而过的后悔和伤痛的表情,也就无视了那些影煞卫算是接受了。
最后步怀远还问了关于穆祈失忆一事,对于这一点穆祈也是有兴趣的很,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恢复,李乐前后查了几次才告诉两人,穆祈这失忆应该是之前受伤的时候撞伤了脑子,不过细细检查之后并未发现穆祈脑子里有淤血什么的,穆祈也毫无头疼的症状,因此李乐也说不好穆祈什么时候恢复,只猜测大概是之前脑伤恢复了却留下的后遗症,可能过些日子就想起来,也可能再也想不起来,全凭天意。
穆祈听后不免有些失望,虽然他觉得自己现在过得也挺好,但对过往的记忆还是有些好奇的,何况他依稀记得刚醒来那些日子的噩梦,尽管他已经确认步怀远就是他要找的人,但总觉得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人和事被他忘掉了,心里总计挂着。
对于步怀远来说穆祈最好是永远想不起来,这样,在最后的日子他就这么陪着穆祈,等着孩子出生再让孩子陪着穆祈就足够了,不过李乐却说,指不定穆祈什么时候就能想起来,为此步怀远只能无奈叹了口气,他再没法放下穆祈,只能尽最大努力让穆祈日后想起少一些难过,多一些开心。
再说这两日,没有外出步怀远便带着穆祈将侯府走了一遍,也带着穆祈到了原来他用的书房。
穆祈的书房设在偏西处,离步怀远的书房不远,只隔了一段路,两人吃了饭散着步就走到了。进了书房以后,步怀远微笑站在一旁等着,穆祈则绕着走了一圈,随意翻了翻书架上的书,发现都是些《论策》《长史》之类的书,也就没了什么兴趣,偶尔一两本不一样的还是医书,挑了挑眉,他怎么还喜欢研究医书?
放下手中的书册,穆祈又环视了一圈,看到一旁的躺椅后抿嘴笑了笑,安国侯府几乎每个房间都摆着一个,似乎步怀远很喜欢躺着,不过他也挺喜欢的。走到书案前,桌上放的还是那些看不懂的书,不过多了一些卷宗,穆祈随意拿了一卷看了两眼,居然都是近日的事,批注的墨迹也都是新痕,不禁疑惑地看向站在门口的步怀远。
步怀远看到穆祈拿起卷宗,解释说道,“你不在,有些急事就报到我这儿来了。”
穆祈皱了皱眉,心里不大高兴,“没有其他人做吗,怎么就得你做了,昭国也太人才紧缺了吧。”
步怀远闻言噗的笑了出来,他没想到穆祈会这么说,以往穆祈做什么事都事事亲为,就怕出了什么岔子,穆祈出了事之后他就将责任接了过来,也是不想穆祈回来以后接不上手,却没料到穆祈这回回来是彻底撒了手,想着也就笑说道,“要经你的手处理的事其他人哪能做得了主,送到我这儿的事不多,带着处理掉就行了。”
“这还不多呢?”穆祈拎了拎桌上堆着的卷宗,眼里全是不满,瞪着步怀远说道,“那个萧木头不是说你身体差得很,这种事交给其他人做就是了。”
“好,听你的。”步怀远温柔一笑,既然穆祈开口,他也无所谓,准备接下来就将不重要的一些事交给手下的颜朗月和云修处理。
此时分别在禁军和影煞卫值勤的两位副统领颜朗月和云修同时打了个喷嚏,不明所以的摸了摸鼻子。
“嗯哼。”对回答满意的穆祈这才扔下卷宗,离开书案,抬头时一眼看到挂在墙上的长剑,心里一动,走到墙边拿下长剑,用手摸了摸,熟悉的触感让穆祈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几个画面,有他拎着剑湿淋淋地站在河边,也有他就着烛光不停擦拭这柄长剑,画面闪的飞快,穆祈只皱了一下眉,根本来不及抓住什么,只好转过头问向步怀远,“这是我的佩剑?”
步怀远摇了摇头,眼神深邃地看着穆祈和长剑,最后轻叹了一声,走上前,浅笑着说,“你不用剑,这是我小时候用着玩得,后来送给你做定情信物,你就留着了。”
“定情信物?”穆祈先是轻轻地跟着呢喃了一句,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红着脸瞪着步怀远低骂道,“不正经!”
