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双修的!诶诶!糊了糊了!”
两人手忙脚乱地把粥放好,凉了半天送到屋子里,师父开口了:“商辰,你腰上的玉佩是木晶?我看一看!”
商辰解下玉佩递过去。
隔着重纱,师父纳入手中:“放我这里看几天。”
商辰立刻回答:“师父若是有什么用途,尽管拿去用,我戴着也没什么用。”
木晶,修了万年,当然珍贵,不过师父要用,他当然是恨不能立刻奉上了。但是,没两天他就又愤怒了,因为那玉佩挂在了祁子尘身上。在衣服里面,风一吹,被商辰瞅见了一点点。
商辰又不能去质问师父,只能生闷气,每天内伤不止。
一天,两人送过粥去。
祁子尘放下典籍笑着说:“你们俩熬的粥越来越好喝了。”
那还能不好吗?每天跑鸳鸯井汲井水,两人用内火熬制,三黑用的是赤炎霸法第三重功法,商辰用的是有夏日燥热的空蝉诀,一熬熬小半个时辰。
子尘又说:“商辰,你现在这样,弥宝粟是结不出粮食的。”
原来祁子尘种了足足五年,弥宝粟还是只开花。那么一博学的人也琢磨不出原因,商辰心底就更闷了,粥一放,跑进弥宝粟地里看花,越想越沮丧。
忽听哗的一声。
一朵云压了下来,罩在地上,化成雨淅淅沥沥落下来。
商辰讶异地四周探看,看见宗郁站在圆镜塘边施法,他手法极为娴熟,雨不大不小,将地浇透之后就停了。难怪这块地始终滋润,原来是宗郁在帮自己――如此暗中关照,因为自己救过他吧?
商辰举起手:“宗郁。”
宗郁带着被识破的尴尬,神情更肃穆了。
对这么暗中帮自己的人,商辰当然很感谢,心头的烦闷一扫而光:“你还在习《极寒》之术吗?”
宗郁摇头:“泷兽不是在学吗?”
畏寒的泷焕都快愁死了,每天在被子里打滚说越修越可怕,一开始是冷后来都被冻住了,还以为自己死了呢。不学吧,又怕哪一天师父挑刺。
青鬃兽强大善战,自修真以来就是可望不可即的御兽。放在百里界外,绝对是打得血流成河争着要抢到手的。可惜,百里界就这三个人,呃,还有一个没灵力的,再稀罕的神兽也就不值钱了。
论起来,那玉雪驹也是一神兽,无人问津也是一个道理。
商辰说:“我去问问师父,或许有更适合你们青鬃兽修炼的。”
宗郁望着他,沉默以示同意。
商辰就去问师父,明殊听了来意,说了一句:“青鬃兽吗?火性的会更适合。不过你现在已经把第七重练完了,没必要再练下去了。”
商辰震惊了。
之前师父一直督促他修行。后来挑御兽,再后来说什么双修――所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商辰尽快修到第七重,以救祁子尘,这些,商辰自然都懂,他也没有什么怨念。
可是,救出来后,就轻飘飘一句“没必要修下去了”?这算什么啊!过河拆桥?
商辰不想修是自己不想,可师父怎么能这样,什么叫没必要!难道祁子尘活了,自己就再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吗?商辰转身离开,眼泪一下子涌到了眼眶。
没留神撞在走进来的祁子尘,商辰看也没看,飞快跑了。祁子尘踉跄一下,说:“明殊,商辰怎么了?”
明殊说:“我让他别修下去。”
祁子尘了然:“难怪,他不愿意吧?”
