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烟是被水声吵醒的。
    她睡眼惺忪的揉了揉脸，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下意识转头看向一旁的落地时钟。
    在看见贴近数字5的时针后，猛地惊醒。
    遭了，已经快五点了！
    距离她和苏伟彦说的七点只剩下两个小时了！
    羽毛花还没有缝到裙摆上去！
    她蹭一下站起身，却在看见人台上的婚纱时，愣住了——
    及地的裙摆上，缀满了花朵。
    羽毛随风而动，恬静而完美。
    “醒了？”墨锦洲从餐厅里出来。
    看着瞪大眼睛的她，上前：“需要咖啡吗？”
    “嗯。”叶南烟接过他手里咖啡的时候，还有些愣神，“这些，是你做的？”
    “不是。”墨锦洲眉色淡然，“它们自己飞上去的。”
    “……冷笑话有点冷。”
    叶南烟喝了口咖啡，认真的望着他：“谢谢你啊，墨锦洲。”
    墨锦洲没说话。
    等她将咖啡喝完后，才问：“什么时候去剧组？”
    “七点送过去就行。”
    叶南烟边回答，边将婚纱从人台上取下来。
    小心翼翼的叠好，装进印有叶园logo的盒子里。
    “走吧。”墨锦洲转身，“带你去个地方。”
    “嗯？去哪儿？”叶南烟不解的问。
    “去了就知道了。”
    ……
    叶南烟和墨锦洲一起到了地下车库。
    是一辆她从未见过的黑色古斯特。
    车门打开，她正好奇禾易怎么不在。
    就见到墨锦洲单手撑着轮椅扶手，一个转身，直接坐进了驾驶室。
    他按了下扶手上的某个按钮，轮椅被轻而易举的折叠，被他随手扔在了后座上。
    叶南烟愣住了。
    他这是要开车？
    “不敢坐？”墨锦洲系好安全带，挑眉看她。
    叶南烟的手咻然攥紧，樱唇抿紧。
    上一世，她唯一一次见到他开车，就是在叶雨歌给她看的视频里！
    彼时，他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
    车毁人亡！
    眼眶抑制不住的酸软。
    她轻轻吸了下鼻子，将泪意和后悔强压下去。
    歪歪头，笑得明媚灿烂。
    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
    转眸，定定的看着身旁的男人。
    笑容张扬肆然：“你开，我就坐。不管去哪儿，都行！”
    墨锦洲微怔。
    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眸子，像是有无数星辰，散落在眸底。
    不管去哪儿，都行。
    这句话实在是太好听。
    就像是，她将余生都交到了他手上。
    君不离，我不弃。
    欢喜都随你！
    他忽的笑了。
    “好。”他应道，将车发动。
    等叶南烟看到车窗外的高速护栏时，明白了他要带她去哪里。
    海城临海，周围坐落着许多大小不一的海岛。
    有的只适合海洋生物居住，有的上面，还有村落。
    其中与海城有高速大桥相连的，只有最大的泗山岛。
    叶南烟也不问他带她去干什么。
    支棱着下巴，看着翻着浪花的大海。
    忽的，有熟悉的身影跃出海面。
    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便又重新钻入海中。
    “是海豚。”她眼睛一亮。
    几秒后，接连不断的海豚跃出海面，场面颇为壮观。
    很快，下了跨海桥。
    又开了十多分钟，才在一片海滩上停了下来。
    “到了。”墨锦洲将车熄火，解安全带。
    同样轻松的重新坐上轮椅，朝前走去。
    叶南烟看着他，坚定了她从重生就有的想法——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治好他的腿！
    他不能，也不该受困于这把轮椅！
    抿抿唇角，她抬腿跟上。
    银白色的沙滩连接着幽蓝宽阔的海面。
    叶南烟朝着海水走了几步。
    直到无限接近，又不会让涌上来的海浪打湿鞋。
    才张开双臂，深深的吸了口气。
    空气中都带着海水的咸味，却意外的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她扭头，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我还以为你是要带我回家睡觉。”
    “不是刚睡醒？”墨锦洲眸光平静，看着一望无边的大海。
    叶南烟想到放在车里的婚纱：“没想到墨总还会针线活！不过，我可付不起时薪。”
    “没关系，总有付得起的那天。”
    “对我这么有信心？”叶南烟挑眉。
    “没有，但是也只能这样想了。”墨锦洲看了她一眼，嗓音里带着戏谑。
    “难为墨总了，第一次做这么没把握的生意。”
    “人生嘛，偶尔也要挑战些未知。”
    墨锦洲说完，叶南烟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一起笑了。
    叶南烟弯下腰，捡了个小石头，扔进拍上沙滩的浪花里。
    “回到叶家后，第一次被周荃扇了一巴掌的那天，我爸带着我到沙滩，挖了两个多小时的小螃蟹。”
    她淡淡的笑着说道：“那时候我问他，为什么要带我回叶家呢。他沉默了很久后，只说了对不起三个字。
    其实我当时就想告诉他，不回叶家我一个人也可以好好活着的。可是，看到他眼里的泪水时，我什么都不想说了。或许，他是爱着我妈妈的，尽管这份爱情，从头至尾都是错的。”
    墨锦洲看着她的眸子：“一个人？”
    “其实我不太记得，到叶家之前的日子。回叶家的第一天，我不小心撞上了桌角，大概是失忆了吧。”
    叶南烟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脚边的沙子：“我爸说，我小时候是和我舅舅生活的。他去接我，是舅舅给他打的电话。舅舅得了肺癌，他去栾川县的第二天，就去世了。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没有回到叶家，现在会在干什么？是在孤儿院？还是早就饿死了？”
    墨锦洲沉默无言。
    良久，薄唇扬起：“叶南烟，你看。”
    她应声转过头去。
    极远的远方，海面与天空相连的地方。
    一团火红，正缓缓升起。
    穿过薄薄的云层，染红了整个海面。
    太阳渐渐绽放灿烂的金光，给海面镀上暖红的光彩。
    映衬得整个城市，安详而宁静，像是一个未醒来的美梦。
    “好美！”叶南烟惊叹出声。
    原来，他是带她来看日出的。
    待到太阳高高挂在天空，开始源源不断的向世界输送热量。
    叶南烟转过身，看着墨锦洲：“怎么突然想来看日出？”
    “难得早起。”墨锦洲轻笑。
    转身，朝着古斯特走去：“走了。”
    叶南烟眨眨眼睛，小跑几步追上去：“还去哪儿？”
    男人不答反问：“会开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