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附近的某家餐厅内，最上点完单，看向清水有沙，问道：“有沙，你还有什么想要吃的么？”
    正侧着脸，看向落地窗外漫天的雪花的清水有沙，终于是回过头，嘴唇轻抿着摇了摇头。
    最上和人了然，便让服务生下去了。
    平时总是会叽叽喳喳找话题的清水有沙，今天倒是异常安静，连看最上和人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看来，今天遇到小西沙织，确实给了清水有沙相当大的触动。
    事到如今，最上和人也不想去思考，为什么小西沙织会恰巧出现在那个地方。
    无论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最上和人都不想去搭理，他觉得这才是符合他，符合最上和人的处理方式。
    小西沙织是个聪明人，她一定能从自己的态度中，读懂他的心情。
    就像最上和人能够从她的眼神中，看到那份充斥着寂寥的抵触一样。
    她是在抵触些什么呢？
    最上和人觉得，可能是在抵触他。
    不过那种事怎么都好，最上和人不愿意将自己珍贵的脑细胞，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一直到服务员端着菜品上来的这段时间，清水有沙都一反常态的，没有任何语言。
    而最上和人也没主动询问什么，只是与她相同，一个劲儿地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
    也不知道这场雪什么时候才会停。
    洁白的雪花，带着凉意，从空中飘下，落在水泥地上，像是在刚做完的慕斯蛋糕上，筛上一层薄薄的糖霜。
    上完菜品，服务生便下去了，最上和人让清水有沙趁热吃，她默默点头。
    一口，两口……
    她还是吃得很快，最上和人始终感到不可思议，那张樱桃小口，究竟是怎么把那么多食物塞进去的。
    清水有沙的胃，仍旧是世界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有沙。”
    “…………”
    最上和人轻声呼唤她的名字，换作平时，她会第一时间抬起头, 笑嘻嘻地问他怎么了。
    只有这次, 清水有沙沉默了数秒, 才缓缓抬起头，甚至有些不敢与最上和人对视。
    清水有沙也是凡人，她并不像最上和人此前想象的那样勇敢, 只不过是一名随处可见的，普通的, 可爱的女孩子罢了。
    在对待最上和人的问题时, 她能理智地, 清晰地给予他建议。
    可当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免不得, 会不受控制的多想。
    一边是自己的挚友，一边是自己所喜欢的人。
    清水有沙明知道今天这样的事情，总有一天会发生, 却一直视而不见。
    而她越是不去面对, 当这件事来临之时, 就越会显得怯弱, 越不知所措。
    刚才她遇见小西沙织时所展现的反应，就是她糟糕的答卷。
    “有沙, 能告诉我，你现在正在想什么么？”
    “…………”
    面对最上和人的提问，清水有沙不为所动。
    最上和人忽然轻笑出声。
    清水有沙被这道轻微的笑声, 惹得黛眉浅微挑，疑惑地看向最上和人。
    “和人桑, 在笑些什么？”
    最上和人见她总算肯看自己了，俊美的面庞勾起浅浅的笑, 声音清浅。
    “现在的有沙，令我感到十分新鲜有趣。”
    “有趣？”
    “嗯, 因为至今为止都没能见到你的这一面，我还以为有沙是个什么都毫不畏惧的女孩子。”
    最上和人如实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清水有沙盯着最上和人看了一会儿，眼神浮现黯淡的光。
    “和人桑，对我失望了么？”
    “为什么？”
    她悄悄捏紧自己的手指，轻声道：“我不想让和人桑看到我丢人的一面，可当时那个情景，我还是没办法抑制内心的负罪感。
    我……不配成为沙织的朋友。”
    最上和人有些意外, 意外清水有沙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果然还不够了解清水有沙，这名看似完美的女孩子，身上还有许多他所不知道的一面存在。
    最上和人不由得想，如果清水有沙愿意将她的每一面都展现在自己面前, 自己是否会被她所吸引呢。
    看来，他若是想要完全了解眼前这名女孩子，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
    “没有那种事。”
    “有的！我刚才……甚至没敢认真的去看沙织的眼睛！
    我明明知道沙织的心意，却还是……”
    她说话的音量越来越高。
    “有沙！”
    最上和人阻止了清水有沙继续说下去，向她使着眼色。
    清水有沙楞在原地，缓缓张望四周，本就不多的食客，一个个都诧异地看向他们这边。
    清水有沙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态度，渐渐低下螓首，周围的食客这才收回目光，但还是有人偶尔会向他们这边看过来。
    “抱歉，和人桑。”
    “没事，先喝口水吧。”最上和人温和地说道。
    清水有沙“嗯”了一声。
    等到清水有沙逐渐恢复平静后，最上和人缓缓呼出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有沙，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情，无论是我，还是她，我们都不曾对彼此抱有过你想的那种感情。
    她是。
    我也是。”
    清水有沙无言。
    “所以，我觉得你不应该抱有这种负担，太累了。”
    印象中，最上和人似乎从未如此温柔地对她说过话，清水有沙内心只得苦笑。
    她一直以来所期盼的特对待，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出现。
    如果只是出于同情或者安慰才有的温柔，清水有沙觉得她应该是不需要的。
    她想获得的，是更加深层，更加浓密，且火热的某种感情。
    清水有沙默默摇头，看向最上和人，坚定地说道：“和人桑，或许你是对的，但我觉得，这是我能感受到的负担，是生而为人十分重要的东西。
    对于清水有沙来说，如果感到不到这份矛盾的感情的话，我就不是清水有沙了。”
    “…………”
    “没关系的，我会靠自己，来克服这份内心的矛盾的，我不想做一个胆小鬼。
    我想要成为和人桑的榜样。
    让你看看，什么是清水有沙的执着。”
    最上和人很想告诉她，不要勉强自己，可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换上如春风般和煦的笑脸。
    “嗯，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