明殊说:“没有。他一直不喜欢修行,只怕求之不得。”
祁子尘笑道:“难道是高兴的?不修下去是好事,他若不是天纵奇才,怕是早就毁了。”
明殊沉默良久,说:“我要闭关修行,出关后再补吧。”
商辰跑出去后将眼泪忍了下去,走到宗郁跟前说:“师父说,我自己给你挑就行了,跟我走吧。”
青鬃兽活的时间长,修行者寿命短,一生中青鬃兽会遇上很多的修行者,记录兽修的典籍也很不少。像明渊魂君和老青鬃兽那种生死相依的,倒是少见。
《火凝幻图》,青鬃兽凝练神力的入门卷。
商辰让宗郁默记下回去慢慢练,宗郁却说:“我就在冥殿陪你吧――我们青鬃兽无需时时回去汲取灵气。”
宗郁与泷焕性格截然不同,泷焕是被拖着曳着往前一蹭一蹭地修行;宗郁则一提修炼,双目放光,像找到了生命的燃点一样。
。
第29章 真书?第八重(二)
【二九】
宗郁与泷焕性格截然不同,泷焕是被拖着曳着往前一蹭一蹭地修行;宗郁则一提修炼,双目放光,像找到了生命的燃点一样。
不过没多久泷焕就跑进来了,一见宗郁,立刻要炸。
商辰将他的嘴捂住,附在耳边说:“你修你的,他修他的,你那么排斥他干什么?”
“唔……唔唔唔……”
“他可能会成为三黑的御兽,在这里修行也是应该的。”
“唔……憋死我了……你不许要他。”
宗郁斜了泷焕一眼,背过身去,一个见不得一个。
泷焕见状,还是气不过,邀功请赏:“商辰,我的《极寒破》练过了第八重了……骗你干什么,一开始是很难,越练越简单当然快了!”
泷焕越练越得窍门了。
商辰说:“好!我从今天开始就练第八重:血阳诀!”
商辰本来是不想学的,但因为师父那句轻描淡写的“没必要再修了”,彻底把他的怒火激了起来。兔死狗烹,自己修行就为了救一个祁子尘吗?为什么不修!都已经修到第七重了!
反正祁子尘也不用喝粥了!
反正三黑都跑去练《赤炎霸法》不知道第几重了!
带着赌气的想法,商辰开始修习。
血阳诀,是全然不同于之前。妙花诀等前六个修炼均为领悟众生,藏空诀蓦然深奥,「血阳诀」则骤生戾气,口诀诘屈聱牙,连注解都不知所云:
危处自险。
险处自绝。
尘劫冰消。
商辰盯着冰字说:“泷焕,冰就是冷,有你帮助才能练成的意思吧?”
泷焕得意地说:“反正跟火凝什么没关系!”
捏着《火凝幻图》的宗郁青筋暴露。
三篡阁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一开始只是商辰找符咒进来,后来发现练功也不错。后来人越来越多,并不大的阁楼却一点儿没觉得挤。商辰摒弃嗔怒怨嫉,沉心凝思,念出血阳诀口诀,许久,幻境渐深。
泷焕讶然:“咦?怎么跑到我洞里来了?”
商辰望着偌大的、极为简陋的山洞发懵。山洞很大很大,比两座山都大,一条灵泉潺潺流过半个山洞,出了山,跌成瀑布。灵泉出了山就没有了灵气,所以泷兽把偌大的山掏出了一个洞穴来作为栖身之地。
商辰手浸灵泉,一股沁心之气从血脉直入心际。
泷兽的山,泷山,竟是血阳诀的幻境所在,难道那位撰写《众生真书》的高僧曾在此地修行?二人出了山洞,此处高峻,俯视百里界一览无遗,商辰凝望远方:“那里是封印前的百里界?”
幻境一重比一重真实,第八重,竟然重现了百里界,商辰要离开,泷焕却摁住心口:“不行,一出洞就呼吸不了。”
商辰坐下来帮泷焕修行。
泷焕浑身发抖,嘴唇发紫,全身冰凉。商辰握住他的手,源源不断注入灵力。灵力如石牛入海。商辰苦心思索,尝试着将妙花诀融入灵力之中果然,泷焕不再那么冷。
商辰欣喜,逐一将所有习练过的灵力之法全部融入疗愈之中。
泷焕被《极寒破》第九重煎熬中死去活来,幸好有商辰,他抵御了那股将血液冰冻的寒冷。一旦抗住了滚滚寒气,就可以反击。泷焕在领悟的瞬间,破茧而出,神力大绽,灵光从他全身散开,倏然之间,山洞冰封,白雪覆盖,只有灵泉潺潺。
商辰睁开眼,泷焕正凝目看他。
“我练过了第九重!呀,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了!”泷焕喜形于色,“商辰,你在雪里真好看,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你也就见过三个能看到脸的人,这个“最好看”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吧?
