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白氏商社的总管事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
    “别慌，都别慌！”
    “方才有一位同道说的对！”
    “秦人定然是让关中口粮减半了！”
    猗顿小公子想来想去，这是唯一的解释。
    魏国方面，说好的会拖延。
    山东不能卖给秦人一粒粮食。
    就算是寡妇清的存粮全都发往关中，也不够撑持的。
    “你说的好听，这是可你当时说的要做的这笔大买卖！”
    “我们可全都听的你是的！”
    “可别最后粮食彻底压在仓房，卖不出去！”
    有些脾气暴躁的已经是按耐不住了。
    就差抡拳头了。
    “都安静，安静！”
    “一窝蜂的在这里叫嚷，秦人就能来买粮了吗？”
    “本公子可以肯定，他们在山东连一粒粮食都没收到，相信你们各位也都收到消息了！”
    “秦人眼下不过是在硬撑着而已！”
    “明日定然会来买粮的！”
    “我已让人放出话去，若是秦人能出到平价六倍的价格，我们尚商坊就可以出粮！”
    猗顿小公子扯着嗓子的吼道。
    他今日下午，又和秘使会了一次面。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眼下关中，无非就是硬撑而已。
    山东不出粮食，他们尚商坊不出粮食，秦国就够不到粮食。
    最后，非要来求他们不可。
    稳坐钓鱼台的还是他们。
    不过，他原计划的平价十倍，是不太现实了。
    反正能搞多少，就搞多少。
    “好，我们就相信你一回！”
    “等明天秦人来买粮！”
    “走！”
    众人一哄而散。
    别看前两天还拿猗顿小公子当大拿。
    但是利益一旦受损，瞬间就能翻脸。
    “小公子，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啊！”
    魏国白氏总管事没走，他的心可是还悬着呢。
    “呵呵，放心吧，要说急，我比你还急！”
    “回去好好舒畅一把，就等着明早出货吧！”
    猗顿小公子笑呵呵的说道。
    “好，既然如此，我就相信猗顿公子一回！”
    “若是秦人购的粮少，记的先把我们商社的给出了啊！”
    白氏商社总管事的一颗心，可是绷的紧紧的。
    这次要是继续亏，估计他就不用回魏国述职了。
    留在秦国当流民吧！
    “成，你我两家都是大户！”
    “真是到了出货的时候，必然是第一选择！”
    猗顿小公子满口答应。
    可他现在，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不过，猗顿商社相比其他的商社，是有保底的。
    春申君为了锁秦，为了让尚商坊凝成一股绳，是给猗顿商社有许诺的。
    只好，此次损失，楚国会一力承担。
    而且还会给一些其他的优惠政策。
    可猗顿小公子想要的不是这些，他要为猗顿家族赚回损失。
    让家族的人承认的他的才能，确认下一任的继承人。
    翌日。
    尚商坊的东主和总管事们，早早就回到了各自商社。
    坐等秦人前来购粮。
    可等到日上三竿，连一个人影子都没见到。
    不由开始骚动。
    “这秦人怎么还不来？”
    “难道是秦人不想要关中了吗？”
    “不对啊，秦人莫不是筹到粮食了？”
    甚至有人起身，往猗顿商社这边来了。
    这次的损失，可是猗顿小公子间接造成的。
    “快看，有人来了！”
    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嗓子，众人齐齐的往尚商坊的大门看去。
    只见巴氏商社的老管事，一摇三晃的从外面走进来。
    “来了，都沉重气，看本公子的！”
    猗顿小公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衫，然后翘二郎腿，靠在躺椅上。
    眯着眼睛，等老管事上前问话。
    心道看来是放风有效，老管事巴巴的来了。
    这价格，是不是可以往上在走一走。
    可谁知道，老管事只是沿着各家商社的门口转了一圈。
    然后掉头就往外走去。
    顿时，众人大惊失色。
    这老管事，压根就不是来了买粮的。
    压根就是来遛弯儿的。
    “这位老管事，不看看我们的粮食！”
    “据老夫所知，你们关中的粮食，可是撑不住了！”
