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
听闻家丁的禀报,秦风神色严肃了几分。
陈默身负盐业使命,近日来从未登门,甚至也没有在邺城露头,似乎已经去往了其他地境发展新盐买卖,势头好像不错。
这种情形合乎常理,秦风也未太过在意。
毕竟身为甩手掌柜,对于商业的具体操作,他无需太过费心,一来可以给予下属充分的自由,以便于更好发展,二来也好分出更多精力,发展其他。
事必躬亲有什么意思,躺着收钱他不香吗?!
本以为能轻轻松松的董事长之路,终究还是出了点问题。
眼下陈默突然归来登门,又说有急事求见,不出意料,必定是新盐的发展遭遇了难题,陈默自己又不敢做主,这才回到邺城前来请示。
能让陈默如此急切,恐怕事情不小。
略一沉吟,秦风先将酿酒之事放在一旁,向着家丁沉声下令。
“带他进来。”
家丁应命而去。
没多大功夫,就见陈默带着一干挑夫走过院前壁影,十几口大箱极为显眼,领头的陈默也是风尘仆仆。
即便多日未来,陈默也不敢失了礼数,立于门前做礼参见,经由殿下应声,方才独自踏步而入。
立于客厅之中,再度躬身做礼问候。
“草民陈默,参见殿下!”
近前细看,只见陈默面容里少了几分儒雅,变得黝黑了不少,显然为了盐业历经劳顿,秦风露出平和的笑容。
“近日来辛苦了,盐业进展如何?”
陈默闻声目露喜色,言语间有几分惶恐,连忙讲述起了具体现状。
“殿下言重了......”
“数日以来,草民和诸多邺城旧友分头行事,将产出的新盐分批次运往不同地方,再开设门店售出,周边八县已经都已有新盐上市。”
“新盐物美价廉,一经面世就遭到了百姓的热烈追捧,每日各县都有人争相购买,仅这几日下来,八县的新盐得利就远超之前数倍,银钱共计有近万余两!”
说着,陈默的脸上有些激动,连忙招手示意门外挑夫。
十几口大箱子接连被打开,装满了银钱的场面震撼人心,由于百姓多拮据,买盐所用基本都为铜钱,几乎装满了所有的木箱,视觉效果堪称炸裂,看起来无比的骇人。
王勋静立一旁,只是一撇眼睛都有点发直。
听闻生意这般顺利,秦风并不意外,继续盘问起了盐业的状况。
“看来倒是收获不小,你可曾擅自卖出超过预算的食盐?”
沉声一问惊得陈默连忙做礼。
“殿下明鉴,草民岂敢擅自作为......”
“自从各县开始售卖新盐,每日获利无数,众人也曾亲信进言,欲要卖出更多新氧,草民谨记殿下饥饿营销之法,绝不敢擅自做主,全部予以回绝!”
“众人大为不解,甚至有好友对草民颇有怨言,听闻是殿下之令才不敢造次,也正是因为我等依命行事,不过几日光景,各县都对新盐热烈追捧,人人争相购买之景更甚先前,新盐之名传遍了凉州大半!”
“这几日获利并未大涨,大家却是再也不提加卖新氧之事,人人皆赞殿下高瞻远瞩,唯殿下之命是从!”
......
一番讲述声情并茂,陈默的脸上都有些涨红,亲身经历过后,他才懂得了饥饿营销的威力,彻底地叹服于殿下高明。
王勋旁听多时,并不懂经商之道,只觉得有些云里雾里。
“不多卖明明赚钱少啊,怎么反倒是好事了......?”
秦风懒得向这个憨憨解释,只是一笑了之。
陈默见殿下并未在意,就悄声提点了几句,措辞更为浅显,听起来十分简单。
“王将军,这正是殿下的高明之处啊。”
“要是新盐加量售卖,眼前确实能得利更多,可邺城的产出也就难以供应,时日久了,人力和物力跟不上足足九县的盐业,风评必受害,长此下去,百姓固然还会购买新盐,倒不会太过在意!”
“可若是限量卖出,很多人望而不得,对新盐的看重就不可同日而语,只需月余,新盐的声名便无可替代,不仅免去了眼下的财力所限,就连将来,各县民众也会以购得新盐为心头大事,盐业岂能没落?”
王勋渐渐听得眼里有光。
原来小小的差别里,竟然有这么多的讲究,表面的看似得利,实则有着不小的危害,反倒是限量供应益处无穷,将人心头的欲望彻底勾起。
难怪说无商不奸,真是门道深得离谱!
可想起这种妙计是殿下所出,王勋又觉得理所应当,转念认为区区商贾不外如是,邺城富户经商也就图一乐,真要赚大钱,还得看殿下!
三言两语间,王勋对于殿下的敬佩愈发崇高,心头地位已经无人可比。
见到两人各有笑意,气氛也活跃了不少。
秦风先行命人收下今日的红利,随后问向了陈默此行的真正目的。
“陈默,你可是遇到了难处?”
问话刚一出口,陈默的脸上浮现震动,转眼就被愧色掩盖,躬身做礼。
“殿下......真是料事如神!”
“殿下明鉴,我等与各县设立门店,依照饥饿营销之法行事,新盐之名已经遍传半个凉州,附近八县的盐业风头都被新盐抢占,早已是囊中之物。”
“原本,众人商议之后,就要去往凉州开设门店,想要以州城开始扬名,谁知却是发觉,早有人暗中从各县收购新盐,于凉州城内售卖!”
这就有了冒牌产品?!
秦风眉头一皱,有种危机感涌上心头。
“当真是新盐?那些人售价多少?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陈默闻言,脸色更为难看。
“启禀殿下......那盐就是我邺城新盐!凉州城内的门店售价更低,只要四百文!最令人气愤的是,他们竟自称是凉州新盐!”
“草民等人听闻,无不火气上涌,奈何那些人财力雄厚,我们也不知哪个是百姓,哪个是凉州来人,只能眼睁睁看他们在凉州城冒名卖盐!”
......
几句气愤不已的话语说出,陈默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不仅有被人欺辱的怒火,也有对于殿下的愧疚,自责和愤怒交替,眼眶都有些微红。
眨眼间,大厅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王勋眼见如此事态,只觉得心有气愤,可细细想来,又觉得很是古怪。
“那些人莫不是脑子有病?五百文买去,又四百文卖出,这哪里生意人,分明就是大善人啊......”
秦风微微摇头,并未出言。
事情绝不是那般简单,既然凉州城中人这般强势,能做出如此事情,显然就不是为了图钱,而是为了打出新盐的名号。
万一将来陈默等人去往凉州,便会沦为“冒名”的骗子,绝无立身之处。
这一招可谓是无比险恶,根本不打算以货比货的公平竞争,也或许一开始就是忌惮于新盐的物美价廉,早就预谋好了,要以价格战将新盐扼杀。
有财力,有图谋,又有组织......
凉州城商家的背后,必定有着不小的势力支持,一场恶性的商业竞争已经开始。
面对这般急切的态势,秦风只是淡淡一笑,向着陈默安抚出声。
“陈默,此事勿用急切,既然他们想买,就继续卖出新盐,凉州城开店之事,将来再议。”
陈默闻言一愣,眼里的疑惑放大了数倍,惊得双目瞪圆。
第44章 古代商业的恶性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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