阳光一圈一圈照耀下来。
不止有太阳,有阡陌,还有庞大的魔极形状的建筑群。
建筑以圆镜塘为中心发散出来,五个大殿,每个大殿都有门、坊、阁、精舍、园林无数,西边有一条蜿蜒长廊,长廊尽头勾连着一条河纵流向北。
道路轩阔,熙熙攘攘。
路旁珠树开花,灿若余霞。行人呼朋引伴,小贩大声叫唤招揽客人,一个酒坊前,大大的酒缸,老板赤膊倒酒,十分豪爽,少侠模样的人们仗剑而行,欢愉自是。
泷焕惊讶不已:“这么房子!这么多人!这个百里界好啊!”
商辰笑:“我还是不是最好看的人?”
泷焕见过的人太少,只能说出好看和不好看。只要气质稍微出类拔萃点儿的,在他眼里一概是好看,以至于见到一个外表魁伟的彪雄大汉,也说好看。
这个幻境,兀自热闹着。
商辰两人身在其中,但就是两个过客,酒明明从指尖流下去,想尝尝那滋味却不行。
繁华令人流连,商辰找到了师父院子所在的地方,匾额上书三个大字:生云堂。生云殿许多年轻人出出入入,也有七八岁的孩童。生云堂内有七座精舍,跟现在的排列一样。
原来是学堂。
如若如此,那么高僧所在的地方就是寺庙了。
商辰拽着泷焕找寺庙,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巷陌之中,终于找到了。
一座塔高高耸立,塔如琉璃而成,色如晚霞,瑰丽流光。如此色泽艳丽,却亦望之明澄,并不心生绮念。泷焕只望了一眼就说:“这个地方进去要先洗三遍澡吧?把灰尘带进去了可不行!”
围着琉璃塔而建的寺庙叫众生寺。
蹑手蹑脚跟进去,泷焕轻声问道:“商辰,你找什么?”
“找那位得道高僧!”
“为什么?你是来修第九重血阳诀的吧?”泷焕难得终于想到了修行。
“也得看看让我受苦的人是谁吧?”
众生寺不大,和尚不多,在做早课。
人心皆有尘垢。
一片不知所云的诵读之中,这一句刺中商辰的心。“人心,皆有尘垢”,即使走火入魔吐血十几次也不怕,可师父轻描淡写的一句就让心海起狂澜。师父弃若敝履,自己心生嗔嫉。
商辰两人择了一个无人的客房冥思。
木鱼敲敲不时打断清静,泷焕轻声地说:“我像走进了幻境中的幻境。”
一个幻境可以轻易识破;许多个呢?大幻境中有小幻境,小幻境中有更小的幻境,你是否能一一识破?比如参禅,一层更比一层玄奥,不过,听说那极难悟到的禅总是至为简单的理。
泷焕又嘀咕说:“我静不下来。”
冥思要去除心中的一切杂念,可是若果真全部去除,那悟的一瞬又是怎么来的呢?商辰也静不下来:“要修的是你,静不下的也是你――那就看一看和尚是怎么回事吧。”
和尚都忙开在忙碌了,打扫院子的,清理炉灰的,将那香烛一扎一扎放好的,也有偷懒睡觉的……没有一个感觉像得道高僧。
商辰二人在人群中穿梭而过,泷焕忽然说:“那个和尚也好看。”
这和尚叫素光,眸中澄澈。
素光机敏,好学,为人和善。他与方丈说话时,禅机处处;与寻常人说,却是平常话语。众生寺只七个和尚一个方丈,若说哪一位是得道高僧的话,一定是素光了。
世间万物,一明则一暗。
寺院里有个和尚,叫素藏,生得难看,笨拙,根本就是一个哑羊僧,别说禅机,连佛经都念得磕磕巴巴,经常被人嘲笑。别人一笑,他就恼,一恼就凶恶,所以大家既嫌弃他,也怕他。也就素光心地良善,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
泷焕说:“这个素藏心怀祸心。”
商辰二人修行之余,便跟着素光听他说法,觉得心如清泉。修炼亦有悟,血阳诀渐渐深入。商辰的灵力虽与日俱增,可内心还是苦得跟黄连一样,一想到师父就会心头大乱。
这一天,商辰忽然妒海生波,几乎破了幻境。
多亏泷焕传入寒之灵气,令他镇静下来。商辰心知,自己其实很羡慕祁子尘,师父若能这么对自己就好了。
心生羡,羡生妒,往往如此。
商辰决心将修行放一放,再去听听法,或能破除心中的坚冰。
却说这一日,素光与素藏去化缘,这二人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素光化的米都比素藏多。素光生得好,也喜欢美好的东西,比如花、泉、蝶,每每流连忘返。
二人河边休憩,素光洗手,素藏羡慕地说:“素光,还是你好,我就不行了。”
素光笑说:“没有谁比‘我’更好!”