    魏国白氏总管事，终究是没忍住，走到老管事面前说道。
    “呵呵呵，关中粮荒不粮荒的，碍老夫何事？”
    不料，老管事竟然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这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尚商坊缺粮求着他呢。
    “那你来我尚商坊干嘛？”
    白氏老管事被说的面上拉不下来，闷声问道。
    “呵呵，老夫不过是来看看各位大商的粮食运走来没？”
    “别弄的到时候没人买，都堆在仓库发霉了。”
    老管事说完，背着手摇摇晃晃的去了。
    “啊？”
    “这？”
    “如何是好？”
    众人懵了，刚想坐地起价，转一波狠的。
    那成想，人家不是来买粮的。
    “小公子，你说句话啊！”
    “现在人都走来，我们当如何？”
    众人急吼吼的嚷道。
    “莫急、莫急。”
    “这不过是秦人的小伎俩而已！”
    “强作镇定，意图让我们自己降价！”
    “呵呵呵！”
    猗顿小公子起身对众人说道。
    看他说的如此坚定，众人也都相信了几分。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此时猗顿小公子的才是故作镇定。
    他的内心，早就忐忑一片。
    “各位放心，本公子昨夜仔细算过！”
    “就算是寡妇清出一部分粮食，那也不够撑持的！”
    “也不过是强撑而已。”
    “粮食短缺，在关中早就传开了。”
    “秦人定然要想办法运去大批粮食。”
    “从咸阳到关中，也要好几日路程，他们最迟明日也会前来买粮！”
    猗顿小公子慷慨陈词。
    同时，他偷偷的让人从后门出去追老管事。
    告知老管事，他们猗顿的粮食，平价安倍可出……
    如此，众人一直等到了掌灯时分，依旧没见到老管事前买粮。
    顿时就慌了，不过都是老狐狸，谁都没去找猗顿小公子闹腾。
    只是偷偷让人去找老管事。
    魏国白氏商社的总管事借着夜色的掩护，带了一个精干的伙计，溜出尚商坊，直奔巴府而去。
    “这位先生来我巴府所谓何事啊？”
    老管事在前厅见了白氏商社总管事。
    “明人不说暗话，老夫是本着出粮而来的！”
    到了这般时候，绕弯子就没啥意思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他索性就实话实说了。
    “哦？出粮？
    “我巴氏商社可不却粮啊！”
    老管事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的说道。
    “老管事，给条活路啊！”
    “我商社还有五十万石粮食，只求平价两倍能出！”
    “这是老夫的一份心意！”
    白氏商社的总管事一挥手，随他而来的伙计把一袋饼金放在了桌上。
    这至少，得有五百金。
    “哈哈哈，哈哈哈，老夫商旅大半辈子，从来还没见过这么做买卖的。”
    “这是几个意思啊？”
    老管事眯着眼睛，瞧着二郎腿。
    前些日子，他去买粮的时候，可是连这些总管事、甚至是执事的面都没见过。
    现在这感觉，很爽。
    “老管事，这就是一点小意思！”
    “还请笑纳！”
    “若是你觉得平价两倍太高的话，那就平价，直接平价！”
    白氏商社的总管事一咬牙说道。
    反正他的kpi是出货，保本。
    “呵呵呵！”
    老管事笑了笑说道，“今夜，你是第十六位来我们府上的客人！”
    “什……什么？”
    白氏商社的老管事顿时眼前一黑。
    明白老管事为何是如此态度了。
    看来是有人下出手了。
    “老管事，这份心意，是稍微寒酸了一些，待老夫回去，明日再送上一份厚礼！”
    “若是老管事能收了我商社的货，这货金迟上两三个月也行！”
    这直接是豁出去了。
    “呵呵呵呵！”
    老管事依旧是笑着。
    “实在不成，平价……平价八成！”
    “八成如何？”
    白氏商社总管事一咬牙，狠狠的说道。
    这可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
    “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还从未见过如此出卖东主利益的总管事。”
    “我实话告诉你，别说平价八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