步怀远笑而不语,温柔地从穆祈手中拿过长剑重新挂上墙,“你现在有了身孕,刀剑的东西还是别拿久了,小心冲撞了。”
“怕什么!我儿子将来必然是武功高强……”穆祈哼了一声反驳道,随后想到步怀远刚刚所说,疑惑地看着步怀远问道,“你以前会耍剑?”
步怀远顿时哭笑不得,什么叫耍贱……无奈地对着穆祈笑道,“小时候学过一些,后来生了病就不学武了。”
“哦……”穆祈凝眉打量了一番步怀远,最后勾起嘴角得意地笑起来,“没关系,你不会武功,以后我保护你!”说着甩了一下头,身后长马尾随着动作轻轻一晃,整个人背对着门口,在阳光照耀下似乎闪着一层浅浅的光晕。
步怀远深深地看着穆祈,没想到他又再次听到了这句话,心中动容,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和情愫,抬手握住穆祈的手,向前走了一步,脸靠近穆祈的耳边,非常轻柔地回了一句,“好”,然后就这么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穆祈。
穆祈被看得不自然的红了耳根,甩了甩手挣脱,也不敢再看步怀远,转过身子挺着肚子就往外走,“不看了,回去休息了!”
步怀远跟在后面又再次轻笑起来,仍是那样温柔的声音,“好。”
“好什么好,除了好不会说别的!”穆祈嘟哝着又转过头瞪了步怀远一眼,看着步怀远消瘦的身影,还是没一走了之,哼了一声又回过身抓起了步怀远的手,拉着对方一同向前走。
“呵。”这次没有再说好,步怀远又是轻轻笑了一下。
“……”穆祈翻了个白眼。
☆、觐见
两日时间很快过去,到第二日下午宫里奉旨来了人询问两人情况,步怀远差人回了话,表示两人已无大碍,明日就带着穆祈入宫,内侍满意地回去回复了。而当天晚上步怀远先给穆祈做了些准备,以免明日入宫出了什么岔子。
“明日到宫里,你记得什么不记得什么照直说便可,帝上知你失忆,不会难为于你。至于你在延国查探的东西,跟着你去的影煞卫已经整理出来,他们知道都的记在这小册子上,你仔细看一遍,有什么问题便问我。”天还没黑透,屋里已经点上了灯,步怀远从怀里抽出一本很薄的黄色小册递给了穆祈,认真地说道。虽然不愿穆祈记起以往的事情,但明日入宫,什么准备都没有对穆祈来说也是毫无好处的。
穆祈挑眉接过册子,眼神微动地看了一眼,随后快速地翻看了一遍,将里面内容熟记于心,便合上册子递还给步怀远,正色问道,“和我一同前去的护送队有几人回来?”册子里既然说的是护送队几近全灭,必然还有存活者。
“有两名护卫幸免。”步怀远略带讶异地看了下穆祈,只觉得突然认真起来的穆祈似乎有一些像是成年后的穆祈了。莫不是记忆……
“两人?是先行离队还是拼力逃出?”穆祈皱眉问道。
“据这两人回复,是按你的吩咐先行前往邺城寻求支援。但支援队伍赶到时,已无你之踪影,对方的人也不见,只有留下的护送队尸体。”步怀远沉声说道,似乎又是想到收到消息那些日子,眉头皱得紧紧的。
“嗯……也就是说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见过追逐的人的真面目了?”穆祈眼里闪过一丝锐利,低声问道。
“是。”步怀远点了点头,影煞卫赶到的时候也未看到对方人影,众人都不知他们是被何人所袭,延国也一直拒不承认派人追杀,何况当时延国确实内乱初起,派人追杀穆祈实属节外生枝,因此追袭的人是谁,他也一直在追查。
穆祈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那些人的尸体带回来了吗?”
步怀远知道他问的是那群跟着前去的护送队人员,随即温声道,“都已经安葬,他们的家里人也都安排妥当了。”
“嗯。”穆祈轻声应了一下,虽说不记得那些人,但想到一群人跟着他外出却最终都没能回来,难免有些心情不好,想着有时间还是应该去看一看这些牺牲的护卫们。
整理了一下情绪,穆祈又问道,“洛王的情报很重要?”从册子里看,似乎他去延国这一趟一直在明里暗里地打探洛王的消息。他虽然失忆,但这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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