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气氛地瞪着面前的男人，沙哑地低吼，“半个月之前，她就检查出得了血癌。”
    半个月之前？
    陆衍之眼睛微眯，低头陷入回忆里。
    他想起半个月前，顾安然刚回来的时候，她在医院门口被他甩摔倒的一幕。
    那个时候，他还以为她鼻间出血都是装的，可没想到……
    陆衍之呼吸一慢，突然想到她这次的情况。
    他还以为是她身体不好，才会这么虚弱，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血癌。
    他从来都不知道她得了癌症，她也从来没跟他说过。
    江城气极反笑，冷笑着挥手，对着面前有些狼狈的陆衍之又是一拳，低迷的声音在停尸房里再次响起。
    “顾宁刚去孕检，得知怀孕了一周。结果，你竟然还让她去做手术！都说虎毒不食子，没想到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陆衍之被江城打歪的脑袋向抬起，却猛地一愣。
    她真的怀孕了？
    她怎么可能会怀孕？
    陆衍之任由嘴角的血迹漫出去，眼神有些迷离，耳朵里顾宁的询问声忽远忽近，让他的心口处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
    【如果我说，我有孩子了，你……】
    那是昨天手术前，在她的病房里，她问他的话。
    可那个时候的他，连给她说完的机会都没给，就跟她说，就算她有孩子了，也不可能会要的。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个时候的她竟然真的怀孕了。
    而他竟然会说出那么无情的话。
    江城怒视着面前的男人，握紧双拳，用尽全身力气，又打出了一拳后，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他呆呆地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机的女人，沙哑的声响，带着丝丝冷意。
    “你说说，这些年你凭什么这么对她？她爱的从来只有你。嫁给你之后，她就一直等，一直等，等着你回头，可是你呢？”
    他？
    他这五年一直流连在外面，几乎很少回家。
    陆衍之薄唇紧抿，目光深邃又暗淡，整个人如坠冰窟一般，冷彻心扉。
    看到他这个样子，江城瞪着他的眼神愈发悲愤，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停尸房里。
    “一切都是你自以为是！你一直误会我跟她之间的关系，可我们一直都是清白的！”
    江城紧握拳，“我和她关系一直很好，她拿我是好兄弟，五年前的生日宴上，你们发生关系，还是我递得的房卡……”
    陆衍之听到这话，虎躯一震，心口处传来刺痛，让他觉得连呼吸都十分吃力。
    意思是，他们间一直都是清白的？
    他们怎么可能是清白的，他明明是喜欢顾宁的！
    坐在地上的江城，似是看明白他在想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嗤笑，出口的低吼声无力又悲凉。
    “对！你想的没错！我是喜欢她，可她的眼里心里只有你，根本就看不到我的存在！”
    陆衍之呼吸一窒，无力地倚在身后的墙壁上，整个人显得颓废又落寞。
    五年了，他们结婚五年了。
    这五年里，他很少回家。甚至为了报复顾宁，他到处拈花惹草，完事之后，打电话让她去收拾残局。
    在无数次深夜里，顾宁都去了。
    每次她看到他跟别的女人温存，都是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让他觉得全身畅快淋漓。
    也正是因为这样，陆衍之以为他从来不在乎顾宁。
    可现在他凝视着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怎么都没想到心脏的地方竟然会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就像被人凌迟处死一样，一下一下的，连呼吸都觉得吃力。
    陆衍之沉重地吐出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顾宁穿着白色的公主裙，一蹦一跳地走到他面前，羞怯地打量他，糯糯地说：“寒哥哥，你真好看！”
    陆衍之猛地睁眼往床上的女人看去，他多希望此时的她还能站在他面前，跟他说话。
    可床上的女人，面色惨白，毫无生机，安安静静地躺着。
    从十年前认识她开始，他对她有好感也有厌恶，但不管怎样，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她死。
    江城抬眸就看见陆衍之一脸颓废的样子，他知道，他后悔了。
    若不是他，顾宁不可能会那么痛苦！
    江城无力地撑起身子，双拳紧握，嗤笑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陆衍之，你根本就没资格拥有她！”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抬脚离开了停尸房。
    但是他沙哑的声音，却一直回荡在陆衍之耳边。
    陆衍之无力地抬脚往床边走去，站定在顾宁旁边，眸色暗沉又深邃。
    停尸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他鼻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身在哪里。而这里的死寂，也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顾宁已经离开了。
    陆衍之抬手想去摸一摸病床上熟悉的人，却害怕再触碰到那种寒彻心扉的冰冷。
    他的手最终还是停在了顾宁脸颊上，沉默看着床上的女人。
    他苦涩地张了张嘴巴，良久后终是发出暗哑夹带着哀痛的声音，“顾宁，你别闹了，睁开眼看看我。”
    可是回应他的，根本不是顾宁清脆的声音，只有一片死寂。
    陆衍之痛楚地看着她，再也忍不住握紧顾宁的手，闷声哄着床上毫无生气的女人。
    “顾宁，只要你肯醒过来，我什么都满足你。陆太太的位置是你的，孩子我们也可以生很多。”
    ……
    顾家。
    顾国安接到顾宁的死讯，整个人瞬间怔愣在原地，手里的手机什么时候掉落在地上他都不知道。
    只一瞬间，顾国安原本慈祥的眼睛就变得满目猩红，神色呆滞地看着地上，低声喃喃，“我的宁儿！”
    站在一边的卿姨在知道消息之后，整个人也似晴天霹雳一般，伤心了良久才回神。
    很快，顾国安跟着卿姨一起赶往医院。
    在去医院的半个小时里，顾国安整个人十分疲惫，仿佛就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一样。
    而卿姨的眼泪更是没有停过，嘴角一直在喃喃自语，怎么都不敢相信顾宁竟然会出事。
    他们二人互相搀扶着向停尸房走去，却在走廊中间看到了罪魁祸首。
    顾国安仅仅跟陆衍之对视了一眼，就再也扼制不住内心的崩溃，举起拐杖打向陆衍之，恼怒地嘶吼，“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他把拐杖甩出去后，脚下跟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卿姨看到后，立马上前扶住他的身子，一脸哀痛地盯着不远处的男人，“为什么会怎么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衍之眸色愈发暗淡，薄唇紧紧抿着，低垂的眼眸里尽是痛苦跟悔意，完全感觉不到身上的痛意。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陆衍之的这一幕，落在顾国安眼底却仿佛如火上浇油一般，让他更加气恼。
    他抬手指着陆衍之，嘶吼的声音里带着愤懑和指责。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陆铖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当初就不应该把她嫁给你！”
    不嫁给他？
    陆衍之瞳孔猛地一缩，机械地抬头看着顾国安，心口处的刺痛愈发强烈。
    如果不嫁给他，他还会那么对她吗？
    顾国安看到他眼底的迷茫，心头的气愤愈发强烈，整张脸也变得有些狰狞。
    “陆衍之，我们两家，从此恩断义绝！我顾国安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