素藏自然没懂。
素光又说:“世间,也没有谁比‘我’更糟!”
素藏还是没懂。
素光将褡裢搭在肩上:“咱们一直在修的不就是‘无我’么,得道无关愚钝,你自会顿悟的。就跟这天一样,到了时辰就黑了。”
素光素藏二人才回寺庙,就遇上事了。
。
第30章 真书?第八重(三)
【三】
原来,不久前,有一位年方二八的女子上香,回去时天黑了,半路被贼人给侮辱了,不久有了身孕,被人发现,女子不堪责骂上吊死了。女子生前曾说,糟蹋她的人是一个和尚。离众生寺不远,那就只能是寺里和尚见色起意了。
所以女子的父亲闹上寺来,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
七个弟子,外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老方丈。
所有的人齐刷刷地盯着素藏。
为什么是素藏?因为他长得凶悍,又常受人责骂所以面相怨怒――相由心生,难怪都看他。偏偏那段日子,素藏天天回来得晚,他自然奋力辩解说去化缘,可问他去哪里化缘、有什么人为证,素藏又脸红脖子粗答不上来:“那是五个多月前,贫僧怎么记得?”
方丈说,那就送到官府去吧。
就在这时候,素光忽然走了出来,说那日他跟素藏一起化缘的,去了山下的谁家谁家谁家。素光聪慧,过目不忘,这么一来大家哑口无言,人就散去了。
素藏感激不已,对着素光激愤地说:“幸亏你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我哪能记得起?难不成就因为我这幅长相不成?”
素光深深看了他一眼:“其实,那天贫僧是一个人化缘的。”
素藏大惊:“那你……”
素光说:“贫僧只是不信你会做出这等事。”
两个旁观者一路看过来,泷焕感慨地说:“我喜欢素光,他就跟你一样一见就喜欢。”泷焕的喜欢着实泛滥,不值钱。
每日,都是晨钟暮鼓地过。
商辰跟了好几天,察觉出不对劲:“泷焕,如果咱们的修行停止,那么幻境也会停,你看连续几天日子都是重复的。”
想要看素光如何成为得道高僧,还得继续修灵力。商辰压抑着心中的嗔妒,但越修,越压不住,他总是不断回想师父的那句话:你没必要再修下去了。
就为这一句话,我也要继续修下去!
浑身的血液沸腾,商辰所有的怨念都爆发了出来,一股强劲的灵力忽然从他手心迸发出来。蓦然一睁眼,琉璃塔泛出了艳丽无端的光芒。
商辰和泷焕欣喜地发现,幻境终于变化了。
这天,天气很阴,又有一群人封住了寺门,原来又有一女子被祸害了。却说这女子说那天天黑,那和尚蒙着面,在仓促离开时,她依稀看清那人手肘处有刺青。
一排弟子刚一出来,素藏排第一个。他的手臂刺过鬼骷髅刺青,所以众人又看他。素藏急了,怒目那女子。
他生就一副凶恶面容,那女子瞬间就发抖了。
他才一撩衣袖,那女子一声尖叫。
果真是素藏!
