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峥住在市中心的酒店。
    来春城之前，他和季若若说要出差几天时间。
    三天里，他先让于殊将两人在结婚之前签署的婚前协议给他传了过来。
    果然是有婚前协议的。
    里面的各种规定都很奇葩。
    霍峥本来他包养了季盈盈，可当他看着手里的婚前协议，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可是霍峥也并不认为自己就是这样抠门的一个人。
    这婚前协议究竟是怎么签署的，季盈盈没有一点意见吗？
    上面几乎将季盈盈变成了一个生育机器。
    标明了季盈盈要为霍峥生下孩子，她甚至还得不到什么物质上的奖赏。
    甚至生下孩子以后，她也不允许再和孩子接触。
    这是什么破规定。
    即使是霍峥本人看了，也很难还原当初他和季盈盈关系的原貌。
    这三天在酒店房间里，霍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没有选择回去，即使是霍峥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他没有选择回去。
    好像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让他安心留在这边不要走开。
    这天，他刚开完早晨的例会，客房服务送早餐上来，他一边吃早餐，一边打开了电视上的新闻。
    全国新闻说完，开始说各地新闻，在看到一条新闻的时候，霍峥的眸色下沉，吃东西的动作都停了。
    他紧皱着眉看着电视里的主播讲话。
    “春城某小区因工程问题在连续大雨中塌方，事故正在处理......”
    就在主播讲话的时候，背景在播放从网上截取下来的视频。
    好巧不巧，在事发的时候，有网红在小区门口做直播，完整地记录下来的事发经过。
    那网红应该是在小区的亭子里录跳舞视频，就在视频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后面小区其中一栋楼突然坍塌。
    看样子，应该是楼下的地下停车场结构被大雨破坏，楼下的地下停车场顿时凹陷，引得整个楼体都变形。
    主播还在电视里报道这个新闻，霍峥却已经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大衣，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门。
    -
    他用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事发地点。
    那个小区已经被疏散，整个小区都在坡下，霍峥赶到的时候，大门以及通往小区的主要路线已经被民警封上了。
    霍峥只能撑伞下车，他找了一个社区工作人员，“您好，我有认识的人在里面，就在坍塌的楼栋里，我能不能......”
    社区工作人员快速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有苦衷，大家都有苦衷，你以为还围在这边的人都是闲的吗？都是家属，听我说，现在那边地形很危险，我不能让你进去。”
    “你以为你进去之后是帮忙的吗？不是，你进去之后是给人增加工作量的！”
    社区人员不知道他是谁，硬是将他教育了一遍。
    “我真的要进去。”
    即使隔着厚厚的雨雾，他也能看到在小区那边有灯光闪烁，应该是有警察和消防员在现场，抢救建筑坍塌里幸存下来的人。
    是的，幸存下来的人。
    这场事故已经有能确认的死者了，被落石砸了个中，更有在楼里，本来正在过日子的民众，被坍塌的楼梯压住，最外层的人已经都救出来了，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三个人不幸遇难。
    “让我进去......”
    霍峥咬紧牙关，就要往里面进。
    社区工作人员见惯了情绪激动难以自控的，他冲着后面招了招手，就有一旁的民众自发上前将霍峥控制住了。
    “小子，你听社区同志的话。你也许不知道里面什么样子，听说是事故疏忽，现在这一批楼都有坍塌的风险，你都不知道，小区里其他的楼的住户都已经被疏散了。连居民都出来了，你要是真的进去，你就真的惨了。”
    “发生这种事情，只能骂那个天杀的建筑公司，那公司叫什么来着？气死我了，要是春城没有暴雨的话，这问题就能被他躲过去，建居民楼不好好建，豆腐渣工程实在是太坑人了！”
    “季氏建筑公司，我有个侄子说，这公司承包的项目出了不止一次的事情了，之前也有事情，听说也是楼体坍塌，也有人死了。”
    听到这个名字，霍峥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他简单地细想了一下，竟然很快想到了究竟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这是季家的工程公司。
    自从昏迷后清醒过来，许多记忆霍峥都没有去细想，那些记忆都潜伏在霍峥的潜意识里，他想起来的时候，像是洪水拉了闸，很快就想起了有关季家许多的事情。
    之前季家是出过事，和邻居说的一样，不仅出了事还闹出了人命。
    不过......记忆里有这样一段，令霍峥迷惑地皱起了眉心。
    在他的记忆里，有这样一个女人，站在他的面前。
    有一段视频，是在手机上播放着的视频。
    那视频被谁拿在手里？
    是被他拿在手里的，所以，记忆里的画面是他拿着手里的手机，手机上有一段关于那些死者家属冲病房的视频。
    他在给谁看，应该是个女人。
    季若若还是季盈盈？
    这是霍峥发现的第一个漏洞。
    之前的那些记忆里，大脑用尽一切可能完善了所有的不衔接的地方。
    就如同高翰说的那样。
    大脑受不了没有答案的问题，失去了关于季盈盈的所有记忆，霍峥的记忆便不再完整。
    大脑受不了这样的变化，所以用尽一切可能，粉饰他看到的一切，修改他的所有记忆，让一切的逻辑变得通畅。
    所以，即使霍峥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失去了有关季盈盈的所有记忆。
    他也从未发现过自己的记忆有任何缺失的地方，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记忆中出现了令人惊讶的断档。
    霍峥紧压着眉心，他的手因为用力渐渐变了颜色，就在这个时候，如同一道闪光闪过他的脑海里。
    他想起来了，想起了站在他对面，被他胁迫的人是季盈盈。
    霍峥的黑眸缓缓睁开，他的眼神潮湿，迷茫地看向了坍塌的方向。
    季盈盈，你究竟在我的人生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为何要胁迫季盈盈成为他的情人？
    霍峥看着坍塌的方向，默然不语，沉默地打着伞站在雨中。
    只有他不平静的眼底，显示了他心底的风暴。
    比眼前的暴雨还要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