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又盘腿重新坐好。
既然是断崖采药,必定会有些危险。他只有恢复到全盛状态,才能将不会武功的夭夭更好保护起来。
陆肖抿紧了唇,凝神静气调动内力从丹田涌出,冲进四肢百骸。
他修炼的功法本就猛烈,又是伤痛不断,又被下毒药,如今的身体早就是千疮百孔,更不要说前几日一剑穿胸,差点命丧当场。
内力遇到堵塞的经脉时,那处骤然涌起撕裂般的疼痛,似是有人拿匕首刺进他的身体,用刀刃将那处的血肉寸寸剐碎。
“唔……”
陆肖脸色瞬间苍白下来,额上细细密密疼出一层冷汗。他死死地咬住牙,将那声闷哼重新咽了回去。
太疼了。
像是将人的骨肉寸寸碾碎,一刀刀将心剖出来,再用刀尖将心上的肉一点点剔下来。
不足半刻,陆肖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面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疼到身体痉挛,几乎要昏厥过去。
即使已经疼到了极点,但是他还是咬着牙死挺着,残忍地调动内力一遍遍冲过经脉。
瑾夭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正沉,屋外时不时传来的极低的闷哼并没有惊扰到她。她埋在被子里,丝毫不知道外面在发生什么。
她一觉睡到寅时,才被人温柔地唤醒。
瑾夭撑着困意,睁开眼睛,探出一只手抓住陆肖的手腕,迷迷糊糊地给他把脉。
少女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长发微乱挣扎着坐起来,眸中带着些茫然。她脸上虽然仍没有什么丝毫笑意,一如往常地板着小脸,但此时根本从她身上看不出什么冷峻来。
反而,可爱得让人心颤。
陆肖叫醒她的声音本就低沉温柔,等那柔软的小手握住他的手腕时,温热的触感将他的心尖都烫了一下,语调也就更柔和了几分:“夭夭,可是还没有睡醒?”
他身上看不出半分异常,只是嗓音微微有些沙哑。
陆肖往前半步,蹲在瑾夭的床前,将手往前递了递,潋滟眸中藏着满满笑意。
瑾夭还有几分困倦,抓了抓头发爬起来,凝神静气检查了一下这人的情况。她皱起眉,眸中浮现淡淡的惊讶。
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瑾夭裹着被子,眼神已经清明起来,又扯过他的另一只手,把脉查看了一遍。
“我是不是很厉害?身体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呢!也是费了一番心力的,是不是得好好表扬一下我?最少夸赞一声我很厉害吧!”
陆肖见她神色异常,也没有隐瞒她,笑嘻嘻地凑过去,脑袋往床边一靠,颇有些自吹自擂的架势。
男子本就生得俊美,蹲在那里却丝毫不显丝毫狼狈,眉眼弯弯地笑着,眸光潋滟,意外让人移不开眼去。
瑾夭的眉头皱得更紧,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陆肖的身体一僵,眸中压着些许茫然不安,面上却笑得更为灿烂:“夭夭莫不是现在才发现我的面容俊美?罢了罢了,毕竟是我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宠的人物,便是如此,我也没办法苛责……只一点,以后可得好好对待我!”
烛光的掩映下,饶是瑾夭都被他眸中的光芒给晃了一下。
只不过一切都在转瞬,瑾夭的注意很快被他肉麻的话给转了过去,拧着眉,脸色也更冷峻了几分。
她并没有松开手,而是用手指摁在陆肖的薄唇上,往下轻轻一摁,果然在唇瓣内侧看到了伤口。
显然是疼得厉害时咬的。
那薄唇颜色极浅,触碰到时也觉得格外柔软细腻。
陆肖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狭长的眼睛诧异地瞪圆,被触碰到的地方一阵酥麻。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甚至能听到自己失控的心跳。
他虽从未与人如此亲近,却也常在风月场所看到,若是被人这样捏着下巴,又用手指摩挲过唇瓣的话,下一瞬便该……
亲上来了。
陆肖心底的兵荒马乱,最后在夭夭毫无杂质的眸中败下阵来。
那双眸子仍旧清澈见底,干净而又透亮,根本没有半分暧昧迷茫。
他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句下贱,方才的一瞬竟会那般想。
瑾夭能感觉到手下皮肤的紧绷,再看看对方情绪翻涌的眸子,还是皱着眉松开了手,侧头将陆肖又打量了一遍,忽然开口扔出两个字来:“疼吗。”
她的语调没有起伏,听不出什么情绪。
清清淡淡地砸进陆肖的耳朵里,却瞬间将他混乱情绪一扫而空。
他眸中剧烈动荡,面上却扯出一个笑,拉着瑾夭的手摁在自己的心口,嬉皮笑脸道:“心都可疼了!一想到这么长时间,夭夭都没有正眼瞧我,一直到现在才发现我的惊世容颜,就觉得……”
陆肖看不到自己的神情,所以并不知道他自己这会儿的笑到底有多僵硬,说着那样调笑的话,却甚至都不敢让夭夭看到自己的眼睛。
他本就是已经狼狈不堪。
又没有几日可以活了,只是想让夭夭多年后回忆起时,自己至少是一个站在阳光下的人。
他拉着夭夭的手,仔细地贴在自己的心口,嬉笑着等待夭夭因为自己的轻薄而发火,想用疼痛把那几乎颤栗的悸动压下去。
瑾夭如他所愿拧紧了眉,却在抽回手的前一刻,感受到了他过快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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