果然不负那凶恶的面容!不等他辩解,一群人抄起手边的东西就狠狠砸过去了,每一个人都是带着深深的恨意,恨不能立刻把这个恶鬼一样的和尚砸死。
素藏一边躲一边大声辩解说不是他。
但谁听他的,人证都在场。所以一干师兄弟都看着他被打得头破血流。
眼看就要被活活打死了,素藏忽然一声狂吼,双手奋力一甩,所有压制他的人全都摔倒在地。他就跟地狱里出来的阎罗一样,浑身是血,面露凶光,整个脸都扭曲了,抄起一张长凳子,嘶吼道:“我没有干过那事!我没有去化缘!那时候我在修炼法力!你们让开!让我走!让我走!”
这样一来,等于不打自招,人们岂能让他走?方丈站出来呵斥:“素藏!放肆!跪下!罪过罪过!”
素藏凄惨地龇着牙齿:“好!就是老子做的怎么了!滚开,都给老子滚开!”
一朝未必成佛,一朝却能入魔。
在众人的痛骂和阻拦之中,素藏眼露血光,疯魔了,他挥起了长凳子,他使出了巨大的骇人的法力,一把木长凳,此刻却比利剑还利,长凳所到的地方,人倒地身亡。
素藏已疯魔,他认不出是谁。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谁挡就杀谁,就在有人想逃出寺庙时,人素藏忽然大吼一声,使出了一记凶残的血啸――所有的人都像海啸一样喷涌而出,瞬间,血流成河。
血河之中,却有一人手执佛珠站立:素光。
幻境满目血红,停滞。
泷焕摁着胸口在床上打滚说:“心口疼疼疼!素光一定没有死!”
商辰将他按住。
好一会儿,那股铺天盖地的悲怆渐渐散去一些,泷焕才停止了翻滚,虚弱地靠在墙上:“商辰,我们来修行吧,我不想素光死。”
商辰说:“总是会死一个的。”
泷焕发怒地说:“就是!素光快快杀了他!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杀了人!哎呦,一想心口就好疼!”
商辰说:“戒嗔!”
血阳诀,必然是因为这一场血光之灾。商辰渐渐领悟了为何自己一怒、一激愤、妒恨交加,灵力反而会增加的原因。
不能!
他不能为了修炼而把本性都失了――否则,为了赌气,把理智全部吞噬吗?商辰拼命冷静下来,驱逐脑海中的那一团血光,可是很多愤怒全部砸了下来。
回想起素藏杀人的狰狞样子,商辰满心愤慨。
这样的人,怎么能活?
这样的人要杀之而后快才是!他手刃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他把一片净土变成了血狱!
蓦然,商辰的手心一凉。
泷焕的指尖冰寒,冰冷的灵力凝固了商辰的怒与怨愤。
两人在忽热忽热的修行中,互相将对方时不时升腾起的怨怒消去,直到,幻境的血腥都散去了,变成了冰雪的清寒气息。商辰轻呼一口气,睁开眼,他知道,灵力又上升了。
两人下了床,推门,依旧是那一片血狱。
素藏浑身的血,大雨滂沱,将他浑身浇透了,他悲怆地说:“素光,你走吧,你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在疯魔之际他唯一没有忘记的,就是曾对他好的人。
两个人在血海中站立,素光没有离开。素光一步一步向前,手中的利刃闪闪发光。素藏凄惨地笑了:“我该死!我杀了那么多人!就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杀了我吧!我这种人,怎么还配活着!”
素光却一下子跪在佛前痛哭:“是我做的!最该死的人是我!”
手肘处,一处莲花绣。
妙花幽泉、白沙空蝉、飞云星罗,万物美好。
一尘念,再难消。
藏空,如何空?
粗陋愚笨的人或许未能感悟,心始终如雪;灵慧的人或许能领悟,心却终被尘垢覆盖。“和光而不群,同尘而不染”,又岂是能轻易做到的。
胸口的血随大雨冲下来。
素光将刀插进胸口,倒在地上,双眸浸满眼泪,依然澄澈如初:“对不起,素藏……我辜负了这朵莲花。愿来生,还入佛门,消我此生罪孽,不求灵慧,不求他人欢心,一生愚钝也可,但求,心能真正如素光。”
妄念入心,唯有血洗。
素藏的眼中没有了血红,也没有了泪。
素藏俯身,拾起了素光手中的刀,面无表情地划向了自己的脸,一刀、两刀、三刀、四刀……鲜血,倏然被雨水冲下,流入血的汪洋。
悲怆从心口溢出,商辰不自觉地念出了血阳诀。
血阳诀。
源源不断的灵力如同大雨,铺天盖地浇下来,整个大地被血雨浇灌满溢而出。血阳诀,刹那之间,将整个幻境笼罩,百里界,被血红染遍。
商辰泷焕同时睁开眼。
泷焕说:“商辰,我的心口,很疼很疼。”
泷焕对痛苦的描述永远只有一种:疼。
痛、恨、怨、酸、悔、悲、伤、觞……通通都一个字形容:疼。
对于两千年都独自地窝在一个山洞的泷兽来说,他怎知人间有千般滋味,不是仅仅一个疼字可以述说得清楚的啊。但是,纵有千种滋味,也只有疼,最刺心扉。
幻境之中,又有幻境,这是第几重,又有什么关系。
过了许久许久,等所有的血红都褪去,心绪从悲恸之中渐渐缓下来,商辰看见了琉璃塔、空空的寺庙。
幻境,竟然没有破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
幻境的存在,是要靠沉心的,所以只要他心头大乱,幻境就会破灭。想不到这一次,幻境像颠不破一样,将两人扣在了万年前的百里界之中。
泷焕说:“要不要,沉下心来试一试?”
心想也有道理,商辰凝神,灵力的增长静如泉水,长流不息,可是他们还是在里面。
商辰越练越焦急,就算这个世界有华屋万栋又如何?没人,还不如封印后的荒凉百里界。他要逃离这空空如也的牢笼,他要出去!
泷焕化身泷兽,冲向天空,试图冲破幻境。
商辰使出《众生真书》,从第一重到第八重轮番攻击着虚幻的幻境。他的灵力越来越强大,攻击出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
火中生莲,万血覆阳,一遍又一遍的红染百里界。某一天,商辰奋力使出血阳诀,轰然一声,半个百里界的建筑坍塌下陷。泷焕喷出一道火焰,整座山都冰封了。
可是,还是没有出去。
商辰快疯魔了。
就在这一天,天际,传来了遥远的焦急声音:商辰,醒醒!
商辰欣喜欲泣:“快听,师父叫我!”
师父,总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出现,这样的师父,真让人生气又依恋啊!既然师父来救自己了就一定能出去!打破这个幻境!
。
第31章 真书?第八重(四)
【三一】
商辰两个人无师自通,修行者和御兽的灵力法力融在一起,合力攻击着早已破败不堪的百里界,可是,明明明殊的声音总时时响起,就是攻不破!一天又一天重复的攻击,仿佛过去了好几百年一样。可是,幻境依然顽固地存在着。
商辰绝望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泷焕望着冰棱万丈的百里界,神智也有些癫狂了:“我很久没有吸灵气!商辰,我是不是会死?我们泷兽是要活一万年的啊!”
死?不!不会这样死去!
商辰抬起头,忽然闻见了一股浓郁的血腥,那血的味道……商辰露出的疯狂的血光:“师父,在用血替我们解封吗?泷焕,我要做最后的一搏,这一次,一定能出去!”
商辰俯身掰下了一块尖尖的冰棱,狠狠刺进了手腕,鲜血,迸射而出。
手腕下覆,血,流成了一个破的符咒。
泷焕学着他将冰棱插向血脉,神兽的血与修魔者的血溶在了一起,幻化出熊熊烈焰。商辰站在高高的泷山之上,背对灵泉,聚气凝神,风起,云涌,万物奔腾,商辰运起了全身的灵力和法力,骤然发力击向百里界的最中心。
天崩,地裂,山川横流。
斗转,星移,乾坤颠倒。
坍塌的轰隆响彻云霄,看不见的背后,魔极骤然万道黑光。
众生寺,再度香火缭绕,虔诚的香客在叩拜,伶俐的小和尚递上了长香。一个香客手中抽了一支签,欣喜地对另一个香客说:“这一年又能顺顺当当,我年年都来,众生寺有高僧,香灵。”
“出那事后,听说,你来帮忙清理寺院过?”
“这种事怎能在菩萨面前说?”
“……是一个叫素藏的恶和尚把人都杀了?”
“可不是!可惨了,没人敢来收尸。我一想,留下来的尸体都是和尚的,菩萨保佑着呢,就大着胆子来了,胳膊腿啊分不清谁是谁,就那素光和尚是完整的,胸口被捅了一刀――我都一起埋那山里头去了,罪过罪过!”
“听着都惨啊!”
“寺庙关了十几年,虚空大师来了才又有了香火。”
“虚空大师真是慈眉善目啊,虽然脸上有那么多伤痕,看着一点都不吓人。他说的法还精妙,我们这些粗人一听都懂,心明了,就放开了。哈哈,不说那些了,明儿个插秧苗,有得累了。”
香客一拍大腿:“哎呦!今年我家那秧苗不知怎么回事死了一大片,现在补也来不及了啊,我都快愁死了。”
另一个香客戴起草帽:“去年收成好今年大意了吧?我家秧多种不完的送你。”
两人一左一右出了院门。“生生若能不退,佛阶决定可期”,众生寺渐渐地消失了,那久远的血红,亦随着幻境远去。此境,此生只能见一次,此后,唯有当时的癫狂可追忆。
商辰睁开眼,熟悉的阴沉沉的天空。
目光移向了心口,有人趴在了他的身上,一袭黑衣,血,染满一身,一动不动。
商辰的眼睛瞬间模糊,他颤抖着伸出僵硬的手抱住这个人,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师父,师父,师父,你醒醒。”
“哭什么,还没死呢。”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虚弱。
天空,依然是那个天空。人,依然是这几个人。从生死中挣扎回来了,而且一切都没有变,多好!商辰被紧紧拥抱住了,炽热的温暖裹紧了全身,蝴蝶骨处,被压得生疼。幸福的疼,商辰几乎要落下泪来。
不幸福的是三黑。
他的一天都被疗伤占满了。
早上师父,下午祁子尘,晚上商辰。幸亏泷焕是一神兽,带一身伤跑回山洞休养生息去了。
前两位在房子里疗伤。商辰的伤却必须在空旷之处,有风的吹拂才能散开。几天下来,抽筋扒皮,三黑累瘫了,直挺挺地躺在圆镜塘边:“商辰,快!我手抽筋了!”
“你刚才是不是吐血了?”
心知瞒不过,三黑郁闷地说:“你们三个人,伤法各不相同:师父的要用寒气,祁子尘要用温煦,你的更糟糕要用我的内火――都要火候,比炖黑米粥难多了。一天下来,不吐血不行。”
商辰咳了两下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三黑一跃而起:“那怎么行?好不容易你醒来了,累死我也愿意!咱们聊会儿天,歇歇再继续!”
两人聊起了商辰入幻境发生的事。
原来,师父明殊闭关修炼,三黑也在修法力,而祁子尘没灵力,又从不进三篡阁,以为商辰修炼得好好的。明殊修到半路感知到商辰的挣扎,才发现他在修第八重,而且已走火入魔,危在旦夕,隔一会儿就吐一次血。如果从外界强行打破幻境,商辰会灵力全失;如果迟迟不能出来,商辰性命攸关。
明殊最后以血为引,使出了一个法术,打破幻境,保全了商辰的性命与灵力,他自己也元气大伤。
三黑说:“我也走火入魔过,但不至于师父都束手无策。商辰,你想过为什么吗?”
因为心太急吧,而且入幻境时既嗔且妒,中途又不断起杀念,走火入魔也是必然。三黑听了商辰的际遇,唏嘘不已,感慨说还是修法力好,虽然蛮但直接,不这么废人。
聊完,三黑想运气疗伤,发现耗费太多凝不起内火了,越急越不行。就在这时,圆镜塘水波一动。
宗郁从水中出来。
宗郁带着天然的神兽之力,悟性高,在三黑的指点之下燃起了疗伤之火。
火源源而入,商辰很快就感受了到跟三黑不同的暖意,那是一种更天然更纯粹的暖意――难怪,修行者都抢着选择青鬃兽为御兽,甚至愿意结为契兽。
百里界都是伤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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